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慌乱之中我抽出忍具包里的卷轴，名为乌鸦的傀儡挡在了我的身前将我和灰隔开。

但这抵挡不了多久，紧接着，暗部统一发放的刀就刺穿了傀儡的身体扎到了我的肩上。

血液顺着我的胳膊滴落在地面，干燥的沙土吸收着这来之不易的水分，蒸发过后只留下一点红褐色的印子，很快的连这点痕迹也消失不见。

好疼。

隔着傀儡我看不见灰的表情。

我只能感觉到肩膀的刀刃往前递了递，又快速的抽出。

好疼。

我看到了灰，手中持着染血的刀，逆着光，笑的如同往日哄劝我陪他一起训练时一样。

我当机立断，放弃了受伤的手臂迅速切换成单手操控傀儡。

我喘着气质问他：“这是什么训练吗。”

“怎么会，暗部中忍日光灯，带队队长灰。任务失败，日光灯当场死亡。灰从此退出暗部。”

他皱着眉头无奈的笑。

“多完美的剧情。小灯，这回是真的要杀掉你哦。”

以前跟灰训练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对我笑，告诉我一定要抱着必须杀死他的决心，不然我会被杀。

但是这次跟以往不一样。

这次，是他要杀掉我。

脑中所有的不正常现在都变成了顺理成章。

灰一直在我身边的理由。

从我入学，到我成为下忍，从我升上中忍，到我进入暗部。

妈妈去世的那天晚上，从我爸身边离开的暗部凝视着我看了我很久。

蝎子总是在警告我离灰远一点。

我升上中忍之后，灰迅速申请成为了上忍。

我进入暗部之后，灰告诉我他是暗部挂名成员。

多巧啊，不是吗。

我神经质的捂住脸突然大笑了起来。

什么啊，原来不知道的，只有我啊。

灰摇着头叹气：“小灯你这孩子，一天天的，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拉着傀儡冲他一乐。

“在想怎么能让砂隐村给我陪葬啊。”

话音刚落，乌鸦就冲着灰冲了上去。

我不管是经验还是技巧对上灰大概都毫无胜算，即使我现在是目前砂隐之中水平还算上等的中忍，却也拼不过灰这个实打实从战场中厮杀下来的人。

尽管我清楚实力的差距，我却无法逃走。

现在只能将所有希望，全部寄托于蝎子这如同外挂一样的傀儡。

灰完全不慌张，我一贯用不顺手的刀在他手里流畅的如同肢体一部分。刀光闪过之后，傀儡的碎片就落在了沙地上。

我顾不上完全没有止血的手臂，又召唤出了山椒鱼。

山椒鱼是防御型的傀儡，灰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乌鸦挡不住的攻击，山椒鱼可以全部阻挡下来。

但我并不打算使用山椒鱼做我的护盾，这就是一个幌子。

我紧接着召唤出黑蚁，在四散的白烟之中，用□□替换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我自己则进入了用来禁锢敌人的黑蚂之中。

从傀儡的空隙里我可以看到灰依旧游刃有余的笑脸。

他大概以为我还是以捕捉他为目的。

我也笑了。

不杀死他的话，不行。

乌鸦掩护着黑蚁一同冲向灰，乌鸦在灰的攻击中节节断落。

黑蚁终于借着扬起的沙尘近了灰的身。

我趁灰格挡着黑蚁攻击的空挡，从黑蚁的身体中持着刀刺过去。

灰的眼神惊讶，脸上依旧挂着乍看之下不怀好意看久了就觉得很蠢的笑容。

他没躲，我一直都用不惯的短刀没入他的身体。

“去死吧。”

“小灯变强了啊……”

“去死吧。”

“老师我很欣慰哦。”

“去死吧。”

“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去死吧。”

我双手握着刀，狠狠的，一遍又一遍的刺进他的身体。血液濡湿了刀柄防滑的绷带，我死死的攥住刀，没有半点犹豫。

灰的生命在这一次一次的刺穿中流失，没有丝毫闪躲或者反击的意思，他像是一点也不疼那样，温柔又残忍的对我诉说着那些事实。

“这次任务如果成功，就切断你的四肢将你做成无法反抗的人柱力封印起来，从此事件再也没有日光灯这个人。”

我再次高高的举起了那把差不多已经被浸染成红色的短刀。

“这次任务如果失败，就将你就地格杀，对外宣称你死在了任务之中，而我也会因为任务失手自行从暗部辞职。你会被掩埋在风之国的沙漠之中，没有人再记得你，没有人能找得到你。”

我看到灰那双浅蓝色的眼眸之中映照出我的身影。

“小灯。你的父亲，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你——”

悲伤的，绝望的，愤怒的，平静的。

没有哭泣，身上沾满了我的血和他的血，狼狈的不像样子。

“恭喜你，小灯。”

灰笑了起来。

“今天以后，你就要真的独当一面了。”

我想起了很多。

关于妈妈，关于爸爸，关于蝎子，关于灰，关于我自己。

终年呼啸着风沙的砂隐村，难得回家一次的爸爸表情木然眼神温柔，妈妈背对着我站在料理台前，厨房中传来的香气，战死沙场的蝎子的父母，因为约定一同进入忍校，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想做忍者……

“去死吧……”

灰的蓝眼睛锐利的就像是战场上刀刃的锋芒。

清晨他对我说，小灯要变得比我还强才行。

黄昏他又告诉我，小灯就当个下忍吧，我保护你。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我成为忍者的那天。树叶落在灰的额头上，傻得像一只变身失败的狸猫。

他仰头对着我笑。

记忆之中的灰笑出了声。

我面前的灰，却再也没了声息。

我颤抖着丢开了杀死灰的那把刀，跌跌撞撞的磕在了山椒鱼的硬壳上背靠着滑落坐了下去。

伤口里嵌了砂子，很疼。

疼得我弯着腰大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