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人类的本能,而由这种嫉妒滋生出来的情感,会化为一个人的力量,然后在一瞬间,吞噬掉原本的你。
而昲斋,恰好就是一个从小便便是被嫉妒伴随长大的人,似乎将嫉妒化为力量,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一个事情。
“是我不对”正当殊野在安抚女娮激动的情绪时,一旁的昲斋忽然有些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道歉的话。
这一句话似乎听起来真的是诚心实意在道歉的,但是,在女娮的耳朵里,这不过仅仅是昲斋塑造自己形象的一个把戏罢了,没错,把戏。
所以,作为一个了解这种把戏的人,女娮对于她的话,当然是付之一笑,接着轻轻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殊野,然后挑着嘴角,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环胸说道“你知道就好”。
“这是父亲让我送来的衣物,说是殊野公子初来乍到,冽琰门定当好好款待几日,望公子定要在这帝都游玩尽性,才不虚此行”昲斋这一番话并没有看着女娮说,虽然这个回答是给女娮的,但是她的话和眼神,都在殊野的身上。
自己喜欢的一样东西,如果被自己讨厌的人觊觎,那肯定是一件非常让人不爽的事情,所以,女娮便突然一个移步,来到了殊野的面前,面对着昲斋说道“呵呵,这人是我带来的,不劳烦他老人家操心,你们父女两个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女娮耀武扬威一般的说罢之后,便一扯殊野的衣袖,接着扭头就往木楼小院里走,一边走一边还头也不回的说道“那衣物拿回去吧,用我们冽琰门的钱给我的人做人情,呵呵”。
不得不说,昲斋能够隐忍的一句话不说,也是厉害。
虽然,她的眉头紧皱,眼神凛冽,双手握拳,甚至下巴还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直到目送女娮和殊野的背影消失在木楼小院之中,昲斋才算是忽然一个拂袖,转身带着自己身后的两个侍女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昲斋的脸色都仿佛是被寒冰给冻起来了一般,事实上,此时此刻的昲斋,心里面更像是有烈焰熔浆在翻江倒海,似乎今日的女娮,对自己的厌恶之情更加明显了一些,虽然平日里女娮说话也是一副口无遮拦的模样,但是女娮却从来没有说过“野种”这个词语,她今日对自己的愤怒……,是因为什么?
抛开其他的不谈,昲斋冷静下来之后,却感觉女娮似乎有些反常。
是因为殊野的存在么?
似乎女娮很宝贝那个殊野,这个殊野,难不成是女娮的脉门?
“山清,你去调查下那个殊野的底子,越详细越好,水秀,你去给我父亲回话,说我有事出门一趟”和两个侍女交代完了之后,昲斋便直接离开了冽琰门的大门。
冽琰门斜对门的一处巷子里,有一个逮着斗笠的人见到了昲斋离开之后,便也转身离开了。
而他刚刚离开的地方,地面上却点滴斑驳的些许血迹,这些血迹看起来似乎很新鲜,应该是那个人身上流淌下来的。
另外一边,木楼小院。
“你似乎对那个昲斋……”院落之中,殊野坐在一旁的乱石之上,一边往瀑布之下的小池塘里面投喂鱼食,一边似乎是不经意间和一脸阴郁的女娮说起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可是,哪成想,还没有等殊野将自己的话给说完,他就感觉一个一个物体忽然破风而来,好在殊野也是一个老江湖了,随即便接住了女娮丢过来的茶杯,可是,还没有等殊野扭头问女娮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茶杯不用,非得丢出去的时候,女娮那恍若五百只鸭子在自己身边弄什么庆典一般的训斥,便忽然向殊野袭来。
这个东西,可不是什么茶之类的可以瞬间接住抵挡的东西了,这个可是大范围的攻击,躲避不了,也不能够躲避的。
只听女娮忽然怒目圆睁的盯着殊野仿佛训斥一般的说道“怎么了?我对昲斋怎么了?我说她两句你就心疼了是吧?是啊,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懂事模样,和我这个泼妇站在一起,仿佛我不用说话就好像我在欺负她一样,你肯定觉得她善解人意是不是?呵呵,对,我这个做妹妹的就是这般的无理取闹,就是这样的蛮横娇纵,我对她就是这样尖酸刻薄,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如昲斋懂事,不如昲斋听话,不如昲斋识大体,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家世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知道闯祸和为难别人的大小姐,在你们的眼里,我还是一个处处容不得别人比我好比我出风头比我受人疼爱的人,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对昲斋这么凶啊对不对?说好听点我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幼稚小孩,说难听点,我不过是一个仗着自己的身份便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
