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被赵敏大胆直白的话羞得指尖都在发热，端起还冒着热气的药碗递给赵敏，道：“喝药吧。”

“芷若不喂我么？”赵敏一派无邪，又把周芷若闹了个大红脸，赵敏莞尔，不再为难她，故作惋惜地接过瓷碗，“罢，我自己喝。”

周芷若又忤逆了赵敏的意思，眼睁睁瞧着赵敏眉头不皱地把一碗黑黢黢的中药一饮而尽，不安地绞着十指道：“我又让你不快了吗？”

“你几时让我痛快过？且不说一直赵姑娘赵，姑娘的跟我如此生分，你为了你师父还有张无忌三番四次与我争吵，恐怕你对宋青书的关心都比我多吧？”此刻的赵敏卸了满身重担，就像一个对心上人撒娇的刁蛮丫头。

周芷若全然不知眼底已染上几许宠溺之色，“赵姑娘再给我一些时日吧，芷若会试着改口。至于宋公子，自然……自然是比不过你的。”话至最后竟细如蚊呐，却也不妨碍赵敏喜上眉梢，“那灭绝师太和张无忌呢？”

“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她纵有千般不是我也势必护她周全，赵姑娘就成全我吧。说到张公子……我对他真的毫无私情，我原以为你杀他是因为我，不想伯仁因我而死，可是现在……现在才知道赵姑娘也有自己的难处……”

赵敏面色一冷，“阿大真是多嘴。”

“赵姑娘，假若阿大不告诉我，你还要我一直怨恨你吗？我看得出，阿大很关心你这个主子，你不要与他计较了吧！”周芷若心知赵敏成大事的狠，为了引张无忌上钩连心腹都可以出卖，哪怕是他们出于自愿，也太不近人情了，周芷若从不认为赵敏会顾及主仆情分，只得战战兢兢给阿大求情。

“要我饶他也行，芷若你亲我一下，或让我亲一下，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如何？”赵敏循循善诱，“芷若，你不吃亏哦，本郡主好歹也是蒙古第一美人。”

周芷若略微琢磨，赵敏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拿阿大说事，赵敏心思何等深沉，要罚早就罚了，还会显露给她看然后加以要挟？周芷若起身欲走，“赵姑娘爱罚不罚。”

赵敏猛然出手握紧周芷若的手往自己身上使力，周芷若毫无防备地被赵敏扯进她怀里，全身大半的重量压在了赵敏身上，都说温香软玉，周芷若身上却是一股冷冽的幽兰之气，沁入心脾，略显苍白的唇从周芷若唇边扫过，终是没有吻下，“芷若，我心口很不舒服，今晚陪我睡吧？”

“可是伤口发作了？”周芷若顾不得被赵敏轻薄的恼意，其实刚刚也有些默许的因素在里面，周芷若再不济也不至于连重伤的赵敏都推不开，而赵敏适时的尊重和温存也让周芷若心存暖意。

“暂时没事，可是万一半夜有个什么的，芷若你不会愧疚么？”赵敏一副不辨真假的羸弱样更添一种病西子的美感，掩在跳动的烛火里让人心惊，周芷若轻颔臻首，算是应了。

扶赵敏躺好，自己也脱了外衣，在赵敏身边平躺，拉过被子，仔细替赵敏盖好，低声道：“睡觉，晚安。”

赵敏耐心等周芷若的呼吸平稳，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然后把如玉的美人揽入怀里，在鬓角处又印下几个亲吻，才回道：“晚安。”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醒来，尴尬，羞涩的只有周芷若一人，被人那样亲密无间地抱在怀里一夜，赵敏好似什么都没做过般，好整以暇等着周芷若打水伺候她洗漱更衣，用膳喝药。张无忌的药很管用，不出几日赵敏的伤势好了大半。

