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铭将他和秦玟遇见的经过简单的讲述了一遍,阴月月听后并未发表意见,只是沉默,丰铭感到古怪,正视她的眸子,问道:“你介意?”
“没有,没什么可介意的。”阴月月口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不知道是否处于女性的直觉,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在她来看,总是意味着一段关系的开始,而秦玟又是秦敏丽心目中最佳的媳妇人选,或许……
思及此,阴月月叹了口气,暗忖自己的多心,接着再次迎上丰铭试探的目光,笑道:“咱们回去吧,太冷了。”
丰铭摘掉自己的围巾套在阴月月脖子上,拉着她的手返回车里,又从车载储物箱里拿出一副手套递了过去。
阴月月将自己裹得很紧,蜷缩在椅背里向后看了一眼秦玟,见她通红着脸,心里又是一阵烦躁,以至于再回去的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丰铭时不时从后照镜里扫阴月月一眼,心里已有了彻夜长谈的决定。
到了目的地以后,两人叫醒了秦玟,一起上了楼。
秦玟进了客房就再没出来过,许是很快睡了。
阴月月坐在客厅里捧着一杯咖啡发呆,见丰铭换了居家服出来,才露出一个笑容。
“来,来我房间待会儿。”
阴月月一愣,看了看丰铭伸过来并向上张开的掌心,心弦轻轻一动,想也不想的将手交给他。
丰铭一用力将阴月月拉起身揽在怀里,一路往房内走。
进了房,两人一同坐在床边,阴月月依旧低着头,丰铭也依旧没有松手,将怀抱收的更紧。
阴月月在发抖,可能是冷气未消,也可能是因为身边的人,但她却不知道丰铭其实很紧张,因为她的敏感和联想力,以往,简单的一句话都会起阴月月最强烈的反应,所以这一次,丰铭感到压力,这种压力来自沟通。
沟通的好,阴月月就是只猫,沟通的差,阴月月就是只老虎,偏偏谁也预知不了她什么时候是猫,什么时候是老虎。
“月月。”
“嗯?”
“咱们好久没这样独处了。”
阴月月不答话,忽然意识到这点。原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独处了,就像是普通朋友,而不是一对恋人。
“你不觉得,你和秦玟见面的次数已经超过和我的了?”
“有么?”阴月月没想到会迎来这个话题,再度想起今日秦玟的酒醉,心里一阵憋闷。
丰铭叹了口气,又道:“那你觉不觉得,咱们不像是在谈恋爱?”
阴月月又一次愣住,或者说是心虚。
她下意识看向丰铭,正撞进他眼里,只一瞬间便被他的目光缠住,忽然变得口吃:“是……么?”
“么”字一出,正迎上丰铭堵过来的嘴。
他轻轻地吻,小心翼翼,半阖的眼观察着她的反应。
阴月月似乎有点抗拒,但这种抗拒来自羞赧,并非厌恶。
接着,丰铭加中了力道,从轻微的试探到含住她的嘴,热力和难以压抑的情绪全都借由这个吻一股脑的传递过去。
阴月月深切感受到丰铭的忍耐和压力,她全都承受了,毫无保留,缓缓伸长了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无声的给予回报。
这个动作鼓励了丰铭,他将人紧紧的禁锢在怀里,一寸寸的压紧,紧到两人都有些憋闷,才稍稍松了些,但很快的,随着他坚定地挑开她的牙关时,怀抱的压力也接踵而至。
阴月月时不时的回应都像是允诺,令丰铭心里充满了喜悦。
喜悦令他冲动,于是很快的,阴月月已被他压倒在床,深深陷入软软的床铺里,接着,丰铭紧紧地贴上来,逐渐将两人之间的空气挤压出去,贴的严丝合缝。
阴月月被丰铭的重量压的动弹不得,渐渐的也迷失了想法,脑中再没有原本想好的那些问题,只是想不顾一切的缠住眼前的男人。
原来,他们都是很热情的,只是一直苦苦压抑。
原来,再自负会隐藏的男人,也会有猛虎出闸的一日。
原来,她的任性和执着,眼泪和笑容,都只是保护色的演变。
“月月。”丰铭稍稍抬起上身,望着她迷蒙的眼。
他的眼也同样被染上了情欲,像一张最迷人的网,可以困住任何一个女人。
他扫向她的衣领处:“可以么?”
