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一下。”盯着摄像机不放的潼恩对着摄影师说道，她勾起个笑容，“这里把约瑟夫之前的出场剪掉一部分怎么样？我觉得科洛的表情很可爱，可以突出一下。”

“谢谢。”坐在一边的小演员接到夸奖，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是导演，我觉得约瑟夫的那几个动作很好玩。”

“为什么我是约瑟夫，她就是导演啊。”约瑟夫倍感心里不平衡，开口说道。明明他和潼恩差不多大好吗。

当然因为我就是导演啊。潼恩在心底得意了一番，然后注意力迅速回到摄影机上，想了想解释道：“并不是全部剪掉，他自己随性发挥了一部分，显得有些太长了。只留几个精髓就行。”

《鬼妈妈》的拍摄还算顺利，几天下来，已经到了约瑟夫出场的时候。这个潼恩在改编剧本时特地改了人设、加了剧情的角色也算得上是电影的亮点之一。原本训练老鼠的老头变成了青年不说，性格也更加古怪孤僻，比卡洛兰还像个孩子。

今天上午的剧情，约瑟夫饰演的波本斯基先生首度亮相。卡洛兰被现实世界的妈妈打发出门，还没踏出门廊呢，就听到门口旁边的楼梯哐啷哐啷几声，摔下个人来。

“你、你还好吗？”

小小的卡洛兰被从楼梯滚下来的青年吓了一跳。她走向前，凑到男人的脑袋之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青年呻|吟几声，睁开了眼，对上挡住光线的卡洛兰的脑袋。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和疑惑，两个人这么一站一躺对视好半天，青年才陡然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新搬来的小孩！叫卡洛琳对吧？”

卡洛兰立刻撅起了嘴，她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起了这么一个拗口的名字，从小到大叫错的人可不少：“我叫卡洛兰。”

而青年好像是没听到她的纠正似的，满不在乎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小声嘟囔：“一定是老鼠们把奶酪扔在了楼梯上，我都说了好多遍了，回去问它们又不承认——哦，卡洛琳，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你们家楼上的住户，你可以叫我波本斯基先生。”

说到最后时，他捡起了掉在楼梯上的帽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绅士礼。

真是个古怪的人。卡洛兰还从来受过这样的礼呢，她呆呆地看着波本斯基先生捧着帽子屈膝，破旧的衬衣和西裤，还有那大到滑稽的蝴蝶结丝毫没有影响他绅士礼的美感，然后等到波本斯基先生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她时，小姑娘尴尬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呃，你好？”

波本斯基先生看起来失望极了：“算了，我也不指望一个九岁小孩能有多礼貌。”他戴上帽子，“哪怕你叫卡洛琳……老鼠们总是叫错你的名字，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老鼠？你会和老鼠说话吗？”

“嗯？你应该见过它们啊。就在昨天。”波本斯基看起来豁达极了，也不再在意卡洛兰没有回礼这件事，理所当然地说道，“那些飞鼠们，它们的身手灵活极了。我正在训练它们，再等一阵子你就可以看到它们表演。”

就在昨天！卡洛兰吃惊地张大嘴巴，她以为昨天的飞鼠和打开的第十四道门都是做梦呢，没想到是真的。这下，她是彻底不在意波本斯基喊错自己的名字了，卡洛兰立刻对这个古怪的青年肃然起敬：“你竟然在训练飞鼠，不过，它们会怎么样表演？“

“哈哈，它们可个个都是天才！”

卡洛兰这可是问到关键处了，波本斯基张开双手兴奋地开口：“我来给你演示一下！首先呢，是仪仗队出面，老鼠们会吹着小号出场，就像这样。”

他弯下腰，做出老鼠二足站立的姿势，说是在学飞鼠，他这个动作活像是个减肥成功的企鹅：“然后是马戏团出场，你以为只有猴子会钻火圈和踩彩球吗？哼哼它们都笨死了！”

说着他做了一个夸张地钻火圈的动作，这还没完，站稳的青年又开始学着马戏团动物的舞蹈，瘦削并且个子不高的波本斯基，做出这些动作非常好笑不说，还看起来颇有歌舞剧的风格。

卡洛兰吃惊地看着波本斯基的卖力演出，在她的印象里，老鼠都是脏乱差的代名词：“飞鼠们真的能做得出这么多动作吗？我一直觉得它们很笨。”

“的确很笨。”波本斯基苦恼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可是当代最伟大的波本斯基先生，这点挑战不算什么……啊，我突然想起来。”

青年脸上的骄傲陡然一收，取而代之的是严峻的神色。他弯下腰，苍白的面庞贴得很近：“老鼠让我偷偷告诉你，不要走近第十四道门。”

潼恩翻来覆去把约瑟夫跳舞的那段看了好几遍，忍俊不禁地说道：“你总算是过了把瘾，对吧？”

约瑟夫随意发挥的地方就是这段舞蹈，的确是太长了，等拍摄完毕后她得和摄影师商量商量，剪掉一部分。不过青年这段舞蹈跳得实在是太可爱了，看起来他好像是从百老汇的舞台剧得到了灵感，又是卡门又是探戈的，配上这身破旧的戏服，真是把波本斯基古怪的性格表现到了极致。

