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发出轻轻的鼾声，和窗外飘进来的音乐声一起，注入昏暗的房间。

“我饿了。”

千浅清冷的声音打破她与林眠生间的沉默。

她没有等林眠生的回答，转身，坐到饭桌边，拿起筷子。

林眠生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千浅吃饭的样子，她吃得很仔细，一口一口，做到了现在很多人都做不到的细嚼慢咽。

房间里的空气从淡蓝变成深蓝，千浅终于吃好，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林眠生。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比我们真的结婚了以后再让我知道要好很多。”

她内心有感激，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林眠生都没有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亲口告诉我这些，比让别人告诉我，或者我自己发现真相要好很多。”

那次，林眠生坦白他要对付莫永林，其实就是给她机会去调查他，她相信，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畅通无阻地调查出别人一辈子也调查不到的东西。

“只是，还是来不及了，我已经爱上了你……”千浅顿了顿，声音轻如窗外飘上来的炊烟，“你说的这些，带给我的愤怒、难过、感激、歉意，这些都可以因为是你，因为我爱你忽略不计。”

“所以，我没办法判断，怎么做是道德的，是正确的，是不伤及无辜，不让你为难的。我的选择只倾向于你，并不取决于你是否善良或是罪恶，也不取决于我。”

“所以，我最先想解决的问题是，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千浅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让她都替自己感到骄傲，她在这个时候提出的这个问题，自私到极点，但她很喜欢。

她不介意爱上一个做过坏事的人，更不介意自己因为爱人变得是非不分。

先分清爱，再分清黑白，这是她的原则。

现在，她想知道，林眠生和她是不是一样。

林眠生的回答是安静的，除却他把指尖捻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发出的细微声响。

一枚戒指，落在桌上。

这是千浅第一次看见真的钻戒，她对首饰一向没有什么感觉。

但桌上的那枚戒指，在昏暗里，静谧地躺在幽蓝色的气氛里，切面组成的几何形状好像困住了整片海洋，让她觉得惊艳不已。

“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林眠生看着千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明白千浅对爱一个人的解释，她和他不一样，她不像他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要竭尽全力保护她，杜绝任何可能会带给她伤害的可能。

她不认为爱需要防患于未然，需要为了对方不受伤而放手退让。

对于她，爱了注定会带来疼痛，可疼痛有时也会带来欢愉，如果可以与爱同在，她会享受欢愉，亦然会享受疼痛。

“你有足够的理由对付我父亲，虽然我不会与他为敌，但我也不需要你为了我对他手下留情。”千浅抿唇停了一会，”你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

林眠生没有应声，他在拿出戒指，不，在有向千浅求婚的念头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的原计划很残忍，可以说是对莫家所有人赶尽杀绝式的报复，这个计划随着千浅的出现不断地调整。

到了今天，他肯定做不到像千浅说的那样毫不顾忌她的存在，这种手下留情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比她自己更怕弄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