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靖云心中一痛,举眸处却是落在柳怡柔的眼上,她却是淡淡的笑了笑,不再说什么!那段遗留在脑海中快要被尘封的记忆就这样再次被拿了出来,摊在了众人面前,那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揭了开来……
赫连靖云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柳怡柔思绪一转,却是将话题转移到了玄灵身上,“你刚才说玄灵现在在西北?”
玄净点点头,“恩!赵王起兵的事情传到西北之后,杜峰将军猜到了赵王定会对楚王和玄灵动手,便命我前去高昌接应,玄灵被人围攻追杀,幸是我去的及时,才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便传出了娘娘已薨的消息,西北军全军守灵七日……”
鸾鸳瞧着柳怡柔,说出了当时西北军的情形,柳怡柔听闻却是挑了挑眉,“赵王难道就没派人前去西北打听吗?”
说是打听,其实是拉拢!西北军一支,隶属太后亲信,公孙伦新揽大权,定是要做到面面俱到,定会派人前去拉拢几位边疆戍守的将军……
玄净沉声回道:“去了!说是杜峰将军戍守西北有功,赏赐无数,犒赏三军!当时,西北军有几位首领都动了心思,杜将军当时并未表态,只是坚持一点,兵符者,为主……”
柳怡柔持有西北军兵符一事朝中众所周知的,可当时,对外宣称太后已薨,可实际上是太后娘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杜峰又坚持持符者为主,难免会令公孙伦有些不安……
“后来,使者回洛阳之后,杜将军借口将那几个动心的将领降了职,提拔了一批自己真正信的过的将军,固守西北,楚王从洛阳投奔而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杜将军也不相信娘娘已死,所以才派遣了我和鸾鸳借着游山玩水的名义,前来匈奴寻找娘娘,没想到娘娘真的在匈奴……”玄净说着,眼神瞟向了赫连靖云,朝着他淡淡的笑了笑……
赫连靖云执起柳怡柔的手,“阿思雅去的及时,否则,靖云必定会抱憾终身……”
柳怡柔笑了笑,说道:“回到西北,你悄悄的告诉杜将军,我仍安好,只是现在不方面回西北看望大家,如有机会,定会与大家相聚……”说话间,娥眉紧蹙,咬了咬下唇,她还是开口说道:“若皇上向西北求助,请杜将军尽快发兵助皇上夺回江山……”
她一心为了大晋,一心为了公孙钊!那种气度,那种胸怀,令赫连靖云对她刮目相看,令玄净和鸾鸳更加为她崇拜……
“是……玄净一定将话带到……”玄净眼神动容,他以为柳怡柔定会对公孙钊愤恨相对,却没想到她仍是以胸怀天下为先,西北军算是她的亲信部队,但是为了皇上,她竟然允许西北军在无兵符下出兵……
玄净和鸾鸳回西北之后,将柳怡柔的话带给了杜峰,杜峰朝着匈奴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表示誓死效忠太后娘娘……
而与此同时的洛阳正值年关,公孙伦以摄政王之名大宴群臣,开席三日,从除夕至正月初二,珍馐为席,美人作伴,美姬在怀,大晋皇宫处处弥漫着一种淫靡之色……
众大臣们受邀入宫,摄政王有令,不论众位大臣瞧上宫中哪位美人,即可宠幸!一时之间,宫中遍地哀嚎,宫人遭到蹂躏着不计其数,公孙钊有心无力,只得带着许芳和兰才人守在观音殿,不停的念经祈祷……
而三日过后,宫中尽是一片残花之色……
公孙伦的荒淫从洛阳传至西北,传到了公孙玮的耳朵里!愤怒异常的公孙玮在和杜峰商议之下准备出师勤王,但没等西北军出兵,驻扎在蜀地的高昌国开始了新一轮的烧杀抢掠,城池被毁,百姓流离失所,战祸殃及蜀地,皇帝愁眉不展,公孙伦却仍是整日的花天酒地,置军国大事于不顾,却偏偏又不许公孙钊插手……
公孙玮却是将矛头从洛阳挪到了蜀地,率兵直捣雅陌,高昌弱国怎能抵挡虎狼之师的西北军!三月未尽,高昌从蜀地撤兵……
烟花三月,人间处处芳菲艳,西北才是冰雪消融,草色微青,杜峰与校场正在练兵,小兵前来传信,公孙玮的信从蜀地传来了……
等他读完了信,脸色铁青,却是暗呼糟糕……
公孙玮屯兵蜀地,不欲回西北!当下匆匆赶回书房,书信一封,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呼公孙玮的名讳,请他回西北!
然而,杜峰的信尚未送达蜀地,圣旨便先行到达蜀地!
楚王玮即可进京面圣……
公孙玮当即领旨,将军队重新安置,十万西北军,七万由副将率领,返回西北,三万与他,进京面圣,不与蜀地留人马!
仲春四月,洛阳牡丹争奇斗艳。皇帝公孙钊亲自在洛阳城门口迎接楚王凯旋之师,公孙玮下马行礼,“臣参见皇上……”
公孙钊在那一刻,心安了许多,挺直着腰板,走到公孙玮的身前,并不宽实的手掌将他扶起,“五皇叔不必多礼……”
回宫的路上,公孙钊紧紧的握住公孙玮的手,而公孙玮的眼光扫遍了来迎的人群,独独少了公孙伦,唇角轻扬,冷笑亦然!
