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先去阮沅公寓里拿了运动装备和换洗衣物,这才驱车去了训练场。训练场在蔺川城区边缘的地方,远离尘嚣。这地方是秦亦峥的私产,一部分对外开放,还有一部分是他的独家领地,由着他自己进行日常的锻炼。当然他的锻炼可不是跑步机上三五公里,撸两把铁练个肱二头肌什么的,是完全按照当年特种部队那套改进出来的。
阮沅也没顾得上看西洋景,正要往换衣间钻,却愣是没发现女换衣间。
秦亦峥也才想起来,他这儿因为从来没有女人来,当时图省事就完全没有设计女士换衣间和卫生间。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说道:“你先进去换吧。你换好了我再换。”
阮沅却忽然朝他挑了挑眉,眼尾如勾:“又不是没见过,一起换吧,节约时间。”
秦亦峥脱衬衣的时候,她还故意轻佻地朝他吹了声口哨,一双漂亮的眼睛,故意在秦亦峥胸口溜来溜去,神情活似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混混。
秦亦峥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朝她走近一步:“中国有句话,叫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一面张开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他站的离她太近,又赤裸着上身,每一寸肌肤都纤毫可见,男人身上的气息连同更衣室里的暖气一起,扑到她的脸上,如同暧昧的抚摸,还有那和整体肤色不同的两点淡红,让人控制不住目光,再联想他刚才说的“吃”什么的,阮沅立刻偃旗息鼓,乖乖换衣服去了。
到了场地上,阮沅只看见沙包和沙袋,并没有看见别的什么器械,某种不太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秦亦峥:“那个,怎么没有看见器械啊。”
秦亦峥却答非所问:“先跟着我绕场地慢跑一圈,热身。”
热了身,活动了各个关节之后,秦亦峥领着阮沅在一条地面刻度线后面站定。
“力量和耐力是一切格斗搏击的基础,基础扎实了,以后才可以追求速度。女人天生在力量上逊色于男人,尤其是臂力,所以指望你自己一拳打晕一个有功夫底子的男人不太现实,倒是腿部训练,你腿长,肌肉匀称,是天然的优势,出腿可以瞬间攻击对方上中下三路,防不胜防。所以更要加强这方面的锻炼,所以我给你安排了立定跳远蛙跳,立定跳远每组25个,做完两组休息十分钟,一共六组,蛙跳每组20个,做完两组休息十分钟,一共六组。”
听上去并不太困难的样子,阮沅才跃跃欲试,眼神却在触及秦亦峥从墙角拎起了四只沙袋时变得不敢置信。
“不会还要绑这个吧?”
“是。”秦亦峥波澜不惊的吐出一个字,弯腰给自己左右两脚各绑了一只,又蹲下身子,给阮沅绑上了沙袋。
绑好沙袋,阮沅试探性地抬了抬脚,瞬间明白了那句“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的比喻是何等准确传神,此刻,她的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走路都费力。可是她还要立定跳远!还要蛙跳!
刚开始她还注意形象,留心绷紧上身,不塌肩弓背什么的,到了后来,几组跳下来,她整个人好像被锤子从头到脚抡了一遍,筋骨全散了。秦亦峥倒是一直在她旁边,她跳一次,他也跳一次,可问题是这点锻炼量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毛毛雨,或许连雨都算不上,毕竟他连呼吸都没有乱半分。
蛙跳这玩意儿本来就姿态不雅,可他长腿半叠,就这么轻轻松松一叠一放,一蹲一起,依旧潇洒得很,可她自己呢,东倒西歪地蹦着,她又刚好穿了件湖蓝色的帽衫,一定像一只大青蛙,还是得了癫痫的。
她非常喜欢中国的武侠小说,神仙眷侣行走江湖,除恶扬善快意恩仇是她少女时期最大的夙愿。她所幻想的一男一女若即若离,男人手把手地教着女人出拳、翻腕、揉身、弹腿,相互喂招,香汗细细,娇喘微微,光是想想,就让人脸热。可事实是,她好容易吹出来的发型已经全被汗打湿了,估计像个鸟窝一样趴在头上;脸上的妆大概也花了;因为剧烈运动,脸颊毛细血管扩张,大概会有两坨高原红吧?阮沅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尊容,谁知道当大侠前要先立定跳远和蛙跳啊?!
精疲力竭的阮沅什么也顾不上了,死狗一样直接就地一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仿佛拉了五百圈磨的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秦亦峥,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不干了。”
秦亦峥面容一下子冷峻起来,他黝黑的眼珠认真地看住她,严肃道:“阮沅,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也许他们伤害不了我,却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我身边的人,伤害我爱的人。这也就是之前我一直拒绝你的原因。我答应过你母亲,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如果有一颗子弹射过来,我一定会挡在你前面,不止是因为对你母亲的承诺,也是因为我是你的男人、爱人。可如果我不在你身旁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也不分开,这不现实。所以你要更强大起来,有自保的能力。而我现在做的,就是帮你变得更加强大。”
阮沅有些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接话。
秦亦峥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不觉低沉了几分:“我被我父亲送去雇佣兵那边才七岁,这也是我母亲一直怨恨他的地方,觉得他对亲生儿子太过薄情心狠。小时候我也怨过,可是后来却知道,没有那段经历,我大概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毕竟秦林恩的儿子,还是很值钱的。那会儿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可以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每天早晨坐在爸爸自行车后面去学校上学,放学回家妈妈看着我写作业,而不是每天负重跑、射击、摔跤,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后来读了些书,也想通了一些事,所谓坠茵落溷,我是秦林恩和顾倾城的儿子,我的一生大概就无法过平和宁静的生活。对于注定无法改变的东西,除了努力去适应它,也没有其他法子了。爱之深,责之切,换个念头便好受多了。”
阮沅心中被一种奇异的情绪胀满了,酸酸的、涩涩的,隔着眼前男人英俊的脸孔,她仿佛看见了那个孤单的小男孩,抱着膝盖,小小的身影被浓翠的树荫所吞没。纵然明白爱之深责之切,可那么小的孩子,还是会委屈啊。这一刻阮沅忘记了身体的疲惫,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抱住秦亦峥,又安抚性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在他耳畔说道:“我答应你,会继续训练,不管多苦。”
秦亦峥才觉得欣慰,又听见她继续说道:“不过我要求补偿。”
有种抚额冲动的秦亦峥只能苦笑:“好。你想要什么?”