那带着询问的口吻就像是引诱老鼠上钩的奶酪般吸引人,阴月月半响没有反应,直到一只手缓缓伸进她的衣领,沿着肌理一寸寸的往下滑,在探进内衣并握住的那一刹那,阴月月惊呼出声。
但很快,丰铭的嘴又堵了下来,这一次来势汹汹,似乎要将她所有呼吸都掠夺过去。
手上的力道一阵重、一阵轻,就像最折磨人的酷刑,却又甜蜜的磨人。
另一只手也顺着她的衣摆下方伸了进去,一路往上摸索,只觉有两根手指挪动了一下,内衣扣子便应声而开。
阴月月半睁开了眼,浑身紧绷而战栗。
没了内衣的阻碍,胸前的肌肤无所遁形,此时此刻,全都不属于她,而是另外一个入侵者,但他的姿态自在而理所应当,好似这些本该就是他的。
胸前的纽扣就像是摆设品,就算不用解开也阻挡不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但有可能他也意识到了纽扣们的碍事,当亲吻从她的嘴缓缓向下探索时,来到脖颈,来到胸前,将它们一颗颗咬开,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接着,亲吻再度向上,在胸前和脖颈处停留了很久、很久,很痒,很疼,很折磨人。
阴月月终于受不住,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叫声。
这些声音就像是催命符,丰铭险些把持不住,他直视着阴月月的眼睛,他的头发凌乱的散在眼前,隐隐约约遮挡了彼此的目光,却更耐人寻味。
这时,裤腰一紧,阴月月睁大了眼,感受到本来在牛仔裤上滑动的手指,已经失去了耐心,它正扭开裤子扣,拉下拉链。
阴月月立刻按住那只手,两只手很快纠缠在一起。
“不行……”她想大声,但出来的声音几不可闻,细细弱弱的却不像是拒绝。
丰铭俯下头在她耳边低喃:“你成年了。”
阴月月喘息了几下,一时找不到别的借口,但她仍是道:“那也不行。”
这一次,她的声音坚定了几分。
丰铭愣住,再次望向她的眼,他在做一个选择:是不顾一切?还是就此住手?
“你确定?”丰铭终于问道。
阴月月缓慢的眨眼。
一声叹息,丰铭抽回了手指,低喃道:“我尊重你。”
然后,他抬起身,翻身坐到一边,抓了抓头发,又回身扫了衣衫不整的阴月月一眼,遂起身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里传来了流水声,阴月月这才抓着衣领侧过身躺着,双臂缓缓抱紧自己,闭上眼,好半响空空一片。
为什么不行?阴月月也不知道。
可能是信任不够,也可能是来得太突然。
在精神上,她早熟,在身体上,她坚持。
这样一个矛盾体,她自己也感到无限困扰。
不知躺了多久,穿着浴袍的丰铭走了出来,见她还是那个姿势,脚步一顿,但仍是走了过去,坐回床沿擦着头发,擦到半干,又回身看了阴月月一眼,终是叹了口气,再次俯身将人放平压住,一只手摸索在她胸前,在滑过她冰凉的肌肤的同时,也坚定地将每一颗纽扣缓缓系上,接着像是流连忘返一般又停留了片刻,似是在思考是不是再扯开?
阴月月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任他为自己整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直到那只手又一次来到腰间,在她的肚子上轻柔的抚摸,感受那上面的柔软度……
丰铭在她耳边道:“也许你说得对。你还太小……”
阴月月一下子拉出那只手,坐起身,正视丰铭:“我哪里小!”
斜靠在床上的丰铭一愣,进而醒悟,好笑的解释道:“我不是指你这里……”
丰铭用手指比划着她胸前的内衣轮廓,内衣还没有扣上,松垮垮的耷拉着,透过衬衣呈现出扭曲的痕迹。
阴月月脸一红,双手捂住胸口,反问道:“那你是说什么!”
