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无双毫不迟疑地道。
“哼!”圣神皇帝冷哼一声道:“就三郎的脾性,他可能只是救你走而不报复吗?!!”
顾无双骇然,立马双膝跪地,垂首诚惶诚恐地道:“皇祖母,孙儿所说句句属实。殿下当时就一个人出城来寻我,怎么敢与整个突厥使臣团相抗?皇祖母若不信,可以去问洛阳城的守城官兵,当晚我与殿下回城时,就只有我与他两人。”
“哼,看来朕是等不到你一句实话了。”圣神皇帝愤然起身道:“你就在这儿跪着吧,什么时候回想起当晚的情形了,就什么时候起来。”
话毕,圣神皇帝在徐慎的搀扶下出了暖阁。徐谨则是留下来收拾散落了一地的奏章。
顾无双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等圣神皇帝走了,她才敢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原来你也是怕的呀?”她听得有人轻笑道。
是个少年郎的声音,如甘醇的美酒,醉人得很。
顾无双寻声一看,原来是徐谨在同她说话。他今日穿了件白底长袍,上面染着墨竹,明明是文人雅士的装扮,可在他身上却显出股狂放不羁的味道来。
顾无双没有答话,瞄了徐谨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去。
徐谨缓缓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来道:“郡王妃娘娘,您能把奏章还给我了吗?”
语调上扬,带着几分轻佻与不羁。那一个带着尊重的“您”字从他口中出来,就多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顾无双小脸一红,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拿着份奏章。她低垂着脑袋递了过去,仍旧没有答话。
过了会儿,她眼前的地面上忽然多了一个厚软的蒲团。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她听见徐谨道:“跪这上面吧。你膝盖就不疼吗?”
顾无双脸红红的,瞄了蒲团一眼,并没有动。但徐谨毕竟是圣神皇帝面前的红人,她若是一声不吭也不好,于是开口道:“大人的好意本妃心领了,只是这蒲团本妃无福消受。”
徐谨是正五品的尚辇奉御,戴着官衔,所以顾无双称他为“大人”。她自称“本妃”是为了表明身份,免去瓜田李下的嫌疑。
“娘娘还真是谨慎。”徐谨笑着调侃道。
顾无双的脸又红了,徐谨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个小勾子似的,每每都勾得她心脏轻轻颤动一下。她很本分地低垂着脑袋,并没有继续接话。
片刻后,她眼前出现了一双玄色靴子。顾无双微微一怔,抬眼一看,原来是徐谨走到了她面前。
“这是上好的红花油,还请娘娘笑纳。”徐谨递出个小瓷瓶。他的手指洁白,几乎与白瓷瓶融在了一起。
别看他话虽是这么说,姿态却是一点不谦卑——微微俯身看着顾无双,脸上都是带着调侃的笑意。
顾无双垂下脑袋不作回应,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可饶是这样,她怀里还是突然蹦进了那个小瓷瓶。
顾无双错愕不已,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见徐谨玩世不恭地道:“娘娘是怕背上‘私相授受’的污名吗?呵,可我就是给了。您就算扔了不要,那我也没办法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又怎么好意思说扔掉?顾无双只得把小瓷瓶放进了腰间的小袋子里,低垂着脑袋道:“谢过大人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