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途经一家小吃店门口,阴月月连忙叫停车,推着池杰下车走进小吃店。
“我饿死了,等我吃饱了再跟你理论。”两人一前一后排着队,阴月月将这句话甩给池杰。
“好,你吃吧,我看着,我请客。”
阴月月回头斜了池杰一眼:“那我占位子,你买。”说完四处张望,找了张桌子坐下,抽出兜里的面巾纸,卖力的擦着桌子上的油渍。
池杰买的很快,而且买的很多,很快就摆满一桌子。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阴月月小声的凑上前,对着对面的池杰说道:“你叫这么多,我吃不完!”
“还有我呢。”
“那也吃不完啊!”
阴月月打开一杯豆浆喝了一口,两手靠在杯子壁上暖手,吸了口气,又道:“池杰,我这个人特别任性,平时也没消遣,你爱去的那些地方我通通没兴趣,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爱去的地方?我都爱去什么地方?”
“迪厅啊,夜总会啊,ktv啊,大饭店的包厢啊,等等等等……”
阴月月摆着手指头数着,没注意到池杰一脸不可思议。
“打住!月月你是不是误会我了?这些地方我都不爱去,要不是以前陪齐萌,我才懒得去。”
阴月月冷哼一声,啧啧有声,心道:“分手的男女就开始推卸责任了。”
“你任性,你无趣,这都不是问题,现在咱们说说咱们合得来的地方吧。”池杰换了个坐姿,翘起一条腿,说道:“我是交过几个女朋友,可我对每一段感情都是专一的。”
“你专一,我可不见得。”阴月月抢白道。
“别装了,看你这么多年就只喜欢那个丰铭就知道你多死心眼了!”
“你知道我死心眼还追我?”
“我就喜欢你死心眼。”
阴月月没了词儿,低头喝豆浆。
可池杰没打算打住,继续道:“我看不惯我姐的做派,你也看不惯,这一点,咱俩又不谋而合。”
阴月月被呛了一口,连忙抬头阻止道:“这一点也算是理由!”
池杰耸耸肩:“你想想,咱们可以组队气死一个人,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阴月月震惊了,她头一次对池杰改观。原来高中那个酷酷的池杰有个顽童的心?她还记得那时候苦追齐萌的池杰有多痴情,更记得和齐萌说分手的池杰有多绝情,但那些面貌都和眼前的池杰难以挂钩。
“池杰,你什么星座的,什么血型?”
池杰一愣,还是答道:“双子座,ab型。”
阴月月顿悟了,敢情他是有四重人格的分裂人。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组队气死一个人很吸引我,可我实在……”
“你先听我说。”池杰打断她,道:“我姐姐上次打了你一巴掌,那巴掌本来是该打在我脸上的,你成了我的替罪羊,我很抱歉,对不起。可难道你就不想讨回来吗?”
讨回来?当然要!
“还有,虽然你和单町是朋友,但在我眼里,我从没把他当家人。”
池杰缓缓靠向椅背,眯着眼道:“他只是一个侵略者。在他入侵我家之前,我爸、我姐的眼里只有我,家里的一切都是留给我的,我姐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姐为了他学会了掠夺和阴谋陷害,而且还是对她的亲弟弟!你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阴月月彻底傻住,或者说是被池杰的话当头棒喝打懵了。
她从没想过池婕会这么对自己的弟弟,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单町只是个外人,上门女婿即便再亲也始终少了血缘的牵连。
“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和单町以前是朋友,现在不是了。你说得对,他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他了。”阴月月喃喃道。
“我姐前两天对我爸提议再开一家典当行,还指名让单町负责。”
“让他负责?他不是在电视台做什么珠宝鉴定的节目么?”
“哈,说是让他负责,到最后还不是我姐两头跑,所谓负责就是挂名罢了。”
挂名,即使是挂名,也意味着单町要正式介入池家的生意了。也难怪池杰备受威胁。
“那关我什么事,你们家这么乱,我可不想掺和。”阴月月想了想,恍然道:“原来你不是想追我,你只是想找个帮手?可你不觉得这样一来,会让你爸爸更加讨厌你么,到时候也许你什么都分不到。你不用总和家里对着干,你顺着你爸爸点,我想他会改变主意的吧,毕竟你才是他的儿子。”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就算我求你,你把你的时间借给我一年,只要一年,我一定有信心……”
“我拒绝。”阴月月打断了池杰,擦了擦手,站起身就往外走。
跨出门口,正迎上一阵小风,风里融合着杨树花的味道,阴月月吸了一口气,脚下顿住。她想,也许池杰有他的道理,在池杰的心里,因为单町的介入而令这个家散了,他必然要将所有罪责都归咎给单町的,这无可厚非。
可这些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池杰住了出来,拉住阴月月的手:“你再考虑考虑?”