丰铭笑了好一会儿,被阴月月揪着浴袍打了几下,才道:“我是说……你还太小,不适合太早……那个,你还要上学,万一有了孩子……”
说着,他的目光再度滑过她的肚子,令阴月月又一次因无措而脸红。
但她还来不及发表意见,丰铭已经坐起身,对她道:“内衣你自己去洗手间穿好。”
阴月月皱着眉回望他那一副眼不见为净的小样儿,好似挑衅一般,动作极慢的伸手摸向后背,拉高衬衣,露出一片背脊。
丰铭的眼神也毫不客气的被吸引了过去,欣赏的静待露出更多。
但衬衣只被撩开一半,阴月月揪住衬衣的前襟,抱住胸口,将背脊对着丰铭,说道:“是你解开的,你给我穿。”
这种命令的方式和内容还是丰铭第一次听到,他感到有趣和亢奋,凑了过去,用前胸贴着她的后背,请问道:“你让我穿?”
“嗯。”阴月月轻哼着,背脊因丝质衬衣贴上来产生的摩擦而起了战栗,不自觉地挺直。
丰铭也发现了,双手缓缓握上她的腰,顺着线条来回摩挲,并不侵犯,只是感受这种热度和曲线。
接着,他摸索到挂钩,两手微微用力,轻轻拉紧,刚要扣上,却听阴月月提醒道:“最里面的扣子。”
丰铭再次用力,扣上最里面那排,却没有收手,沿着内衣的下摆往前滑去,却又在半路被阴月月制止。
阴月月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回过身,笑道:“要解开女人的内衣很容易,要系上……很难。”
丰铭恍然的笑了,靠着阴月月的肩膀笑出了声:“那以后,你不如换前开扣的吧。”
“你想的美!”阴月月笑骂着:“臭流氓!”
丰铭笑不可仰,躺倒在床,又将阴月月拉下来:“陪我躺会儿。”
阴月月面对着浴袍敞开的部分,细细数着那上面的毛细孔,心不在焉道:“我之前真不该任性,冷战到最后才发现很没意义。”
“的确是。你不觉得最近和秦玟走得太近了么?”丰铭有意继续亲热前的话题,试探着阴月月的想法。
“秦玟?她是我的朋友,又是你的表妹,走得近有什么问题?”
“你看不出有问题?”丰铭反问。
“到底什么问题?”阴月月很纳闷,但隐隐约约也似乎感觉到点什么。
“月月,秦玟……”丰铭蹙起眉,考虑着是否当说。
丰铭本想就此打住,但在阴月月睁大的带着好奇和探索的眼神下,终是说道:“秦玟的变化很大,可能不再是你当年认识的kinki了,她……和我母亲关系很好。”
“这怎么了?”阴月月将其打断:“这会影响我们的友谊?”
口上虽然这么说,但脑中的画面却抑不住的一下下闪过,阴月月还记得那天从丰铭在加拿大的卧室里走出来见到秦敏丽,记得她说了一些让自己伤心并坚强的话,然后被丰铭送回寄宿家庭,在他走后趴在秦玟的怀里大哭……
秦玟对阴月月和丰铭之间的一点一滴都知道得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依旧深得秦敏丽的喜爱。
这意味着什么?血缘?人缘?
阴月月忽然感到很乱,她困惑的看着丰铭,说道:“也许,我还想着以前在加拿大的日子,害怕面对,害怕想到现实……但我还是相信秦玟是我的朋友。”
“好,既然这样,那这件事以后再说。”丰铭搂了搂阴月月,欲言又止,没有将今晚秦玟对他透露的话说出口,也许现在告诉她秦玟别有目的并不是好时机。
但尽管不是好时机,丰铭也相信方才的话已经对阴月月造成了警惕。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躺着,各怀心事,分别想着新话题的开场白,直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
丰铭和阴月月相视一眼,默契的坐起身,往虚掩的门口看去。
拉开门,正见秦玟的背影在拐角一晃而过。
“秦玟!”阴月月下意识喊道。
秦玟顿住,背对着走过拐角跟过来的两人。
阴月月走到秦玟对面,秦玟尴尬的低下头,但阴月月依旧看到她通红的眼眶。
“你怎么了?”
