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昲斋一直都在遵循着这个道理。
女娮是冽琰门的掌上明珠,任何人碰不得,再加上女娮素来性格嚣张跋扈,为人做事任性妄为,说话也是口无遮拦,对他们父女二人也是没大没小,但是,不管女娮对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情,小时候的昲斋,都必须忍着。
因为昲斋打心眼里知道,自己是一个外人,哪怕就是自己的年纪明明比女娮大,可是在这个冽琰门被称作大小姐的,却是女娮。
而她昲斋,也只能够被称呼为“昲斋小姐”。
这一点,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毕竟昲斋不是掌门的女儿,所以不被称呼为大小姐也没有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的地位身份不能和女娮比,但是,昲斋受不了的,是女娮对他们父女的一再轻视。
女娮仗着自己的身份,素来在昲斋的面前任性妄为,而昲斋却不能多说什么,因为昲斋心里知道,自己不是这冽琰门的继承人,寄人篱下的人,本应该懂得保持一颗谦卑之心,她又身为姐姐,理应让着女娮,可是,这种忍让,再女娮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视针对之下,让昲斋忍无可忍了。
她是寄人篱下是没有错,可是昲斋又不是什么罪人,她的父亲虽然不是冽琰门的掌门,可是也是冽琰门的二当家,自己哪一点比女娮差了?凭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不平等待遇?
一个人被压迫的越久,她体内酝酿的仇恨,便会越来越纯熟,那个时候的昲斋,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昲斋毕竟比女娮年纪大一些,又比女娮经历的事情要复杂一些,所以她做事情,倒是有很多高明的手段,每一次都能够做的不露痕迹,既能将女娮气的半死不活,又能够将自己的身份给隐藏的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日积月累而下,昲斋和女娮之间的恩恩怨怨,根本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办法解开的死结,这种矛盾,在她们两个色撕破脸之后,尤为更甚。
所以,当昲斋和女娮两个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的时候,那两个侍女就好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捧着东西立于一旁,像两个雕塑一般。
这殊野也是行走江湖许多年,更明白“两个女人在吵架的时候你若是没有眼色插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的这个道理,所以,殊野至今为止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我不赢,是因为我让着你,只是,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可以躲在冽琰门这一个保护伞下的小女孩了,你觉得,你还有几分把握能够胜我?”反正她们两个早先便已经撕破了脸皮,所以这个时候昲斋说话也就不留情面了。
对于昲斋的话,女娮可以说是直接被气的火冒三丈,立马便一副作势要冲上去的模样,接着说道“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话!”。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到底身处何种局面之中?”昲斋已经被女娮给激起了胜负欲,她就这样看着女娮,接着说出了乍一听没有什么,但是细细推敲起来却意味深长的话。
对于这一句话,女娮就好像是一副“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的模样,然后忽然一甩两个胳膊,双手交叉各自伸向了自己的腰间,接着嘴上还忍不住的说道“我在什么局势之中,还轮不到你一个野种来管!”。
霎那间,那两个侍女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忙对视一眼,便捧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往后默默的退了几步。
似乎让所有人都知道,昲斋虽然看起来冷淡,可是却有一颗火热的内心,这种火热,一般体现在别人谈起她的身世的时候。
据说,你只要在昲斋的面前,说上几句关于她的身世不好听的话,便可以顷刻间让昲斋从一座冰山变成一座火山,并且还是岩浆四处喷射的那一种。
作为昲斋的老对手,女娮自然而然的是知道昲斋的死穴,可是平日里的女娮,还是会克制自己的任性,虽然女娮没轻没重,但是她并非有一颗坏心眼,如果不是此时此刻被昲斋的话给逼的迫不得已,女娮也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现在说什么,实际上都已经迟了,因为昲斋和女娮,已经怒目圆睁的快要打起来了。
“女娮,一大早的,你看你的头发都没梳理好”就在女娮咬牙切齿的快要掏出自己腰间的挽月刀时,殊野忽然一个跨步来到了女娮的面前,然后挡住了女娮的目光,接着一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女娮整理头上一缕看起来略微有些杂乱的头发,一边又低声的用只有女娮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冷静,不要冲动”。
那一刻,女娮忽然有一种平静的感觉。
仿佛刚刚的一瞬间,自己怒火中烧的时候,忽然有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将女娮所有的怒火都给它熄灭了,而这是昔日女娮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哪怕就是昔日老爹出来阻拦,实际上都没有什么用,而现在,女娮却忽然熄火了。
对,殊野说的对,自己应该冷静,现在不是自己应该和昲斋这个家伙置气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等回头了,女娮有的是时间收拾这个昲斋。
所以,女娮便一把摸上了自己的头顶,接着似乎非常在意自己发型一般的说道“是么?我可是梳理好了才出门的,怎么了?哪乱了?”。
“这一根发钗有些歪了,勾乱了头发,我给你重新戴上”殊野这个时候为了给昲斋争取冷静下来的时间,可以说是很认真的在给女娮整理头发。
而女娮被殊野突如其来的好给激动的一瞬间都快不知道南北了,哪里好还有时间再想别的?
