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你过得越惨,我越开心。
六年后。
包厢内烟雾缭绕,灯红酒绿。
巨大的背投前立着一对男女,唱着莫文蔚的经典曲目,广岛之恋。
正在打牌的萧寻嫌恶的瞥了那两人一眼,还不忘冷嘲热讽,“孟立行,你丫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跟你来十回,你丫就唱十次这调,老子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孟立行怀里揽着个摇曳生姿,回头白了萧寻一眼,言简意赅,“小爷乐意!”
萧寻啐了他一口,一边发着牌,一边笑,“你唱,你继续唱,别怪哥哥没提醒你,广岛之恋可是分手进行曲啊,再这么唱几遍,你三天被甩两次的记录可就要刷新了!”萧寻朝陷在宽大的长沙发中的男人挤了挤眼睛,“铭城,你说是不是啊!”
孟立行最近新交了个小女朋友,三天里跟他闹了两次分手,他最烦人提这档子破事,顿时没了唱歌的兴致,赶走了怀里的美人,一脚朝萧寻踹过去,“操,别触我霉头!”
两人自打成年好久没动过手了,没想到这点小事也能闹起来,又是直勾拳,又是反脚踢的。
被称作顾铭城的男人手持一杯红酒,懒洋洋的抬眼瞟了那无聊的两人,又重新垂下眸子。
过了一会儿,包厢的们被推开,兰姐笑眯眯的牵着身侧面孔清丽秀雅的女人往包厢主座上去。
“顾总,咱们遥遥唱歌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刚才水吧里的客人一直喊安可,她也是没法子又多唱了两首,这才来迟了!”兰姐倒了杯酒递给沉默不语的夏之遥,朝她使了眼色,“怠慢了顾总和您的朋友,我们那,自罚三杯,给您道歉您看成不?”
夏之遥是这家娱乐会所的驻唱,大多时候她在水吧登台,偶尔也会到包厢里为客人唱那么几首歌。可今天兰姐口中的这重量级贵宾夏之遥避之不及,原因无他,无非是因为这间包厢中身份最为尊贵的那个男人——是她的“旧相识”,是恨不得要她死的旧相识。
她垂着眼睫不吭不语,兰姐悄悄地用手指掐了她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肌肤,夏之遥抿了抿唇,扯着嘴角往前走一步。她抬眸,六年了,面前这男人似乎没怎么变,瞳仁黑沉不见底,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永远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就是这个男人她曾经深刻的爱到骨髓,而他却对她……恨之入骨。
“顾总,我自罚三杯向您赔罪。”夏之遥说话时眼睛只在顾铭城身上停留一瞬,随即仰头一连喝了满满三杯酒。待她痛快的饮尽杯酒,顾铭城却也没什么反应,乌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她,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夏之遥心脏突突地跳,包厢里有人搞起了气氛。“兰姐,你这妞都不错啊,喝酒真叫一个痛快!”
兰姐笑眯眯的。“我们遥遥可是号称千杯不醉呢!这三杯酒那是小菜一碟!”
这时顾铭城慢悠悠的开了口,“是吗?千杯不醉,那我们可得见识见识了。”
他话音刚落,已有懂得察言观色的兄弟凑上来阴笑着往夏之遥面前的矮几上摆了几扎啤酒。
萧寻摸了摸下巴,啧啧,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孟立行不禁替夏之遥捏上一把汗。他刚想开口劝上几句,偏被萧寻按着肩膀坐了下来。“别害了她。”
孟立行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夏之遥攥紧了垂在身侧拳头,脸色愈发的苍白。兰姐看出了气氛不佳,连即陪着笑为夏之遥解围。“哎呦,顾总,您们不是想听歌呢?不如先让遥遥先唱着歌,这喝酒的茬咱待会儿接着来如何?”