阴月月将他甩开,皱眉道:“你当儿子的,应该孝顺你爸,挽回你爸对你的信任,父子哪有隔夜仇?还有你姐,也许她只是对你这几年做的事比较失望罢了,你们的关系也不会僵一辈子的,你不觉得自己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么?”
说完这番话,阴月月有点自嘲:“算了,我没资格说你,我对我爸妈的态度也时好时坏的,只是我没一个姐姐威胁罢了。”
阴月月再次伸手招车,临上车前,听到池杰还是那句话:“你再考虑一下,打电话给我。”
阴月月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考虑,如果可能,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听见“池婕”二字,那简直是恶梦。
还有单町,现在的他和阴月月小时候印象里那个单町南辕北辙,哪还像是一个人?她不知道是池婕改变了单町,还是他家里的变故令他脱胎,总之,以前的单町是她的靠山和朋友,现在的单町变得很可怕。
那天晚上,阴月月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大屋子,屋子里只有单町和她,他们单独相处了三天三夜,但是单町表现得很冷漠。
从头到尾,单町只对她说过三句话。
“月月,你喜欢我吗?”
“月月,丰铭不会回来了。”
“月月,你忘了丰铭,我甩了池婕,咱们注定要在一起的。”
一觉醒来后,阴月月的头很疼,摸着枕头边的手机拿起一看,有一通未接来电,但由于她设定成震动,所以没意识到。
电话打回去,是个男人接的。
“您好,请问是谁打这个手机号?我姓阴。”
“哦,你是阴月月吧?我是**广告公司的,经理让我通知你手续已经办完了,下个礼拜一八点半上班。”
“啊,谢谢您!请问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去么?”
“应该没有了,你带着水杯和饭盒吧,我们公司有食堂可以打饭,也有微波炉可以加热。”
“好的,谢谢。”
挂断了电话,阴月月兴奋不已。
她要上班了!她已经是社会新鲜人了!
阴月月打电话给每一个朋友分享这个喜讯,所有人都为她高兴,因为录取她的这家公司规模很大,前景很好,只要她熬上几个月就能将关系办进该公司的上级事业单位,成为事业编,再考个公务员资格证升为公务员,这一辈子就基本不用愁了。
几个朋友里,只有钱幸幸的工作稳定,学校将她分配在一所艺术高校当办公室老师,但平日琐事太多,早出晚归是有加班。而于一一为了考珠算师,连周末都牺牲掉了。更别提和边城一起下海创业的平琰琰。比起他们,阴月月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这种幸运并没有延续多久。
阴月月第一天上班赶在八点就抵达公司,但一进门就傻了眼,除了她的位子还是空的,其他人都各就各位忙碌起来,耳边被灌进此起彼伏的电话声和“哗啦啦”的档案翻页声,根本没人抬头注意有人走进来。
阴月月抬起手打招呼,又尴尬的垂下,默默走回座位,翻开档案夹。
“啪”的一声,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那人将一摞档案扔到她的桌子上,面无表情道:“我是负责带你的,你叫我小王就行了”
“哦,王姐,您好。”阴月月连忙站起身,笑着。
“你叫我小王就行了,我比你岁数小,别叫我姐。不习惯。”小王也笑笑,但仍没有温度,接着指着那摞档案夹,道:“这些你整理,下班前交给我。有不懂得来问,别出错。”
说完,也不等阴月月开口,小王的就快速离开桌边,走到不远处另一个同事旁边,又拿起一摞档案夹,返回自己的座位,埋头苦干。
阴月月彻底悟了,她进了一家和时间赛跑的公司。
翻开第一个档案夹,这是一个广告策划书,但上面用红笔写满了批改。翻开第二个,这是一份会议记录,但很潦草,需要重新整理。第三个,这是一叠人事资料,但或多或少都有缺漏,需要找本人逐个核实。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显然,她是来做杂工的,顺便跟着每个人身后擦屁股。
中午,小王又来了,这回她又带了十个档案夹。
“这些都是业务报表、客户资料、库房盘点、还有差旅表、出入货证明,你把这些都录入到同一个数据库里,这样上面只要调开数据库就能看到所有明细,我就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做完了再给你别的工作。”
阴月月脑子里冒出一个问号,脱口而出道:“那上午的那些……”
“哦,上午的下班前给我。还有,这些资料不要带回家,也不要给别人看,离开座位就要锁起来,明白么?”
