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撞的结果是耳膜迎来了父亲更激烈的咳嗽声,张瀚阳顿时心软,缓着声音问:“爸,听起来你真的病得很重,看过医生了吗?真是的,生病不抓紧时间休息,还打电话来训我干什么?”
“我这是心里的病。怕是治不好啰,”父亲沮丧道,“训完你我还得回公司开会呢。对一个公司的老板来说,最奢侈的事情就是休息,哪怕病得睁不开眼,休息也是罪过。瀚阳,爸是真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胡说,”张瀚阳驳斥,“你不过五十出头,正是拼事业的最佳年纪,那么多企业家过七十了还不肯退位,跟他们比你还是毛头小子呢。”
“我身子是真不行了,”父亲重重叹气,“心力交瘁。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司里的大事小事都得一个人扛,身边连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
张瀚阳听出来了,父亲这是拐着弯骂他呢,指责他大学一毕业就自己开公司,还跑到上海来,甚至为了一个女人要留在中国!
不能替父亲分忧他很愧疚,却不打算妥协,故意说:“爸,你要是等不到瀚宇来接你的衣钵,不如干脆把公司卖了。你赚的钱够多了,退休后好好跟芸姨环游世界不挺好的吗?”
“张氏企业是我半生心血,怎么能卖了呢?”父亲肉痛道,“现在公司那么赚钱,卖掉太可惜了。”
“没有永远赚钱的公司,”张瀚阳分析得头头是道,“就是要趁着公司上正轨的时候才能卖个好价钱,拿着钱潇洒抽身总比交给不信任的人打理强吧?”
“儿子,公司要是卖掉了就没有张氏企业了。你知道你爸人比较多疑,但自己的亲儿子还是信得过的。回巴西来帮我行不行?”
“爸,快毕业的时候我不是郑重跟你说了吗?我不接手你的任何生意。你有瀚宇,已经足够了,如果我突然去张氏企业上班,芸姨会怎么想?再说了,我在上海的杂志社也离不开我的管理。”
“你那个杂志社不过是小打小闹,”父亲仍然不死心,“能跟张氏企业比吗?我们张家的男人都是要做大事业的,别埋没了自己的才华。瀚宇跟你一样,都是我的掌上明珠,可他还不到十岁,我真的等不了。算了,我告诉你实话,我得了肺病,不算太严重,可医生说了,要是调理不好,随时都有可能恶化。瀚阳,爸是真没退路了。我既要保住我的命,也要保住张氏企业,只能求你回来帮我。”
张瀚阳犯难了,父亲的请求合情合理,当初他养他这儿子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子承父业,让张家好几代都风光无限?尽管他很想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来,可当父亲低声下气求他的时候,他的意志还是动摇了。
“瀚阳,你到底有什么顾虑?”父亲问,“有顾虑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爸,我想靠我自己,”张瀚阳特认真地说,“而且言心她是上海人,她应该不愿意跟我去巴西。”
“儿子,她不肯为你牺牲,凭什么你要为她牺牲啊?”父亲叹气,“虽然我没见过那个江言心,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个自私的人,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去爱。”
“你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呢?”张瀚阳哭笑不得,“她不想离开上海是因为她父母葬在这儿,她的家在这儿,人之常情怎么就自私了?我早就打算大学毕业回中国定居,我本来就是个中国人,落叶归根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