就像谁按了快进键，时间轴被人从头拉到中间，她的母亲一下子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消失在顶楼的边缘。

尖叫声此起彼伏，她多希望可以崩溃到晕厥，这样就不用清醒地，反复地想着一一个事实，一个让她难以承受的事实：她的母亲跳楼了。

她也想尖叫，她想努力地抓住时间，使劲往后拽，把它拽回到这一切发生之前。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走上救护车，坐在再也不会跟她说一句话的母亲身边，听着不认识的人跟她讲一大堆繁琐的事宜。

你还有其他家人么？

问题停在这一项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语气冷淡得让和她交谈的人愣了愣。

没有。

她这样回答。

这两个字堵住了她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吞噬了所有难过、绝望、难以置信。

直到把母亲送走，她都没哭过，用母亲剩下的积蓄，把一切打点好，买了去清城的机票，她要看看那个在电话里痛哭，却不愿意过来看母亲最后一眼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讨厌她该死的自愈能力，能让她从那场痛苦里走出来，她宁愿自己留在那里，也不想这样认识林眠生。

“我不会有事的。”

林眠生的眼里映着千浅深陷在回忆里痛苦的样子，千浅对他就像玻璃做的娃娃，就算把她护在怀里，也总是不安，怕她有一天会摔倒地上，再也拼凑不回原来的样子。

不安不仅仅来自于这个娃娃本身的脆弱，还来自这个娃娃自己的意志，她太矛盾了，明明材质脆弱，内心却有着自己都想不到的坚强，正是因为这份坚强，她会推开他，不允许他靠得太近。

他的手指抚摸着她皱起的眉：“我不像伯母那么善良，我恶毒而且卑鄙，谁也害不了我。”

“至于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林眠生笑了一下，眉眼展开的瞬间好像能扫清世间所有的烦恼，“跟我曾经做过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如果用好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太累了，索性就把自己当成坏蛋吧。反正你的男朋友已经是个坏蛋了，你越坏，和我越般配。”

这算什么安慰？

千浅的眉头刚想皱得更紧，却被林眠生用手指按住：“老皱眉，会有皱纹的。”

“如果要有皱纹，也应该是你先有皱纹。”千浅躲开林眠生的手，“你现在又要忙陈夫子的事，又要忙公司的事，还要为我的事情担心，我真担心你会长出一脸的皱纹……”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忙？”林眠生伸出手指，“我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陪着你，等着陈夫子回来，至于公司和网上的这些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事情不会像你说的那么轻松，你不用哄我。”

千浅靠在椅子上，刚刚伤心过头，现在觉得有些丢脸，就像林眠生说的，如果她本来就把自己当成坏蛋，就不需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感到愧疚，这不是良策，但是确实可以暂缓她内心里的悲伤和不安。

现在，也不是让她为自己的事情难过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把陈夫子安全地从C国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