“明白。”阴月月点点头,感觉双肩犹如千斤重。
直到下午一点多,阴月月才觉得有点饿,这才想起还没吃午饭,刚将视线调离显示器,就见周围来来往往的同事,准备站起身吃饭的念头也被打消。
阴月月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小声的啃着,手里也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肩膀很酸,脸上很干,胃部很空,小腹很憋。
原来这就是工作。
下午三点多,阴月月终于撑不住了,默默起身,默默走进厕所,默默排队等候。
可当她走进隔间后,又一次傻眼了,公共厕所果然风格强烈。
眼睛一扫,阴月月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洁厕灵和刷子,快速的清洗起来,不会儿,走出隔间四处看看,又拿起水池边的塑料盆接了一盆水,走进隔间冲进马桶,将马桶内外边边角角的污垢冲个干净,三五次后,她终于安心坐定。
走出洗手间,老远就见小王站在她的桌子旁,不耐烦的一脚打着拍子,一见阴月月,就念叨着:“你上个厕所这么久?”
“我……”
“走,陪我出去吃个饭。”
“啊?”阴月月连想都来不及想,拿起钱包就被小王拽着走出门口。
两人走进吉野家,小王叫了一份鸡肉饭,阴月月什么都没点,时不时看向窗外过往行人。
“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
“你中午不是没吃么?”
“嗯……胃口不好。”
小王了解的笑笑:“新人都这样,紧张吧?我刚来的那星期也这样,习惯就好了。”
“咱们这样上班时间出来吃饭,不好吧?”阴月月始终坐立难安,毕竟她是第一天上班,自然没有资历丰富的小王来的胆大。
“没事,大家都是这样的,做完手上的事才放心出来啊,要不然吃饭到一半又被经理一个电话叫回去,那才叫烦。”小王撂下筷子,擦擦嘴,又道:“我试过连续半个多月没按时吃午饭,不是在给经理打合同,就是在给客户对资料,只要等所有的都做完了再出来,总不能饿着吧?不过好在现在有你帮我,咱们上午多忙点,中午争取早点吃饭!”
“哦。”阴月月不答腔,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她接手了小王以前的工作,小王也等于变相的抬高了资格,除非再来新人,否则她也要像小王一样天天收拾别人的烂摊子。
由此可见,上调才是正途。
“诶,你看!”小王突然很神秘的推了推阴月月,阴月月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
吉野家的柜台前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颀长,侧脸很有型,嘴角翘着,微微仰头看着上面展示板上的菜单,一手插进裤袋,一手在柜台上轻轻敲着。
阴月月很快把头扭回来,低着头,若无其事。
可小王已经看入了迷,正兴高采烈的和阴月月分享她的心得。
“这个男的姓单,是咱们公司的新客户。他是在电视台策划节目的,他做的访谈节目的收视率很高,是有关珠宝鉴定的。这两年珠宝这行走势特好,你看那些炒玉石彩宝的全都发家了,要是我也能赚一圈,一辈子都不用愁了。我有个同学就是做珠宝检测证书的,这一年来接单子都接不过来,几个月就赚了我一年的工资。你看这个男的,人长的帅,又是这行的,典型的单身王老五!”
阴月月嘟囔着:“你怎么知道他单身?也许他连孩子都有了。”
“得了吧,净瞎说!”小王一脸不信,把声音放得更低,道:“据可靠消息说,他连女朋友都没有!”
“你信么?”阴月月抬眼看着小王:“就算没有,他的眼光也一定很高。”
“那倒是。”小王撇撇嘴,忽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阴月月的身后。
阴月月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连脖颈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但很快的,小王的表情又转为失落。
“哎,我还以为他刚才在看我呢。”小王指了指走出店门的背影。
阴月月回头扫了一眼,又转回来,满不在乎道:“这种类型的我可看不上。”
“切,你真能口是心非。他人走了,我也吃饱了,走吧!”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回公司,一进门就意识到了事态严重。
策划组的同事们都站在靠门口最近的空地处,背对着门口,围着中间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策划部负责人秦副总,他正说道:“这次单制作把广告代理权全权交给咱们公司,机会难得!a组、b组,给你们一星期的时间上交策划案给我,不知道除了事先说好的那些,单制作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秦副总说着看向身边的男人,那男人不正是单町么?
