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田纲吉的订婚仪式在继承仪式的前一天,地点就在彭格列位于群山之中的某座豪华别墅里。
我们到达的时候,停车场里的豪车已经停满了大半个空地,黑压压一片车顶在六月炽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远远的,能够看见别墅花园里攒动的人群和那一片衣衫摇曳。
我是和aria一起来的,同行的自然还有γ和家族中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守护者。g田站在大门口迎接了我们,然后aria就去会客厅见九代目,而我则以个人的身份留在了花园里。
临走之前aria意味深长地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她是要我注意安全,便心领神会地冲她点点头,端了杯红酒靠着长桌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侃侃而谈的男男女女,他们华丽的衣装甚至能让边上装饰的百花都在瞬间失去光泽。我漫不经心地移动着视线,最后还是又移回了大门口。
g田一身白色西装,柔软的棕发在阳光下染上了某种透明的金色光泽。他不断冲前来观礼的宾客们微笑着,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幸福和羞涩。狱寺就站在他边上,只不过那浑身的肃杀气场显然吓到了不少来宾。
我端起酒杯轻抿了口,过于耀眼的阳光刺得我不由微微虚了虚眼眸。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我下意识抬起头,一眼就对上男子清爽开朗的笑脸。
我有些意外:“山本?”
他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哟,好久不见了~栗山!”说着就顺着我刚才的视线望过去,“阿纲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呢哈哈!”
“这是一生的大事,辛苦点也是值得的。”我忍俊不禁地摇摇头,抬头看山本,“不过g田应付得不错。”
“哈哈!”山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欢快地笑了几声,随即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过来,“别看他这样,昨天一天可是紧张得什么都做不了,我半夜还看见他坐在大厅里傻笑呢!”
脑海里好像真的浮现出g田一个人坐在无人的客厅里发呆的样子。我也被逗得笑起来,顺手将喝空的酒杯放回桌上:“对了山本,我想去看看京子さん,能带路吗?”
山本眨眨眼,很干脆地应道:“哦,没问题!”说着就转了个身,又侧过脸来冲我撇了撇脑袋示意道,“这边!”
跟着他走进休息室的时候,碧洋琪似乎正打算开门,见到我们点了点头就带着一平向外走去。小姑娘友好地跟我们打了招呼,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坐在梳妆台边上的京子抬起头来,精心装扮过的脸庞更显精致。“山本君,千寻ちゃん!”她显得很高兴,惊喜地站起身迎上来,“你们怎么来了?”
“啊哈哈,栗山说来看看你,我就带她过来了。”山本抓了抓头发,环顾室内,有些疑惑,“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京子弯起眼笑,眉目间都是晶亮的光芒:“花让哥哥不要捣乱,就拉着他出去了。小春不久前去前面拿饮料,大概是被什么耽搁了吧,所以还没有回来。”她笑着,声音轻轻柔柔好似绵薄的阳光,“不过碧洋琪小姐已经带着一平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说着,轻轻握住我的手掌,“好久没见千寻ちゃん了,过得还好吗?”
“嗯,和以前一样。”她浑身散发出的幸福气息好像能够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忍不住同她一起微笑,“京子さん,紧张吗?”
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脸颊微微泛红:“嗯,有点。”她紧了紧握着我的双手,笑道,“觉得好不可思议,到现在还像做梦一样。不过……”她突然恍惚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紧接着又欢快地笑起来,“嗯,没什么~”
她的指尖有灼热的温度,连上面溢出的战栗也带着激动的气息。我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啊……山本你也在啊?”
进来的是个典型的西方男子,但看起来甚至比g田还要腼腆。他拘谨地冲我们笑了笑,视线在我和京子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京子身上:“看样子,这位就是g川小姐了吧~”
山本看起来有些意外,但很快眨着眼恢复了以往的爽朗:“lorenzo!”他狠狠拍上对方的肩膀,看得出来两人感情应该不错,“你不是应该在外面陪客人吗?”