顾铭城若有所思的盯了夏之遥两秒,她背脊爬上了冷汗手心里更是粘腻难耐,就在她几近窒息的紧张中,顾铭城点了点头,面色淡然。“那就唱吧。”
她拿着音筒被迫坐在顾铭城身侧的沙发位置上,而顾铭城懒洋洋的仰面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横置在沙发沿上,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姿势都像是他虚揽着她似的。夏之遥心中苦笑,恐怕不知情的人看见这情形还以为两人有多亲昵呢。可事实上,她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插双翅膀从这密闭的包厢里飞出去,就此远离他的世界。
最后,还是免不了被灌了酒。
一杯一杯酒灌下去,她只觉得肺都要炸开似的,实在是扛不住了,跑去洗手间趴在水池旁吐了个天昏地暗,漱了口。
这走廊七回八折的,不知道从哪个羊肠小道里钻出来两个个醉汉,拦着她的路,又动手动脚的。夏之遥其实是在这家娱乐会所驻唱的,可是她太需要钱了,所以偶尔也会到包厢陪酒,可这陪酒不卖身的规矩是她一早就给自己立下的。
在这家娱乐会所待了近三个月,借酒揩油的客人也没少碰见过,可这俩人毛手毛脚的程度显然已超过了夏之遥的接受范围。“滚开。”她扬起手来欲挥那人一巴掌,反倒被人捉了手反剪到身后去。
她胃里一阵阵犯着酸水,不断地挣扎,无果。在痛苦边缘中挣扎时,视线却不经意瞄到了斜对面墙角处立着的英俊男人。
而顾铭城只是淡淡的看着她,那副懒洋洋的,事不关己的表情,她太熟悉了。
心痛到无以复加。原来他对她的怨恨非但未虽时间消退,似乎……更甚。
身体被恶意触碰的愤怒都抵不上心底深深的绝望,她眼底渐渐蓄了水雾似的,在壁灯折射下盈盈泛着光。
顾铭城黑眸一眯,掐灭了指尖的那点红芒,心里没由来的一抽,明明在她悲惨无助时他应该感觉到畅快才对,可他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躁动的拳头,扬手就往那两名醉汉脸上招呼。
“谁tm的敢坏大爷好事?”被打的那个人怒气冲冲破口大骂,还没等他还手顾铭城又抬脚踹了一记心窝子,那人捂着肚子朝后退却两步,呲牙咧嘴的又与同伴一起挥着拳头冲上去。
顾铭城冷冷地哼了一声,压根没拿这俩人当回事,只三拳两脚的功夫就轻轻松松的解决了,“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他冰冷的吐出几个字,那俩人吓得屁滚尿流的逃窜。
虽然顾铭城在最后关头救了她,可夏之遥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他这是同情心泛滥。莫说他是不是当真冷血无情,可在他眼中她时害死叶念的罪人,她是……罪该万死。
顾铭城一步步向靠在墙壁抚着胸口喘-息的夏之遥靠近,她缩着身子抬眸看他时竟然是惊恐万分的表情。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流露出的防备与疏离仿佛是一柄剑刺进了他的胸膛。明明是他救了她,她却反倒是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顾铭城咬着牙一只手臂撑在她头侧的墙壁上。
“你怕我?”
夏之遥咽了咽发疼的喉咙,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不敢。”
她垂着眸子不去看他,长长的睫在眼底投下一圈淡淡的影子。顾铭城胸口郁结,“夏之遥,你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呵……夏之遥眼眶发热,她瞪大了眼睛,竟微微笑了一笑,“也要谢谢顾总你的心狠手辣。”
顾铭城黑眸霎时一眯,一手抄在裤袋里,一手指间燃着烟枝,缓缓地一步步朝她走近,“你竟敢怪我?”
“不敢,我怕死。”她呼出一口气,认真道。
这是真心话,她怕死。所以,更不敢招惹他。
他冷笑,阴鹜的眼神直直的定在夏之遥身上,恨不得剜出两个洞来。他一字一句极缓道,“夏之遥,知道吗,你过得越惨,我越开心。”
她微震,不由得浑身一颤,声音飘然,近似轻喃。“我知道。”
到了午夜,夏之遥才收拾了物件从娱乐会所走出去。
早早地等在门外的小九倚着机车叼着烟,见夏之遥出来了,连即掐了烟枝,递了安全帽过去。
夏之遥一边戴着安全帽,一边同他讲话,“不是告诉你不要来接我下班了?大晚上的,你玩什么又都像玩赛车,可别出了什么事。”
小九不以为意,吹嘘,“就我这技术,还能出事?”
夏之遥看到他脖颈处粘的创可贴,手指戳了一戳,小九立马吸气,“疼疼疼。”
“怎么弄得?”
小九脸色霎时暗了暗,啐了一口,“还不是贝贝那个母老虎,我今儿个不过是跟个女生讲了几句话,她就跟疯了似的扑上来,泼了人家一身的奶茶,还给我这抓了几道血痕!就没见过她那么暴躁的女人!”
“你呀,知道她容易闹小别扭,还不知道让着她点?”
机车驶出,两人的声音被疾驰的夜风割碎在半空。
而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副驾驶座上的顾铭城眯着眸子,眸色深沉如海。萧寻一条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不耐的敲打。“靠,我这大半夜的难道不应该温香暖玉在怀?老子为什么要在这陪你做跟踪狂?”
顾铭城吸了口烟,调侃萧寻。“温香暖玉?谁?雷茵茵?”
萧寻额角青筋瞬时跳了几下。“靠,你丫找抽是吧?”
顾铭城淡定的弹了弹烟灰。“别着急恼羞成怒,我只是适当的提醒你,什么女人能动,什么女人不能动你比我还清楚。”
萧寻低低的咒骂一声,扯了扯领带。“我tm比你还清楚!”
成功的叫萧寻怒火攻心后,顾铭城够了勾唇,视线重新回到方才小九与夏之遥交谈的地点。方才她的笑容太明媚,让他觉得刺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