“我觉得我跳的很好。”约瑟夫摸了摸下巴开口，他脸上的妆还没来得及卸呢，“以及，的确很过瘾。”

看出来了。潼恩想了想：“等宣传时可以把这段放到网上，我想点击率一定很高。”

“首发在我的网站吧。”

你可真是无时不刻都在宣传自己的网站啊。他的hitrecord的确不错，但是架不住成天叨叨，潼恩头都快大了。

话说回来，他那无时不刻都戴着的红纽扣现在还没出现呢。既然网站需要宣传，首发那里也不错：“好吧，既然是你演的。”

“那我呢。”小科洛有些忐忑地打断了两个人的话，“我的表现怎么样？”

当然很可爱！如果可以，潼恩真想让摄影机的镜头永远都不离开这个小演员，现在的卡洛兰还没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仅仅是开头的拍摄部分，科洛·莫瑞兹已经将调皮又聪慧的卡洛兰演活了过来。

简直是个小天才啊。潼恩赞许地伸出拇指：“你很棒，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说完她站起来，还不忘摸摸科洛的脑袋：“咱们可以继续了，拍下一个场景。你还需要休息吗？”

听到夸奖的小演员绽开笑颜，她从椅子上跳下来：“不用！我觉得咱们可以直接开始。”

“好，那你去准备准备。”

潼恩也需要准备准备，接下来的镜头中有她的戏份。说起来，《鬼妈妈》还是她第一次自导自演的电影呢。身兼导演和演员两职，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压力蛮大来着，不过几天下来，潼恩也练就了一身精分的本事，表演指导两不误。

下午的剧情，就要拍卡洛兰走进那第十四道门，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了。在第一次走进去的时候，卡洛兰会看见眼睛是纽扣的爸爸和妈妈。

这是自2002年的《钢琴家》以来，潼恩第二次和阿德里安同台。

不过，就算是在剧中饰演的是一对夫妻，可这电影的主角是卡洛兰和鬼妈妈，她与阿德里安的对手戏并不多。但是……潼恩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于现在他们两个的状态来说，不管是自己心底在意的，还是媒体在意的，都是饰演夫妻这件事吧。

尽管不想，可潼恩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很期待再与阿德里安对戏的。和他同站在镜头前，潼恩总是能轻易地与他配合自如，甚至在《钢琴家》时都不用培养默契。对于演员来说，这真是再痛快不过的事情了。

或许自己一开始会对他有好感，便是从这儿开始。

“导演。”

“什么？”

科洛的声音把潼恩拉回现实，她看向小演员，与自己一样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的脸上写满了期待：“那明天是不是就能拍到猫出场了？”

《鬼妈妈》里有猫出场，它还算是卡洛兰打败鬼妈妈的得力助手呢。潼恩思忖一会：“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应该就可以了。”

“我听说猫是你自己养的，对吗？”

西瓜小姐现在应该在飞来的路上，因为这次自己身兼二职，潼恩怕自己分不出精力照顾它，便把西瓜托付给了在纽约帮自己看房子的哥哥，现在房子已经买好，肯就要把西瓜送过来了。

“对。”提及西瓜，潼恩那叫一个自豪，“是我自己养的。”

“那它乖吗？”

“简直都快成精了。”

这话并不是潼恩说的，而是走过来的阿德里安说的。下场戏也有他的戏份，男人笑着接下了科洛的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猫。”

“真的？！”科洛看起来特别期待和猫对戏，“到底有多聪明？”

“明天你就知道了，会给你时间和西瓜小姐相互介绍的。”潼恩眨了眨眼，摆出神秘的表情，“快去补一下妆，马上咱们就要开始了。”

送走小科洛，潼恩抬起头看向阿德里安。故事的爸爸戴着眼镜，戏还没拍，阿德里安已经把平光镜架在了鼻梁上，他还没来得及换戏服，依旧是自己的衬衣西裤，这样看来，活像是个风流又英俊的大作家。

就算是之前已经见过了，潼恩也不得不说他戴着眼镜很好看……好看也不能阻挡自己生气。想到他这几天来的态度，潼恩只是勾起一抹完美的假笑：“你戴眼镜很好看。”

“谢谢。”

阿德里安察觉到了潼恩的不爽，但男人不仅没慌张，反而心生了逗她玩的意思，他推了推镜架：“终于又能合作了，我期待了很久。”

潼恩也期待了很久，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说出来，只是煞有介事地抬起下巴：“我以为影帝先生的要求会更高来着。”

“和当红影星再次合作不算吗？”

当红影星是谁啊！你说句“和我合作”会死吗。潼恩自然也发现阿德里安是在逗自己玩，但她就是忍不住生气，年轻的姑娘一扬眉，不就是比端着么，看谁能端得过谁：“那希望我们再次合作愉快，布洛迪先生。”

这话说得真心不客气，要换做其他人，大概就会变脸了。但阿德里安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出声来，学着潼恩的语气，惟妙惟肖的回答：“我也是，凯斯勒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