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夜流觞身上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然而处理起来却一点不简单。
说简单,无非就是鬼修天罗强行占用了他的身体,做出了一些对于夜流觞来说伤害性比较大的举动。
说不简单,那是因为夜流觞本身的真魂也不弱,自然不肯将自己的身体让给鬼修天罗,所以在鬼修天罗强行占用他身体的时候,与其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结果被真魂被鬼修天罗所伤,这才一时无法清醒。
而历劫在追赶被鬼修天罗控制的夜流觞的身体过程中,虽然最终将鬼修天罗从中逼出,然而一时却也无法修复夜流觞真魂所受到的伤害。
“外表的伤只要将养一段时间便可,”历劫的眉头微锁,“透支的真气修炼一段时间也可以恢复过来,这些都好办——”
他顿了一顿,才道:“最难的是修补他的真魂,受创过于严重。”
沈衣雪道:“难道你也没有办法?”
在她的眼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其实都可以去找历劫,他总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几乎都让沈衣雪形成了一种无形的依赖。
虽然她自己从不曾承认,但是许多的事情,便是因为有了历劫的存在,才让她更加有了底气。但是同时让她无奈的是,同样也因为历劫的存在,让她行事有了许多忌惮。
历劫轻轻摇头:“修补真魂这样的事情,只能去找丰都大帝。可是,与上次修补夜天隐的真魂不同,这一次夜流觞的真魂虽然受损,却还留在他的体内,不能强行带出,更不能带到鬼界给丰都大帝。”
“这好办,让丰都大帝到这里来不就行了?”沈衣雪想也不想,理所当然的说了这么一句。
历劫苦笑,这个丫头其实还是过于天真了,上一次丰都大帝肯随着他们到修真界带走鬼修天罗,一时因为当时欠了沈衣雪的人情,二是因为那是在幽幻河畔,那里有鬼界通道。
可是现在夜流觞却是人在剑宗,附近没有鬼界通道是一回事,沈衣雪前去那是有求与对方,依着丰都大帝的个性,,漫天要价是肯定的,但是还不一定肯来。
“这么说,是要去鬼界求那个丰都大帝了?”沈衣雪想了想,又问。
历劫点头,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而且,就算是丰都大帝念及旧情,或者顾忌你这个天魔女的身份,愿意前来为夜流觞修补真魂,也不一定有这个时间。”
沈衣雪一愣:“什么意思?”
“鬼修天罗,在幽幻河畔被丰都大帝投入鬼界牢笼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历劫道,“可是如今他却又好端端地出现在剑宗,这说明说明?说明丰都大帝的对于鬼界的掌控,只怕是出了不小的问题,所以才会再一次让天罗跑到修真界来。”
沈衣雪总算是明白了历劫的意思:“那你有什么打算?”
历劫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和担心,并不一定是真的。不过,上一次——”
他顿了一顿,才道:“就是在天魔宗的时候,你刚刚醒来那次,我去过一次鬼界,就发现那里的情况很不好。”
“上一次?”沈衣雪楞了一楞,这才想明白对方说的是自己被算计,几乎消耗光全部真气的事情,顿时面色有些古怪起来,忍不住给了历劫一个眼刀子,“哼!”
历劫也醒悟过来,自己算是无意中提醒了这个丫头自己所犯的“过错”,只是那嗔怪的眼神落在他的眼中,却是带了一声别样的风情,让他不由心中一动,随即竟然转为心虚,有些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沈衣雪自然知道现在不是追究历劫算计自己问题的时候,她气呼呼地哼了两声,压下心中的火气:“情况不好,是什么意思?”