阮沅眼珠子转了转,“我还没想好,这个权利我先保留。”
“好。”
他答应的如此顺口,反而让深受武侠小说荼毒的阮沅觉得疑惑起来,松开秦亦峥,她挑眉问他:“你为什么不要求我保证不会要你做违背道义的事情,你就不怕我要你去杀人放火做坏事?”
被她这么一说,秦亦峥不由一愣,方才只想着她说什么便应什么,只要她开心,哪里还会想到别的,不过他素来不是贫嘴之辈,当下只得淡淡道:“你不会。”
阮沅撇撇嘴,又伸手去拉秦亦峥的手指。
“先陪我躺会儿,教~官~。”她有意拉长了调子,秦亦峥觉得心尖上仿佛被羽毛拂过,痒簌簌的。
两个人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并肩躺在塑胶地上,阮沅闭着眼睛,左手像一只从洞穴里探出头的小沙蟹,鬼鬼祟祟地朝秦亦峥的右手靠近,秦亦峥却好像手上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把的手指指尖攥在手里,然后将她整个左手到包进掌心里。
夕阳西下,窗外的常青树叶被照成了金箔,在风里交头接耳。
阮沅忽然睁开眼,歪头去看秦亦峥,秦亦峥也恰好抬眸看著她,视线交汇地那一刻,秦亦峥陡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秦亦峥才把阮沅从地上拉起来,她勉强维持着人形,由秦亦峥搀进了浴室。
因为只有一个更衣室,浴室自然也只有一间。
阮沅本来就累,又躺得骨头都酥了,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分给风花雪月羞涩难堪什么的。淋蓬头开下来,热水浇得她舒服得长长喟叹了一声。
秦亦峥在她身畔,水丝如线,女人优美的曲线隐伏在水间,肩胛骨和脊柱沟的连线仿佛某种神秘的符号,让秦亦峥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胶着其上。
那目光仿佛是有重量和温度的,像呆呆的草食兽粉色的湿漉漉的舌头,又贪婪又腼腆地舔得阮沅背脊上不由起了细小的粟粒,被热水一激,仿佛过电。她有些羞恼地扭头瞪了那兽一眼。
重重地从沐浴泡沫的压嘴里按出一大坨泡沫,阮沅一面斜睨着秦亦峥,一面用厚实的泡沫重新堆塑自己的身体。雪白的泡沫里偶尔闪过一点蜜色,然后泡沫逐渐坍塌,一点蜜色就成了一条蜜色。待到她重新走入淋蓬头下,泡沫滚滚而下,那女体顿时汇成一束蜜流,裹挟着甜香,冲进他的眼睛里,打了个转,又冲出了他的身体。
阮沅不怀好意地瞥了瞥秦亦峥,语气抱歉:“不好意思啊,我实在太累了,先上去了,你慢慢洗。”嘴角却分明挂着幸灾乐祸的弧线。
秦亦峥只能苦笑着将水温调低,这是报复他呢。
晚上和南芷清一起吃饭时,她见女儿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只当年轻人刚好上,蜜里调油瞎胡闹得厉害,便什么也没说,吃完了便早点放两个人走了。
第二天训练依旧在继续,阮沅倒是说到做到,哪怕累得跟死狗一样,都咬牙坚持下来。但回去之后却苦了秦亦峥,到了公寓,阮沅就径直往床上或者沙发上一瘫,除了非要她自己完成的事情,比如吃饭喝水什么的,其他基本上都是秦亦峥代劳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练出来的本事,沾到枕头,三分钟内必定进入黑甜乡,秦亦峥看着她的睡颜,只能感叹一声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之后的训练,他倒是有心想给她降低点训练强度,但又觉得这样假公济私实在是有违“师道尊严”,只好硬撑着。
第四天,南芷清要回巴黎了。机场送别的时候,南芷清见阮沅还是一副纵欲过度走路打飘的样子,便看不过眼地当着两个人的面直接开口了:“有情人之间的性 爱是非常美妙的事情,年轻人食髓知味,沉迷其中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以理解。男性和女性的生理构造不同,和男性相比,女性要获得高 潮是比较困难的,尤其是对缺乏经验的年轻女性来说,她们在性体验上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也需要更多的性唤起时间。过于频繁的性 爱对于长远的爱情生活并没有什么好处,中国还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希望你们能学会节制。”
阮沅已经习惯了她母亲这种女科学家式的语言表达习惯,秦亦峥却被南女士的生猛吓到了,他忍不住苦笑,这段时间别说吃肉了,他可是连口荤汤都没喝着好吗。不行,不能担了这个虚名。
于是,送走了未来丈母娘,背了黑锅的秦亦峥把笑得打跌的阮沅朝车里一塞,风驰电掣地回家“做实”虚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