趁这个时候,小王拉着阴月月猫着腰从众人身后走过,一边走还一边和其它部门的同事打眼色。
恰此时,单町开了口:“他们也是策划组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立刻齐刷刷顺着他的眼神和手指看向小王和阴月月。
两人成了箭靶子,只好陪着笑脸站住脚。
阴月月低着头,不答话,只听小王道:“秦总,我们……”
秦副总打断道:“哦,他们不是。”接着使了个眼色:“还不回去工作?”
单町一挑眉,笑容满面的看了看小王,又看向阴月月的脑瓜顶,这才露出惊讶的神色:“诶?月月,好久不见!”
阴月月知道躲不过,抬起头,看向一脸讶然的众人,又脸色通红的看向单町:“这么巧。”
秦副看了阴月月一眼:“你们认识?”
“认识很久了。”单町一语带过,看了看表,又道:“我还要赶回电视台,这次合作的明细我会传真过来。”
“好好好,随时保持联系。”
秦副总亲自将单町送出门口,一直陪着笑脸,小王见状立刻拉着阴月月到一边咬耳朵。
“看到了么,秦副总笑的就像个大姑娘,这种面貌可不多见,一般都是大客户上门才有这种待遇!不过我说……原来你认识单制作啊?刚才在吉野家你怎么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又不熟。”阴月月低头嘟囔,坐回座位,打开显示器,若无其事的继续录入。但还没写两行字,就听身后有人叫着“阴月月”,回头一看,正是折回来的秦副总。
阴月月叹了口气,任命的跟着秦副总走进副总办公室。
这是阴月月头一次见到策划部负责人秦副总,也是头一天被秦副总认识。一般来说,即使过了个把个月,上级也很难记住下属的样貌和名字,大多以“小王”、“小张”、“小陈”、“小赵”等小字辈称呼,但也多亏了单町的福,阴月月成了例外。
工作,顾名思义,就是长时间内做重复的动作,多半乏味。但向阴月月这样的社会新鲜人,正处于好奇、探索的亢奋阶段,对工作的热忱刚刚起步,对于上级的安排也多半是乐于奉献的,甚至不计较报酬。
因为在新人的脑袋里,只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对新机遇的期盼,没有无力感和灰暗面。但在已经工作几年被社会磨滑错圆的前辈们看来,这样的新人无疑是可笑和幼稚的,反映了他们曾经的影子,也暴露了他们曾经的缺点,所以也会不由自主的排斥和打压。
阴月月上班的第一天上午就遇到了阴晴不定的小王,但小王也是新人,所以冷冰冰的嘴脸并没有持续很久。
而秦副总呢,他可是老油条了。
他自然也不会打压阴月月,因为他正用得上她。
阴月月从小王嘴里得知,秦副总是个笑面虎,从不当黑脸。但策划部辞退了谁,不用问,也准是他的受意,只不过执行者是组长和人事部。久而久之,大家都怕了秦副总,因为真小人不可怕,就怕遇上伪君子。
阴月月坐定已经一分多钟了,秦副总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显示器上,没正眼看过她,皱着眉,好似正在为工作发愁。
阴月月识人不多,但经历在同龄人中也算出奇的,像秦副总这样的人也似乎见识过,隐约感到他是在摆姿态,或者说是下马威。
秦副总不说话,阴月月也不说话,一个看着显示器,一个看着桌面,直到又过了两分钟,秦副总该换了坐姿,露出了笑容,对着阴月月。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还习惯吗?”
“还行。”
“家住的远么?”
“还行。”
“和同事相处的如何?”
“……还行。”
阴月月一直在用最官方和最安全的答案“还行”,并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换个说辞。
秦副总又道:“你认识单制作?”
“嗯,是啊。”
“认识多久了。”
“十……十年了吧。”阴月月一时想不起认识单町多久,随口说了个数字,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容易累计的数字。
秦副总惊讶的挑起眉:“那如果我让你暂时进策划组帮忙,你有信心吗?”
这回,换阴月月惊讶了:“啊?策划组,我……没什么经验。”
“你不是广告专业毕业的吗?”