对于沈衣雪情绪上的转变,历劫一时似乎有些不适应,只是对方暂不追究,总算是让他松了口气:“听丰都大帝手下的范无救和谢必安说,似乎有一大批真魂骤然涌入了鬼界,然而他们却没有提前收到任何消息。不但如此,那一大批真魂进入鬼界之后,只是进入只是引起了空间波动,之后竟然再无消息,他们就是四下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丝痕迹。”
历劫皱眉,似乎是陷入回忆当中:“当时我赶去的时候,正是这两个人寻找那些真魂的时候,我见过丰都大帝之后,因为时间匆忙,虽然找不到那批真魂,却又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再加上又感应到你发生了危险,于是便赶回了修真界。”
沈衣雪点头,历劫从鬼界回来的时候,正是她从双修门门主丁赫的房间中冲出来的时候到现在那迷 情香都还没有祛除。
历劫的清秀的眉头依旧皱起,甚至都拧出一个川字来:“可我总觉得当时那件事情并不简单。而且,原本被丰都大帝抓回去的鬼修,此刻竟然再次出现在修真界,只能说丰都大帝的鬼界牢笼出现了问题,让天罗跑了出来,或者是被人救了出来,而且时日已经不短。”
“至于鬼修天罗是如何与白玉沉联系到一起的,又有什么计划。”历劫道,“只怕要去问一问白玉沉了。”
提起白玉沉,自然就想到保住白玉沉一条性命的雪暮寒。
自从沈衣雪将房间收拾出来,安置好夜流觞之后,雪暮寒便悄然地退了出去。一是急着知道夜流觞的情况,二是沈衣雪也知道他此刻的情绪低落,自然也就不愿打扰他,由着他去了。
虽然说雪暮寒临时继任了剑宗宗主,又归顺了天魔宗,沈衣雪却从未曾真正将其当做属下,从心底的那一分尊重还是一直都在的。
所以对于雪暮寒的悄然离去,她选择了保持沉默。
此刻历劫提出要审问白玉沉,她心里自然想到要先征询雪暮寒的意见,虽然明知道大可不必,然而却还是下意识地想这么做。
雪暮寒就站在满是灰尘的门口,却没有进去,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深的回忆当中。
对于沈衣雪走到他身后的举动,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却不愿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出来,所以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门内的某个不知名角落。
“师父。”沈衣雪无法将其当做属下,自然也保持了原本的称呼,这让雪暮寒再一次有些出神。她问:“你在想什么?”
雪暮寒叹了口气,道:“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回忆。”
回忆,这两个字也同样勾起了沈衣雪的回忆,一时竟有沉默起来,她突然想起自己跳窗进入雪暮寒房间时候的情景,一时竟有红云浮起在莹白如玉的脸颊。然而她终究没有问对方,当时到底是醉是醒。
雪暮寒似乎想的也是同样的情景,只是心中更多的却的惆怅和遗憾,如果当时他再多一丝勇气,或者结果便会同现在不一样吧?
只是他终究是没有那丝勇气。
“说吧。”雪暮寒再次叹了口气,将目光收回,也将自己的回忆收回,那些只能存在在自己的心里,直到永远都是。“需要我做什么?”
沈衣雪微微一楞,也是,自己放着昏迷的夜流觞不管跑出来,自然是有事要说,雪暮寒就是用膝盖想都能想到。
心中升起一丝歉然,自己终究是对这个师父不够用心,许多事情从未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考虑。
若是站在他的立场上,收自己为徒,放到眼皮子低下看着,还肯传授有些逃命的工夫,已经可以说的天大的仁慈了吧?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猜到她很可能是追随原铭真魂而来,一定会处在剑宗对立的一面。
对待敌人,维护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连整个宗门都赔了进去,想必心中的惶惑与茫然并不比当初骤然失去原铭的她少。
可是,事情紧迫,夜流觞的真魂还亟待修补,更不容不得她在这里过多的照应对方的情绪。
“我想审问白玉沉,”沈衣雪垂了头,随即又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望着雪暮寒.“我需要知道他与鬼修天罗之间的所有事情。”
雪暮寒的眉头微皱,沉吟半晌才道:“照理说,你要审问白玉沉,根本不必知会我。而且,关于白玉沉为何会与鬼修天罗勾结的事情,我也很想知道,只是,此刻白玉沉正在与你天魔宗的闵南亭交接一些宗门事务,此时此刻审问,合适么?”
沈衣雪自然也知道若是审问此刻审问白玉沉,一定会拖延两宗事务交接的时间。然而,为夜流觞修补真魂可以说是刻不容缓,她也需要通过白玉沉,了解更多关于鬼修天罗和鬼界的事情,才能够知己知彼,进入鬼界之后才不至于陷入被动。
一时之间,沈衣雪也开始为难起来,不过,她很快就权衡轻了其中的轻重:两宗事务交接可早可晚,可是夜流觞的身体却不一定能够拖太久。
何况,沈衣雪本就没有多么看重同样修真界之后的权力,不然也不会全权都交给闵南亭去做。
她想要做的就是,踏平剑宗,为她,为她的夫君原铭,或者说战天剑,报仇!
想到原铭,想到她与剑宗,与凌飞宵之间的恩怨,刚刚对雪暮寒升起的一丝愧疚之情,瞬间烟消云散。
她望着雪暮寒,嘴角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来,说的似乎却的不相干地话题:“白玉沉利用鬼修天罗的血改变莫离忧体质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不待雪暮寒点头,她又继续道:“那么,想必你也知道白玉沉利用鬼修天罗的血,在剑宗改变了不少弟子的体质,让他们改修鬼修功法,从而必须依附与他的事情吧?”
雪暮寒脸上的血色像是瞬间被抽干,不等他回神,想要该如何开口,沈衣雪再次道:“那么,在这一次历劫追击占据夜流觞身体的鬼修天罗的时候,你可知这些人的下场?”
雪暮寒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