“我想看一下纲吉未来的夫人啊……”他抓了抓脸颊,低下头去,声音也越来越轻最后几如蚊蚋,“而且……”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下来,一手勾上山本的肩膀,随即笑吟吟地抬起头,脸上的笑容竟与之前的腼腆截然相反,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山本你有点碍事了哦~”
话音刚落,一道寒芒便倏忽划破空气。我只来得及看到山本愕然睁大了双眼,随即就见鲜红的液体顿时飞溅起来,哗啦泼上紧闭的大门,瞬间染红了门口的白墙。
这一变故就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我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山本直直倒在血泊中,西装外套很快被满地的鲜血染红。他挣扎着抬起头,似乎想要向我们传达些什么,蓝黑色的瞳在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上亮得骇人。
然而尽管他这般吃力地移动着手指,最后还是丝毫无法反抗地昏迷过去。我呆在原地,只能不住睁大了眼。浓烈的血腥味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包围过来,好像要将空气抽离一般令人窒息。
那个叫做“lorenzo”的年轻男人笑眯眯地看了眼倒下的山本,手里提着带血的匕首朝我们走过来。血珠顺着刀刃滴落在地面上,一声一声,异常清脆地敲击着我的耳膜。
他没有说话,金眸因为莫名的兴奋而充满了危险的光芒。我看着他又走进了一步,突然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迅速闪身挡在了京子面前。
我看不到京子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一下子就握住了我的手掌。她的指尖冰凉,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炙热,上面的颤抖也失去了幸福的预兆,满满的只剩下恐惧和惊慌。
她在害怕。
这是肯定的。不说我好歹还和黑手党有点牵扯,京子是个那样美好单纯的女子,她大概从来没有料到过自己竟然会有面对这种血腥场面的时刻,怎么可能还保持着镇定?在山本突兀倒下的现在,她仍旧能站在这里已经很难得了。
我回握了她一下,勉强稳住自己才能不让那一波接着一波的战栗涌出体外。我抿紧下唇抬起头来,看着仍在向我们靠近的男子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lorenzo顿了一下,好像这才发现我的存在般抚着额头大笑起来:“啊啊,我忘记还有你了。”他拍了拍手,门外悄无声息地闪进来两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他的目光依旧好整以暇地落在我们身上,笑容明晃晃的有种胜者的得意,“那就麻烦两位小姐一起帮我们一个忙吧~”
我终于意识到他将要做些什么,不由紧紧拉住京子向后退去。身后的窗户关得很严实,而且这个休息室为了避免打扰特意设在了远离花园的地方,就算大喊出声也不会有人听见。门外也很有可能已经被他们的人包围了。
走投无路了。
我握紧拳头,将空着的左手往背后伸去。
一对三,虽然胜算很少,但拼一拼的话也许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算只让京子一个人逃出去也是好的。
然而,在我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前,后面进来的那两个大汉已迅速冲了上来。我只感觉到眼前一花,口鼻就被人死死捂住。
我听见身后传来京子微弱的声音,下意识挣扎着去扯那人捂着我的手臂,同时试图确认京子的状况。然而怪异的气味争先恐后地从鼻腔里钻进来,原本还算清醒的大脑好像一下子塞进了一团棉絮,浑身的力气也仿佛顷刻被抽干了似的。
我浑身一软,意识瞬间一片漆黑。
最后残留在记忆里的,是铺天盖地的刺鼻气味和粘稠腥气。
可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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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过来的同时,我感受到一个柔软的温度。脑袋还不是很清楚,但已经能够隐约捕捉到不远处间歇的脚步声。
我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被捆绑也没有被限制住行动,顿时稍微松了口气。刚撑坐起来,双手已被人立马握住:“千寻ちゃん,你没事吧!?”
抬眼看到京子惊慌失措的苍白脸颊,我摇了摇头,顺手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没事。你呢?”
下意识抬头打量了下周围,房间里很暗,只有很淡的月光从唯一一扇高窗外射进来,留下极小的一方白芒。阴影里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这里似乎是个仓库或者储藏室之类的地方。
我再次将视线移回到京子身上,她摇摇头,看得出在极力克制着,却还是掩不住眸中的无助和湿润:“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握着我的手心冰凉,我拍了拍她,按住她的肩膀:“不要紧张,你不是一个人。”
虽然这么说着,但我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帮人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否保证安全?
每个问题都找不到答案。
这样看着她,我再一次想起十四岁时的经历,那个时候的我也是这样,看不见前面的光明,害怕得只能哭泣。一边痛恨于自己的无力,一边恐惧着未知的黑暗。
也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京子稍微冷静了点。只是透过窗外渗入的惨淡月光,她的脸色看起来愈发黯然。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停止过颤抖,那种战栗一直从她的指尖传到我的身体里,像是要把我内心深处的不安也一起引发出来。
我咬着牙,抱了抱她:“冷静点,你要相信g田。他一定会来救你的。”
她浑身僵硬了一下,突然就安静下来:“纲君……是啊,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京子仰起脸来,冲我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一定会没事的,千寻ちゃん。”
她的笑看起来那么苍白无力,但眼中却溢出光彩来。她紧紧回握住我,明明自己还没有缓过来,却仍不忘向我歉意道,“对不起,竟然把千寻ちゃん也牵扯进来了。”
我怔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一个人怎么能温柔成这个样子呢……明明相比起我,她才是那帮人的目标吧?而且因为这个变故,订婚仪式看样子是完全无法进行了。还有山本……g田他们现在大概已经急疯了,也不知道aria和γ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笑地摇着头勾起唇角:“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啊。”而且我身为年长的前辈,没能照顾好后辈已经很失误了。
我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大腿一侧,指尖触到坚硬的质感让我心里有了点底。我立马从裙子底下掏出随身携带的□□,站起身向门口走过去。
现在不是惊慌的时候,我必须坚强一点。
但才动了那么一下,京子已一把拉住了我:“千寻ちゃん?!”她睁大着双眼盯住我手中的武器,似乎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声音再次开始颤抖,“那是……什么?”
“如你所见,”我晃了晃□□,“不过它并不是玩具。”
其实本来是不应该在这种宴会上携带武器的,但是想起aria多次的提醒,我最终还是在出发前将□□带了出来。幸好这东西没有被绑架我们的那帮人发现,不然……
我摇摇头,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情。京子丝毫不肯放松地拉着我的手,于是我只好牵着她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试图打探一下门外的情况。
我们从刚才开始一直很小声地在交谈着,也不知道外面的守卫有没有发现我们已经清醒过来这件事。不过从他们的脚步声来判断,他们似乎并没有要进来的打算。
我屏住呼吸,透过狭小的门缝往外看。有微弱的灯光投进来,好像有两三个男人正站在外面。但这道缝隙实在太小了,我看了许久依旧看不清楚,最后只好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京子紧张地捏住我的手掌,过大的力道使得我的骨骼微微发疼。我扭头冲她笑了一下,反手握着她。
门外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隐隐约约、我似乎听到他们提起了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