周芷若坐在房中颇有耐心地赶着针线活，赵敏每日都会送几件她穿坏的衣衫给周芷若缝补，绍敏郡主也变得勤俭节约起来，周芷若眉眼含笑，补完袖子上一处，小心检查着别的地方，在领口发现了一个用金线绣成的“敏”，周芷若心念一动，换了金线在敏字旁边绣了一个“芷”，待绣完后周芷若才后悔，针头不稳把指尖戳破了，周芷若把指尖含入嘴里吮吸，心头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门被一个中年男人敲开，来人手执一柄鹿杖，形容猥琐，一双鼠目在周芷若身上溜了一圈，周芷若认出这是跟在赵敏身边的玄冥二老里的鹿杖客，只却不知鹿杖客来找她是何用意。

“周姑娘，师太想见你，似乎是有些话想对你说，我受师太所托带你过去。”

周芷若不疑有他，赵敏的手下因着赵敏的关系多少对周芷若很是尊重，鹿杖客想来也不敢对她乱来，再者事关灭绝，周芷若不敢冒险拒绝，轻轻道了声“有劳带路”，便真的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随鹿杖客出了门。

鹿杖客真的只是把周芷若领导灭绝关押的禅房门口就告辞走了，周芷若推门进去才发现除了师父灭绝师太外还有一个人，竟是赵敏身边的苦头陀。

“周姑娘，你可算来了。”苦头陀突然开口，虽然声音嘶哑刺耳，却也吐字清晰。周芷若诧异，苦头陀不是哑巴吗？

苦头陀眼见时间紧迫，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我乃明教光明右使范遥，潜伏在汝阳王府多年，这次奉教主之命营救六大派，这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你俩先服下，一会教主会带人前来救你们。”

“你滚，我灭绝不需要明教的虚情假意！”

范遥气结，知道对付灭绝只能用激将，便又掏出一个瓷瓶，“既然如此，师太何不服下这瓶□□，吃了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灭绝夺过范遥手里的药瓶，尽数吞下，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吗？范遥，你诋毁我师徒名声，灭绝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师父！”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周芷若根本来不及反应，扑过去跪在灭绝身前，查看灭绝的情况。

“笨尼姑，她吃的是解药，”范遥又扔下一瓶解药，“你也吃了吧，一会会有人接应你们，我要去看看其他六大派的人了。”说完跨出禅房。

“师父，你没事吧？师父！”周芷若慌了，范遥一会一个说法根本无法取信于人。

“芷若，为师没事，范遥给的确实是解药，我感觉好多了，你也把解药吃了，为师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灭绝调养了一会，亲眼看着周芷若服下另一瓶里的解药，正色道，“峨眉弟子周芷若听令。”

周芷若先是一怔，随即跪下，虔诚道：“弟子周芷若听令。”

“现任命周芷若为峨眉第四代掌门人，赐予掌门指环，见指环如见掌门，希望你能将我峨眉发扬光大！”

“师父！这怎么可以！”周芷若连连摇头，这担子太重了，她承受不起。

“你一定要接受，芷若，难道你想要为师给你下跪吗？”灭绝很清楚周芷若的软肋在哪里，峨眉弟子里只有周芷若资质最高，传位给她的话峨眉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师父，你还好好的啊！”

“自从被囚禁以来为师一直在绝食，先前就被赵敏那妖女暗算重伤，如若能活着出去便是最好，可是我死都不会接受魔教的帮助！但是芷若，你一定要留着性命出去！答应我！”灭绝的神情已经陷入癫狂，“为师这一生有两大愿望，第一是逐走鞑子，光复汉家山河，第二是峨嵋派武功领袖绝伦，可惜有生之年是难以实现了，这两个愿望就盼芷若你替我实现！”

“师父，芷若……”

“芷若，你不能犹豫，为了防止意外，你这样说：小女子周芷若对天发誓，日后我若与魔教教主张无忌这淫徒心存爱慕，倘若和他结成夫妇，我亲身父母死在地下，尸骨不得安稳，我师父灭绝师太必成厉鬼，令我一生日夜不安，我若和他生下儿女，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

周芷若大为吃惊，她天性柔和温顺，从没想到所发的誓言中竟会有如此毒辣的，不但诅咒死去的父母，诅咒恩师，也诅咒到没出世的儿女，但见灭绝两眼神光闪烁，狠狠盯在自己脸上，不由头晕目眩，便依着灭绝所说照样念了一遍。心下仅存的一丝侥幸，幸好没有牵涉到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