说一句掏心窝子的实话,殊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仅仅就是因为觉得刚刚的气氛有些尴尬,所以便有事没事的准备找点话题解闷来着,可是没成想,这个时候却招惹来了女娮如此这般的一阵好怼。
似乎,女娮说着说着,脸色还越来越不正常,素来喜欢微微扬起的头颅,也慢慢的低了下去,她的语气,也越来越低迷……,殊野有一种直觉,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说了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然后似乎招惹到了女娮心底里不能够招惹的东西。
俗话说得好,这可能就是男人们的求生本能吧。
果不其然,女娮的声音逐渐安静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女娮将自己的脸给埋在了石桌之上,然后双手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似乎是在哭。
肩膀微微的抽动,空气中似乎有似有若无的抽泣声,落花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女娮的头上肩膀,可是都因为她微微的颤抖而落在了裙摆与石桌之上。
那一刻,殊野的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这种一种,哪怕殊野直到死,都一直记得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在某时某刻的一刹那,一个懵懂的少年,忽然明白了人生的意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人生将来会如何,但是那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却是一直支撑着他走下去。
虽然殊野已经并非二六的少年,但是他在这一刻,似乎打开了另外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的奇妙,以至于殊野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哪怕就是在回忆的时候,?也不能够用语言形容出来。
他就这样看着女娮,一身粉色的罗裙衣衫,似乎和这个落英缤纷的世界融为了一体,这原本应该让人心旷神怡的园林春色,似乎在这一刹那,变的让人感觉有一种无限的悲凉。
这一刻,殊野感觉到了时间的停止,似乎他打心眼里,开始了解了女娮这个人。
这个看起来似乎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姑娘,身体里仿佛隐藏了一个只会躲在角落里,手持生锈的尖刀和这个世界对抗的小姑娘。
甚至,殊野似乎是在女娮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一毫,自己熟悉的感觉。
“我只是觉得,那个昲斋,似乎是想要通过我,来对付你”这一种无声无息的沉默,最后是由殊野最先打破了的,他一边起身离开了乱石,一边来到了石桌旁边,继续对埋头抽泣的女娮说道“好像,这个昲斋,果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好在小爷我见多识广知人善辨,这种级别的妖魔鬼怪,在我的眼皮底下,不过是猢狲画皮罢了”。
听见了殊野说猢狲画皮的时候,女娮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因为殊野的这一番话,实际上很对女娮的胃口,所以女娮的心里便忽然作雨过天青状。
一开始的时候,女娮原本就因为厌恶昲斋而心中怒火中烧,但是又想到自己的父亲杳无音信,这个昲斋似乎就是开和自己耀武扬威的,女娮的心里便忽然徒生出来一种悲凉之感,这种感觉让女娮似乎快要崩溃,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纸老虎,父亲在的时候,女娮天不怕地不怕,整个冽琰门都是她的家,但是现在父亲下落不明,独黎柯旒下落不明,虽然夏燬还在,但是现在冽琰门执掌大权的,又是一个在女娮的眼里素来图谋不轨的二叔鈡鈺,她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区区弱女子”的悲凉之感。
又在这个时候,女娮感觉最重要的人,又在自己的面前去谈论昲斋,一刹那,所有的委屈不甘还有对殊野小心翼翼的感情,瞬间化作成了泪水,压的女娮似乎快要喘不过来气,她感觉大雨将至,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担心的事情可能发生,自己原本自以为是的一切会被夺走,虽然这是女娮很早以前便恶意揣测过的,但是那个时候的女娮总是在想,有父亲在,量他们也整什么幺蛾子。
可是,现在她的父亲,忽然非常古怪的离开了冽琰门。
这一切就好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大风一般,将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上的女娮吹的摇摇欲坠,并且,殊野似乎还想要推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