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特地前来元老院探望的贵族打完招呼，玖兰枢转身离去，眼底闪过一丝不奈与轻蔑。不过是下等贵族，要不是他的计划才刚起步，他会浪费时间去打个招呼吗？哼，竟然还不知好歹，试图与元老院勾结，那么最后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回到房间，玖兰枢准备找凌若聊天舒缓心情，只有凌若在身边，他就感到无比安心，浮躁的心情会得到缓解。关上房门，转身准备开口的那一刹那，一向沉稳冷静的他却完全呆愣住，红褐色的眸子盛满忧伤与眷恋。

若，这位一直陪在他身边，始终不离不弃，对他关怀备至，陪他一起伤心一起难过的女子，就要……离去了，她的灵体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到了。

如果他不是感到不奈而早点回来，他是不是就会错过与她离别的时刻？心底忽然涌起一种难明的思绪，玖兰枢缓缓迈步上前，站到凌若的面前，伸出手，却是什么都触摸不到。心……蓦地下沉，再下沉，似是沉入深不可测的海底。

静静的站着，定定的注视着凌若，玖兰枢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力，就连当年玖兰夫妇的死，他都未曾如此无力过。原来……即使知道她会消失，但正眼面对着她消失的情景，他从来没有做好准备，一直他都自私的不曾想过让她离去，只是他无力阻止。

灵体不会流泪，凌若扫了一眼逐渐变得透明的灵体，抬头盯着玖兰枢，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微微动了动嘴角，轻轻吐出：“枢，不要难过，我们有约定的吧，一定会再见面，所以，再见！”时间到了呢，那么在最后一刻，请允许我以笑容面对，希望留在你记忆里面的永远都是我笑容。

“若，如果我求你，你能不离开吗？”他是吸血鬼中的纯血之君，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曾经的自信是那么可笑。如果真的没有办不到的事情，那么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消失，无力阻止？

轻轻摇了摇头，凌若仍然保持着浅笑，语气略微透出无奈：“枢，最后的最后，你还要这么任性吗？除了叫我不要离开，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一直以来，他与她都各自任性而愉快的相处，偶尔像个小孩子打闹，彼此吸取对方的温暖，减缓内心深处的孤寂与忧愁。那个时候，仿佛天地只有他们，相伴相依而又苟延残喘的活着。

玖兰枢没有回答凌若的问题，神情忧郁，扬起一抹苦涩不舍的笑意，轻声询问：“若呢，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凌若半眯起双眼，语调轻快的回答：“我刚刚已经说了哦。”是的，她已经说了。不要为她的离开而难过，两人之间有如诗一般美好的约定，她坚信一定会再见面，她一定会遵循约定回到这个世界，那不旦只是一个约定，也是她第一次要与夙命作抗争的决心。

“再见，一定会再见面吗？”玖兰枢轻声呢喃着，顿了顿，他展眉轻笑：“若，那么一定记得回来，还有……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轻缓柔和的语气，却自然而然的带上不可抗拒的威严，凌若不由得点了点头，伸出双手，明明触摸不到，但还是握住玖兰枢的手掌，浅浅而笑，借此安慰着内心难过忧伤的他。其实，她何尝不难过，她难过得快要掉眼泪，可是灵体没有眼泪！除了微笑，她想不到以怎样的神情与他道别。

他心里明知道接触不到她，却还是回握着她的手，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哪怕他清楚吻到的只是空气，不会是她的唇。

灵体越发变得透明，有个看不见的漩涡逐渐将她吞没，凌若缓缓收回手，发自内心的与玖兰枢说：“谢谢，再见！”这一次……这一次是真诚的对你道谢，有你相伴的目子过得很快乐，她不再是独自一人孤独的游荡。

“再见！”轻缓温柔而又令人舒适的声音缓缓在房间响起，刚刚还在眼前的凌若已化为虚无。彻底消失了，再也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哪怕他想寻找，却是再也寻找不到了。

静静的站在原地良久，玖兰枢抬腿迈步窗前，仰望漆黑一片的夜空，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又一幕与凌若相处的画面，不禁抬手抚额，轻轻靠在玻璃窗上，红褐色的眸子沉寂如水，深邃如海。

若，你与我有着约定，所以你一定要按着约定回来，我等你回来的那一天到来！

忽然，敲门声响起，星炼的气息在房门外徘徊，玖兰枢回过神，淡淡回应：“进来。”

房门打开而又关上的声音消失，房间再度恢复寂静。没有回头，玖兰枢伫立在窗前，轻声询问：“有什么事吗？”

星炼闻言单膝跪下，犹豫了片刻才缓缓解释道：“枢大人，星炼一直想对若大人真诚的道谢，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且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若大人，有点想念。”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只是突然想见她，想对她说说话而已。

玖兰枢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星炼，询问道：“为什么想对她道谢？”

星炼一向不晓得如何说话，因此说话次数甚少，语句甚短，此时听到玖兰枢的询问，不禁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将内心的想法完整的表达出来：“星炼感觉得到，若大人很关心星炼，而且枢大人曾经说过，救我是若大人的提议，所以若大人也是星炼的救命恩人之一，必须向她道谢。”

沉吟良久，玖兰枢缓步走上前，轻轻将头按在星炼的头顶，温柔的语调透着复杂难解的意味：“你的心意她一定会收到，与我一起静心等待她回来吧。”

抬头的瞬间，瞥见玖兰枢盛满忧郁与眷恋的眼神，星炼失了失神，片刻后低垂着头，语气坚定的回应：“是，枢大人。”果然，若大人对于枢大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听枢大人的语气，若大人……离开了吗？那么，她与枢大人等待着，等待着若大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