而公孙伦竟然是在朱雀门前相迎,两人相见,分外眼红!公孙钊颇有些意外的在朱雀门见到公孙伦,心下一颤,想要松开握着公孙玮的手,却被公孙玮反握住,紧紧的拽在手里!
“摄政王安好……”微微欠身,算是行礼,公孙伦吃笑,弹开了落在袖口处的飞花,平声回道:“楚王凯旋,本王理应随皇上前去城门相迎,却因身体有些不适,皇上体恤微臣,特命微臣在朱雀门相迎……”
他的话中有话,公孙玮一个小小的郡王,竟然劳动皇上和摄政王双双相迎,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更何况,当初公孙玮从西北出兵蜀地,乃是他一意独行……
朝中尚未商议出一个合适的办法,而公孙玮便从西北发兵,将屯守在蜀地的高昌军打得落花流水,百姓自是欢呼异常,可公孙伦却是对他生出了咬牙切齿只恨……
公孙伦之所以能成钳制皇上,自封为摄政王,完全是当初他向高昌借兵,高昌王与他达成协议,蜀地三城尽归高昌,高昌终年派兵驻守!
为了权势之争,竟将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他国!此等卖国行径,且是一皇亲国戚所为,实在是罪该万死!
当晚,公孙伦在墨岚殿为公孙玮接风洗尘!
宴席仿照春节时的规矩,不必拘束君臣之礼,一切随意而来!
珍馐为席,美人在怀,丝竹声乐,霓裳舞曲!好一片靡靡之音,好一片淫靡之色!
众位大臣怀中搂着佳人,美酒入口,轻笑声,调戏声,混成一片,公孙钊心中疾痛,不愿瞧着这乌烟瘴气的宴席,索性称病,带着许芳和兰才人跪在观音殿,为大晋祈福……
公孙伦搂着姬妾,不时的与她们窃窃私语,可眼神却是丝毫都没有从公孙玮身上挪开!娇羞在怀的众位大臣有的腻在美人身上,有的搂着美人乱作一团,可公孙玮正襟端坐,目不斜视,轻抿着杯中的清酒,神色正然……
公孙伦醉眼迷离,瞧着公孙玮一脸的正色,不禁的生了怒火,当即推开了倚在他怀中的姬妾,反手从立于他身侧的侍卫腰间夺过了一把刀,朝着公孙玮便砍了过来……
公孙玮从腰间抽出短剑相抵挡,刀剑相交,火花四溅!众位大臣都神色慌乱的跑出了大殿,生怕脚步一慢,做了刀剑下屈死的冤魂……
梨花木矮桌被砍成了两半,木屑散落一地,青铜烛台被短剑削断,烛火登时灭掉!随着两人的刀剑相向,墨岚殿内一片狼藉……
随着镶嵌在墙壁上的最后一颗夜明珠被学成两半,墨岚殿内只留下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空旷的大殿上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还余着他们的喘息声!
公孙伦一脸冷笑,“就凭你也想从本王手中分的半壁残羹?”
“公孙伦,你真是公孙家的败类!”公孙玮手中短剑直指公孙伦,怒骂着他!
公孙伦眼睛眯了起来,持着刀往他面前紧逼了几步,冷冽的问道:“西北军的兵符可是在你手中?”
公孙玮哈哈大笑,却是不做回答!公孙伦的心里有些忐忑,若兵符真的是在他手上,那事情便麻烦了……
因为公孙玮的介入,原本和高昌国立下的约定已经违规,若是高昌国来袭,仅凭着他手上的十万京畿卫和几万原本封地上的兵士,要如何抵挡,可今日瞧着公孙玮率着三万西北军进京,他不禁起了心思……
杀王夺兵!公孙伦的唇角始终噙着冷笑,又吐出了一句话,“柳怡柔也在西北吧?”
他的话音一落,公孙玮的瞳仁一紧,举剑刺去,两人誓要一分高下……
乒乒乓乓的声音让躲在殿外的众臣心也随着一颤一颤的,公孙伦刀舞成风,刀刀致命,渐渐将公孙玮逼到角落里,兵器不趁手,公孙玮的武艺被打了折扣,公孙伦步步紧逼……
长刀当空舞,直劈公孙玮露出的破绽,唇边噙着笑,银色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额前的发丝散落在脸颊两侧,遮挡住了他的眸眼,刀锋上滴落下点点红花,那气势却如修罗一般令人惧骇……
公孙玮终究是抵不过他,公孙伦的刀没入到他的胸前,他的唇边闪过了一丝丝的笑意,或许,不远,他和她便能相见了吧……
撕裂的痛楚从心口处绽开,牵动着五脏六腑,令他皱眉,却是紧咬着牙不喊一声痛!
温热的血洒在公孙伦的脸上,酒终于醒了,他有些懵了!
惊吓之下,猛然抽出了嵌在公孙玮胸膛的刀,顺带洒了一道的血!
“哐当”一声,刀落地,公孙玮的身子也瘫软了下来!瞪大着眼睛,瞧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唇角溢出了一丝笑,思绪却是越飘越远……
那年,他在三哥的府上初次见到她,烟花三月,人比花娇,容颜倾城,笑如玉翠,令人心醉……那年,三哥被流放,她被圈禁皇宫,他理所当然的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那年那月终已逝去,只是黄泉路上,还能相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