而这一切,落在了昲斋的眼里,却是不同寻常。
实际上,刚刚的昲斋甚至已经准备拔剑了,因为她最受不了的,便是有人那她的身世说事情,此时此刻。若是这个人不是女娮,恐怕昲斋已经送她上西天了。
不过虽然她是女娮,但是刚刚的昲斋,也真的是已经动了杀人的念头了,好在这个时候殊野忽然“挺身而出”,遮挡了她们二人碰撞出火花的目光,这也让昲斋冷静了下来。
只是,此时此刻是殊野和女娮在昲斋的眼里,却又点燃了昲斋眼里的另外一把,燃烧在暗地里已经很多年的火。
昲斋一直不喜欢女娮的原因,实际上还有一个便是女娮从小便招人喜欢,昲斋虽然从小懂事,可是这种懂事,却根本比不上素来任性妄为的女娮讨喜,似乎不管昲斋做的再多,都没有女娮什么都不做,换来的赞美和喜爱多。
小孩子,自然是希望受到更多的关注和疼爱,可是昲斋打小开始,便一直在活在女娮的阴影里,不管什么人,似乎都比较喜欢女娮。
虽然长大了之后,喜欢昲斋的人也有很多,可是昲斋要的,不仅仅是这一种喜欢,她想要的,是女娮的那种吸引力。
只是,这不是昲斋可以轻易得到的,虽然她很努力。
就比方说现在。
北慑小魔王殊野,在江湖上素来风评不错,是和风流倜傥信守承诺之人。并且还是小慑山庄的公子这样高贵的出身,手中一把破决也是绝世名剑,年纪轻轻武艺高强,江湖地位也是短短几年里水涨船高,最重要的,还是这殊野容貌着实俊俏,是很多姑娘们心中的如玉少年郎。
这样的人,年纪轻轻行走江湖多年,应该是见过了不少的美人,也是见过了不少的世面,他又为什么会和女娮搅和在一起?
就目前看他们两个如此“亲密”的模样,似乎那个传闻很有可能是真的。
一开始的时候,昲斋听闻女娮找到了自己的脱俗之人,只是觉得可笑而已,一开始女娮说出自己的俗人论的时候,昲斋便觉得女娮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一点点都不知道人世复杂是什么模样的,所以才是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当这个幻想实现的时候,昲斋还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女娮如此痴迷。
听闻这个人是北慑小魔王殊野的时候,昲斋只当是女娮一厢情愿罢了,毕竟他那样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什么都不懂除了自以为是的任性以外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殊野这种人的内心,是女娮这种金丝笼里长大的金丝雀能够明白的?
果不其然,后来殊野“逃婚”的传闻在冽琰门内部传开的时候,昲斋也自然而然的以为自己暗地里的密切关注而得到了消息,在昲斋的世界里,这就是不出自己所料的结局。
殊野不可能会看上女娮的,这一切肯定是女娮一厢情愿。
她懂什么江湖豪情之人的心思?她怎么能够和殊野这种人有共同话题?女娮不过是又一种任性罢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昲斋似乎感觉自己这一次猜错了,这个殊野,可能,真的对女娮有感情也说不定。
只是,像殊野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女娮?
昲斋心里,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