阴月月看了眼秦玟身后靠着墙站立的丰铭,又一次交换眼色,同时意识到秦玟听到了方才的话。
“没什么。”秦玟讷讷道,转身绕过阴月月。
阴月月将她再次拦住,拉着她的手,说道:“秦玟,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秦玟抽出手:“我只是不该再当电灯泡。”
“秦玟,你别这样。”
不管丰铭的透露是否属实,阴月月都对秦玟感到很愧疚,她搂着秦玟的肩膀往客房走,转身时看了丰铭一眼。
直到两人消失在通向客房的门口,丰铭才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又坐回床沿,点了根烟,默默地抽着。
不会儿,房门被再次打开,阴月月很平静的站在门口,说道:“今晚我陪陪她,你说的话……我也都记住了,晚安。”
走进客房,秦玟已经躺进左侧的被窝里,阴月月默默换了衣服,钻进右边的位置,对着秦玟的后脑勺说道:“秦玟,你别介意,最近我和丰铭很少时间相处……”
“我明白。”秦玟打断她,鼻音很重,接着道:“所以我才说我不该再当电灯泡,要不是丰铭那样说,我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多余。”
这话极有抱怨和耍脾气的意味,阴月月很无奈,继续解释:“你真的误会了……也许男人和女人看事的角度不同,但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秦玟好半响不说话,阴月月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两人沉默了很久,气氛极尴尬。
很久以后,秦玟翻身转了过来,对上阴月月的目光,说道:“对不起,是我让你们为难了,其实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失恋也该过去了,我也该检讨一下……”
阴月月刚要开口,秦玟则快了一步:“我也知道自己很任性,但是这话没有赌气的成分,我是说真的!”
阴月月没了词儿。
秦玟又对着天花板平躺下,说:“其实本来我也不想多话的,但是月月,你最好也小心一点丰铭。”
这话就像一道闷雷,响动不大,却足以搅乱天空的平静。
阴月月瞪大了眼盯着秦玟的侧脸,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秦玟依旧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的说道:“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我经常遇到丰铭,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每次见面,我都觉得他很古怪。”
“古怪?这话怎么说?”
秦玟微微侧头,看着阴月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比方说今晚,他问了很多你最近和他闹别扭的事,他还提到……单町。”抿了抿嘴,秦玟别开眼,又道:“还有,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他还不小心摸到我的手……不过我想,应该是我多心了。”
阴月月哑口无言,一时间反应不能。
然而,秦玟仍在说:“可能是我交过太多男朋友了,所以对这些事比较敏感,我总觉得丰铭是在对我表示好感?也许是你们最近走得远了点,所以他……”
“行了!别说了!”阴月月冲口而出,将其打断。
秦玟怔住,扭头看向阴月月,但阴月月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我需要静一静,晚安。”
秦玟没有再说话,也许这已经达到了她要的效果。
这一晚,阴月月失眠了,她就像所有恋爱中的女人一样,她陷入了深深的彷徨。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份调查报告,抽样采访几千个男人,问题只有一个:“你是否幻想过自己女朋友的女性好友?”
回答有的占据总人数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从某个角度上说,男人不如女人专情,但在生物学上来说,这源于男性不能自控的一种冲动,是生理上的本能和缺陷,而女人则在这方面进化的更圆满。
假设,若是这位女性好友也有意思呢?是否意味着一拍即合?
也许很多恋爱关系里的第三者都是熟人,但阴月月却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不会想到是秦玟。
但此时,女人天生独有的敏感却一窝蜂的跳了出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她的思想,它们在提醒她小心,提醒她擦亮眼睛,不管是对谁。
现在眼前摆着两种可能性,第一,丰铭有意吃窝边草;第二,秦玟在挑拨离间。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阴月月都注定要失去一个朋友,也许是男朋友,也许是好朋友。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阴月月很沮丧,就像一个生活被填的满满的幸福小人物,突然之间被人拿走两件最重要的东西摆放在天枰上,让她选择丢掉哪个,只有一次机会。
秦玟,是阴月月十几岁时最好的朋友,是她在最难过的那段日子里的唯一倾诉对象。
丰铭,是阴月月懂事以来唯一喜欢过的男人,是她感情世界的支撑点。
可现在,他们不能共存。
——有时候,爱情和友情不能共存,这是最难解的三角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