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秀茗把王熙冉送到宫中，女皇并没有马上召见王熙冉，也是让她好好先休憩一番。

王熙冉的倒不在意，既来之，则安之。她的待遇倒是极好，吃的，送来的是山珍海味，穿的，送来的锦罗绸缎，全都是皇宫才有的材质和做工，住的原是历代皇帝给宠妃住的芳华殿。只是女皇这一代，虽说养有面首数名，但是到底不能和历代的男帝相比，所以有大量的宫殿空出。女皇还给王熙冉颁了特令，允许她在宫廷随意行走，这项倒是另王熙冉十分欢喜，皇家书库藏书众多，王熙冉难得来了一次宫廷，自然必去文渊阁寻书看。

进了文渊阁，王熙冉恨不得自己再多长几双眼睛，把皇家的藏书全都览尽，好在她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看过的书籍都能一一记在脑中，于是未受召见的期间，王熙冉都泡在文渊阁。

“对了，那个王熙冉怎么样呢？”高慕歌处理完奏折后，问一旁的杜秀茗。

“王先生入宫之后，便一直留在文渊阁，她似乎对皇家众多藏书很感兴趣。”杜秀茗如实回答。

“还真是个文人，当年皇祖母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文渊阁。”高慕歌微微叹息说道，皇祖母那样的才女百年难得一见，她对王熙冉倒也有些期待。

“据说王先生也是过目不忘。”杜秀茗自认自己也是聪敏之人，凡事看过两三遍的东西，也都能记住，却还不算是过目不忘，所以对比自己厉害的人，杜秀茗还是有些上心的。都说文人相轻相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王熙冉倒是让杜秀茗有些放心，因为在王熙冉身上，她感觉到一股豁达，名利和权势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哦？如此说来，确实要会一会王熙冉，昭华，这个字倒是取得很好，让人宣她过来吧。”高慕歌随意说道。

“陛下，王熙冉虽然有才，却长得极为貌丑，要不要让她先掩了面再来面圣？”杜秀茗问道，那偌大的胎记在脸上，确实难看，陛下历来都喜欢看貌美的人，陛下的面首和身边的近臣哪一个不是貌美的人。

“你都觉得丑的人，看来是真丑，朕倒想看看到底有多丑。”都这么丑了，她女儿倒上心了，所以她对她女儿上心的人还是有些好奇的。高沁然去侯州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高慕歌并非什么都不知情的，作为皇帝的她，对皇子和皇女的监视绝对是少不了的，皇帝身边有多少暗卫、隐卫，大概只有皇帝自己清楚。虽然不能细节到什么都知晓，但是至少大事件高慕歌知道，比如高沁然派人如何修理张修，遇刺，转去江南游山玩水，去南宫家等，都是知晓的。只是碍于王熙冉武功极好，怕被发现，暗卫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很多细节虽然高慕歌是不知道，但是猜也能猜出个大概了。高慕歌可是清楚知道女儿沁阳的品性，沁阳是个性情极冷的人，若不是上心了，她岂会为王熙冉出气，岂有这等好兴致去江南游山玩水。据说还同住一屋，皇族的多疑且对人极难信任，若不是极为信任王熙冉，怎会愿意同住一屋，愿意和一个丑妇朝夕相处，在高慕歌看来都透着一股不寻常，她母后和皇祖母又有女风的先例，高慕歌不往这方面想才奇怪。只是高慕歌不怎么喜欢女风，虽然她母后和皇祖母的感情曾经也一度感动过她，但是作为皇家人，高慕歌觉得这个感情是要不得。高慕歌一直认同她外祖母舞阳长公主说过的一句话，要做一个好皇帝，必须要断情绝爱，不能被感情轻易左右，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也做到了，当然她希望她以后的继承者也能做到。

她的心是偏向高沁然的，她的长子高显实在不怎么讨她欢心，自己尚健在，并正值壮年，她儿子就敢在自己眼皮底下结党营私。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坏就坏在沉不住气，不懂得韬光养晦，太早的锋芒毕露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但是女子容易儿女情长，若是她女儿日后想要登上宝座，势必要在情爱和帝位之间选择一番，她对现在王熙冉的出现并不排斥，她希望王熙冉会成为沁阳日后帝位上最有理的垫脚石而不是绊脚石，所以现在的高慕歌选择静观其变。

王熙冉知道自己受召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召见的旨意下来之后，王熙冉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随着女皇身边的总管太监去了大成殿。

王熙冉进了大成殿，便看到前些日子见过的杜秀茗站在另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一袭金黄色的九龙宫袍，看起来威严而端庄的女子，王熙冉不用猜就知道，这便是当今的女皇陛下。

王熙冉自然而然的就跪了下来，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起来吧。”女皇的声音不怒自威，作了三十几年皇帝的高慕歌早已经能够把威慑收放自如了。

王熙冉便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当今的女皇，这才看真正看清女皇的面孔，看起来也比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但是比起女儿的绝色，女皇的容貌最多算是中上之貌，若是放在民间也算是漂亮，但是放在宫廷，就逊色了许多，甚至还比不过一旁的女相杜秀茗。但是这样的女子，无论放在那里，都无法让人忽视，那种强烈的存在感和逼迫感提醒着别人，这不是寻常人。

王熙冉在打量女皇的同时，女皇也在看王熙冉，面容青黑的丑陋胎记占了大半，高慕歌在宫廷见惯了美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如此貌丑的女子。可是在这个貌丑的女子身上，她见不到半点的自卑，甚至比起寻常人，她还敢打量自己，竟然没有一丝的怯意。从进殿开始，态度不卑不亢，文人，她见多了，真没几个人在自己面前还不折了骨头的，当然骨头硬的求名声的，也有那么几个。可是王熙冉眼中太坦荡了，似乎看久了，尽也不觉得丑得难以入目，倒有几分顺眼的感觉，这个丑妇倒有点意思。

“你就是王熙冉，王昭华？”女皇语气不冷不热的问道。

“是民女。”王熙冉依旧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据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朕这里有一个册子，里面有不少名字，你看一遍，真要考你。”女皇把册子给了杜秀茗，杜秀茗接过册子便转交给王熙冉。

王熙冉翻开册子，快速看了一遍后，便把册子还给杜秀茗，杜秀茗再转交给女皇。

“第十页，第五行，第三个叫什么？”女皇没有翻开册子，随口问道。

“张锡。”王熙冉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这时候女皇才把册子翻到第十页，看了一下便微微扬起嘴角，王熙冉果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