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她！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害我孩子的凶手！你放开我！你……”花姨的尖叫突然停了下来，张着嘴大口地吸着空气，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在垂死挣扎。

林眠生很熟悉花姨这个反应，她的癔症快要结束了，她就要晕过去了。所以他伸手扶住花姨，不让她摔倒在身后的汤碗碎片上。

“麓儿……”花姨身子软在林眠生的怀里，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呢喃着，“去把星儿带回来，妈妈好想……”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便无力地垂下来，头一歪，沉沉地昏睡过去。

林眠生垂眸凝着怀里的花姨，抿唇不语，抱起花姨向屋里的大床走去，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是我父亲么？”

千浅的声音在失去阳光的房间里响起。

花姨说记得她的眼睛，不止一个人说过，她的眼睛与莫永林生得一模一样。她想，花姨对她的敌意，应该不是没有依据的。

“林麓和林星的病和我父亲有关系是么？”

千浅看着窗外，被落日染得通红的天空，如血般娇艳欲滴。

林眠生站起身，转身看着千浅，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不在于此，如果他知道花姨会在今天发病，他怎么也不会带她来这里。

饶是无意，他也不想撒谎。

“是。”他顿了一下，接着说着，“不止是你父亲，还有我。”

“我和你父亲之间的恩怨牵扯到很多人的命运，包括花姨，包括林麓林星，包括居住在这里的很多人。”

千浅蹩起眉，看向林眠生：“什么恩怨，能让你也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他陷害了我的父亲。”

林眠生深吸了一口气，指尖不可控制地颤抖，就算他已经做好在今天坦白的准备，但当真的面对千浅说出实情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做到他在无数次演练后期望达到的沉着。

“是他……把我父亲送进了监狱。”

不可能。千浅抿起唇，竭力让自己不要喊出这句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话。

莫永林的卑鄙，让她无力去否定林眠生说的话。

“我从国外回来，想调查这件事的原委，结果异常艰难。在清城没人愿意帮助下位者，而得罪上位者；没人会相信败者是无辜的，胜者是龌龊的。”

“你父亲异常谨慎，想让他露出破绽很不容易，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机会。那时，他是这片地区地皮的主人，建成的化工业区违规排放，将这一片地区的水资源严重污染，他急于脱手这片地，低价处理了这片地，联系了当时刚涉猎房地产的花姨，将这块地皮卖给了她。”

“当时买房打热，花姨接手这块地皮以后，急于建楼，略过了对环境指标的测定，楼未建成，房子就已经火速脱销。花姨建的这些小区，以低价为噱头，预售过程非常顺利。“

“这些我都知道，是我看着那些人兴高采烈地住进这些有问题的房子里；也是我看着花姨在东窗事发以后，躲进这些被政府查封的废楼里。我知道他们未来的命运，但是因为要拿到你父亲违法的直接证据，我什么都没做。在一个又一个病例出现以后，我将这些，你父亲极力往下压的信息收集在一起，作为威胁，提出让你嫁给我的要求。”

林眠生垂下眸，他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平静地将这些讲给千浅。

在这件事里，他的卑鄙无耻都不下于千浅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