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叶念的葬礼在三月末的那个周六,她生前的男友顾铭城并未出席。
当天下午,北京时间三点。
夏之遥被顾铭城拖上市中心最高楼层的天台。
这里是叶念香消玉殒的地点。
夏之遥被顾铭城捏着脖子,脸憋得通红,气都喘不上来。她背抵着冰凉的围栏,身后是千尺万丈红尘,他只消轻轻用力一推,她便再也看不见阳光。
而顾铭城掐着她的颈项,一双眼睛满是愤恨,额角青筋凸起。
“我没有说谎。”夏之遥挣扎着挤出一句话。她只是把真相告诉了叶念。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铭城的面色阴冷尤如地狱而来的修罗,他一字一句,几乎咬碎了牙。
“我没有说谎。”夏之遥吃力的重复。顾铭城蓦地收紧了钳制住她脖颈的手,她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挠他的手背,脸色憋得通红,只得张着嘴试图汲取氧气。
“你还可以编得更离谱一些……”顾铭城极轻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轻悠悠响在她的耳侧,“比如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如果……”她呼吸不顺,“如果我真的怀孕了呢……”
他笑得阴冷:“那刚好,今天我就一块儿送你们上路。”
他的大掌一点点收紧,就在她心灰意冷放弃反抗时,他却蓦地松开手掌,阴鹜的眼神瞥向她:“这么死法,未免太便宜你了!”
夏之遥只觉得浑身寒冷如堕冰窖,背脊沁出一层冷汗,天台上劲风吹过,她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我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五月末。
夏义在一场意外中双腿致残。
夏氏企业宣布破产清盘。
夏之遥在城外的高尔夫球场找到顾铭城。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我爸爸。”夏之遥顾不得周遭人鄙视的目光,所谓的自尊与傲气她早就没有了,如今于她而言,如何活命才重要,如何救到夏义才重要。“是我非要嫁给你,我爸只是太疼我了。去告诉顾伯父伯母……”她觉得难以启齿,牙根几乎被咬碎,喉咙里似沾满了血腥的味道,“告诉他们咱们两个一起过夜(和谐),也是我的主意,订婚,也是我的主意。叶念也是我害死的。所有的过错,我一个人担。求你,放过我爸。”
夏之遥一点底气都没有。
叶念因她而死,顾铭城恨她都来不及,又岂会轻易帮她?
但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不得不试,即便是受尽冷嘲热讽受尽讥笑白眼,她都得试一试。
卡擦一声,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夏之遥抬起低垂的头,顾铭城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而裂,玻璃碎片四分五裂,扎进他掌心的肌肤,血迹刺痛人眼。她的心狠狠地纠在一起,似等候着最后的宣判。
叶念。
顾铭城在心底默念这名字,叶念,叶念,可是这个穿白裙子的单纯女孩儿却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阴鹜的眸子盯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夏之遥,他胸腔里瞬时袭过狂风骤雨。心痛,愤怒。只是因为这个令人厌恶的女人令人厌弃的爱情,便害死了他唯一可能爱的人。她有什么资格来求他?
周遭的人屏气凝神,无不是坐等好戏上场的眼神。少有的几人投去同情的视线,可没人敢搭腔。谁都不愿意惹这趟浑水。
“啊——”
在夏之遥尚未辨清是何情况时,顾铭城捏着她的手腕,拖着她疾步往外走去。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而夏之遥被顾铭城塞进卡宴的副驾驶座。
车子停下。
幽闭的空间,黑暗的包厢。
“你要做什么?”夏之遥缩在角落里。
顾铭城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唇角蓦然勾起一抹浅浅的令人畏惧的冷笑。夏之遥越发的恐惧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而顾铭城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然后是第二颗……
“你……”
“不是一口咬定——我们有过?”顾铭城似笑非笑,瞳色漆黑如墨,“我为什么要枉担这罪名?”
夏之遥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一双眸子亮晶晶水盈盈的。他蹙眉,恨死了她这副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冷哼,“怎么?既然已经不要遮羞布了,现在这副鬼样子装给谁看呢?”
“我没有说谎。”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你有没有说谎,已经不重要了。”顾铭城钳住她的下巴,施力,狠手。她吃痛,被迫昂起头来。他笑得残忍,语气却极轻,撩在耳侧,刮得她耳膜生疼。“因为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是事实。”
“你不能这么对我,顾铭城,你不可以。”
他加重了力气,眼睛里的狠戾叫她几乎绝望。“不是想救你爸?哄得我高兴了,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他松开她的下巴,轻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夏之遥,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
他的爱人因她而死。
他告诉她,会叫她生不如死,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