“是……可我主修的不是策划,我怕我做不好。”
“会有前辈带你的。”
阴月月没答话,主要是一切都被秦副总决定好了,她答与不答都没了意义。
秦副总低头看了看阴月月的资料,又抬头道:“其实策划组也不需要你提供很完美的方案,那样就太难为你了。你只要配合好大家的工作,和组长一起努力把电视台这个案子做好,就行了。公司不但会给你加薪、升职,还会给你提成,提前结束你的试用期,最后还会根据组长写的评定再决定你是不是要留在策划组。”
秦副总一连说出四五个笼统但吸引人的条件,令阴月月感到兴奋。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但这个良机是单町带来的。想到这儿,阴月月又平静了。
“我能不能提一个问题?是不是因为我认识单町?”阴月月直呼名字,自然而然道:“我和他只是朋友,工作上的事我们没提过,我没把握……”
“他以前不是在你们学校讲课吗?”秦副总指了指资料,道:“你在学校成绩最好的就是珠宝鉴赏,看来你对珠宝这行也有一定了解,我相信你们在沟通上会比策划组的其他同事方便很多。你知道吗,虽然公司很希望得到这个合作机会,但却没一个人对珠宝行业有深入了解的。可你不但学过,还是单制作的学生,这个人际关系就足以打败所有对手了。”
“在社会上,人际关系就决定了一切。”这句话晃入阴月月的脑海,她还记得这是平琰琰对她说过的,现在看来,她很有先见之明。
“你刚进公司,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但你很幸运,在起跑点上就占了优势。能善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有时候比专业技能还有效。”秦副总最后这么对阴月月说道。
阴月月微微蹙眉,明白自己已经骑虎难下,只好说道:“我会尽力。”
“但如果我出了错,公司会怎么处置我?”这句话是她在心底问的,没有说出口。
秦副总满意的笑了,一副好像合同已经签订似地志得意满的样子,说道:“好好干,年轻人有的是机会。一会儿你去找a组的陈组长,他会给你新的安排。”
a组?她还记得几分钟前秦副总还当着众人的面让两组赶出策划案,再决定由哪组接手,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a组?
带着这个疑问,阴月月找到了a组的陈组长,但在见他之前,她已经从小王嘴里得到了答案。
“你刚来还不知道,a组的陈组长是秦副总的铁哥们儿。当然了,a组的业绩一向很好,可那也多亏了秦副总的照顾!全公司都知道,能进a组那就是精英,表现差的就会被贬到b组,一个接国际化的大案子,一个接零零碎碎的笑case,谁是主,谁是副,一目了然。”
令人奇怪的是,秦副总的铁哥们儿竟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陈组长长相普通,又一脸严肃,乍一看上去,很容易被忽略在人群里,但他的态度很认真。
从阴月月一进门到坐下,前后不到十秒钟,陈组长的视线始终在锁定目标。
“阴月月?”陈组长低头看了看资料,下了判断:“很特别的姓。”
“媒体专业毕业的?怎么来了策划组?”接着,又是一句不需要回答的判定,带着质疑和嘲讽。
“你认识单制作,是他的学生?”
“哦,是啊。”
“你在学校的成绩不错,我很期待你的工作表现。”
阴月月还是那个答案:“我会尽力。”
“好,那你收拾一下,一会儿门口见。”陈组长关掉了电脑,站起身穿上外套。
阴月月愣在椅子上,问道:“门口见?”
“是啊?秦副总没和你说?”陈组长回头看了她一眼:“一会儿约了单制作吃饭,对方指名要你去。”
指明?你以为我在夜总会上班啊?
阴月月在心底暗骂着,不情不愿的出了门,走回座位,七手八脚的收拾东西。
小王又凑了过来:“哎,你们去见客户啊?”
阴月月“嗯”了一声,又听到:“哎呀,你可真不得了,第一天上班就飞黄腾达了!这下又剩我一个人打杂了,我又要等下一个新人了!命苦啊!”小王边说边任命的抱起散落在阴月月桌子上的档案夹。
阴月月没答话,挂着苦笑,伴随着小王的埋怨声走出了公司,坐进了秦副总的车后座,听着前座的两位上司讨论晚上去哪儿唱k,哪里又出了一家有意思的酒吧,什么牌子的车又降价了等等。
她想,还是学校好。
——在社会上,让自己有利用价值,比找一百个靠山还靠谱,但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靠山就是可利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