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v字仇杀队》上映一个月之后，《盐沼》亦悄然登上了银幕。没有大招旗鼓的宣传，也没有风风雨雨的炒作，连潼恩在大学毕业典礼上遭遇反同人士攻击的事情，剧组都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

电影的剧中剧拿出来拍单独拍电影，这本身就是一个话题。而不久之前《断背山》刚刚下档，紧接着《盐沼》出现在电影院的排片中，两部同志电影接连上映，足够给演艺界来个震撼，再加上刚演完《断背山》又来演《盐沼》的米歇尔·威廉姆斯，以及最近炙手可热的潼恩·凯斯勒——有这些噱头，再好的宣传都是多余的。

况且——

瓦莱丽的泪水顺着清丽的面庞话下，她的目光中含着哀愁和温柔。

“没有人敢接下我们的玫瑰，玫瑰又有什么错呢。”

当首映式的银幕中出现这个镜头时，满场的寂静让潼恩有些自豪地扬起嘴角。

为什么剧组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回应任何问题，因为早在《盐沼》杀青的时候，导演查罗登科女士站在大家面前，很是骄傲的说，他们不需要任何辩解和噱头，电影本身就足够回应一切的质疑和恶意。

走出首映式的时候，无数话筒和镁光灯聚到潼恩面前时，她才想起来，上一次在媒体前提及《盐沼》，还是因为社会评论家们把扰乱美利坚意志这顶大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而现在，记者们终于逮到了合适的机会，将遇到反同人士的问题抛给潼恩时，她只是轻轻抬起了头，碧绿色的双眼中尽是傲然的色彩：“我为我演绎的所有角色都感到骄傲，赛琳娜·凯尔是，同样的，露丝也是。”

尚且年轻的女演员，看向镜头的目光灼灼，其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玫瑰没有错，递出玫瑰的人又有什么过错？”

——真帅。

潼恩站在街头橱窗前，看向商店的电视屏幕，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忍不住在心底自恋地感叹道。

电视新闻中的自己表情大方坦然，好像毕业典礼上陌生人的言语攻击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影响。事实上潼恩现在想起来还是蛮后怕的，毕竟要是真出现了肢体冲突，她肯定打不过那个青年。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潼恩会退缩。

厌恶是畏惧的一种表现。潼恩觉得，自己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既体会不到同志群体的心情也无法真正的帮助他们。那么她支持他们的最好方式，就是站出来告诉众人：我们不应该害怕他们。

玫瑰没有错，递出玫瑰的人自然也没错。

新闻中还说，《盐沼》中瓦莱丽的泪水，和她的这句话，很快地成为这个群体宣扬自己合法权利的口号。而这个时候的潼恩，已经将目光挪到了其他处。

她一眼便在人群中寻觅到了那个瘦高的身影。

潼恩忍不住勾起嘴角，压低帽檐，走向前，与不远处青年保持距离，一前一后离开了街道，走进了那并不起眼的咖啡馆里。

“简直像是在做贼。”潼恩一边摘下墨镜和棒球帽，一边坐进卡座里抱怨道，“不对，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搞不好做贼都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回应她的是对面青年的笑声：“等你的电影下档后或许会好一点。”

能让潼恩迎着风头像做贼一样出来见面的，也只有自己最近的绯闻对象阿德里安了。男人坐在潼恩的对面，因为咖啡馆里很暖和，他脱下了外套，只穿着衬衣和灰色的毛衣，脸上还挂着淡然的笑意。这幅姿态坐在文艺范十足的咖啡馆里，几乎要和整个环境融为一体了。

但愿如此吧，潼恩自觉自己还没到莱昂纳多和迈克尔·杰克逊那样腥风血雨的程度，有话题才会有关注，等到《盐沼》的风头过去，媒体找不到话题，自然便会将目光挪开。

可就算是这样，狗仔们也真的好烦啊！潼恩有些烦躁地揉揉头发，她还是不习惯戴帽子。原本被帽檐压下的金发被她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天啊，他们最好别直接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然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发火。”

“或许这个能安慰你一下。”就算是拿了影帝之后阿德里安依旧专注于文艺片和独立影片，他也是拿过奥斯卡的人，自然明白这种不必要的关注是多么的惹人心烦。不过他没有继续安慰潼恩，反倒是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成名的好处之一。”

“这是什么？”

果然这成功地转移了潼恩的注意力，她好奇地拿起男人推过来的纸张问道。

“打开看看。”

是张……画纸？潼恩疑惑地看了阿德里安一眼，然后顺着折叠的痕迹展开。的确是一副蜡笔画，幼稚粗糙的笔触映入潼恩的眼帘，她先是一愣，随即认出这幅画的内容。

“我朋友的儿子画的。”

见潼恩重新露出了笑容，阿德里安适时地开口解释：“他还不到六岁，听说我认识你，便请求我把这幅画送给你。”

的确是一副儿童画。白色的画纸上只有黑漆漆两个简陋的小人。为了区分性别，小孩子还很体贴的在其中一个人头顶画上了长发——要不是小人还长着猫耳，这个角色又是潼恩演的，她是绝对不会认出这画得是猫女。

“真有趣。”

蜡笔画让潼恩想起自己搭车旅行时碰到的那一家人。那个羞涩小粉丝的表情浮现在她的眼前，即使潼恩并没有见过这幅画的作者，可是她也依旧能想象得到，小男孩在画这幅画时的心情，以及他请求阿德里安把这幅画送给自己时，脸上期冀的色彩。

仿佛是在自己的心底放了个暖炉，哪怕从外面走进咖啡馆，她的手被冷风吹得冰凉还没暖过来，心却像是踏入了春天。

成名的好处啊。

潼恩笑眯起了眼：“请转告他我很喜欢，真的。不过旁边这个长着猫耳的男人是谁？”

阿德里安：“蝙蝠侠。”

……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潼恩又禁不住扫了那个“蝙蝠侠”两眼，除了那尖耳朵，完全看不出来还有哪点符合角色特征。

看到潼恩一脸纠结的表情，男人笑着摇了摇头：“鉴于大画家今年才五岁，你也不能要求太高不是？”

这的确。况且这种不加雕琢的儿童画看起来真是天真又可爱。

“这是我到目前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粉丝礼物了。”说着潼恩小心翼翼地把画纸重新叠好，放进包里，“果然在大家心里，猫女还是应该和蝙蝠侠在一起。”

“新的《蝙蝠侠》上映，而你并不在演职员表里。不是有很多人表示遗憾吗。”阿德里安耸了耸肩，“不得不说你的赛琳娜·凯尔已经深入人心了。”

《蝙蝠侠：开战时刻》里也没有猫女，而且，就算是新的蝙蝠侠电影中再次出现猫女，那角色也应该是安妮·海瑟薇的。更重要的是……

“如果我能选，我还是不想让自己和猫女画上等号。”潼恩叹了口气，有些忧愁地说道。如今再回顾当时的拍摄过程，沉浸在角色中的状态让潼恩自己都不寒而栗，“还是把赛琳娜归还给漫迷们比较好。”

潼恩在《猫女》前后的状态，阿德里安自然深有体会。想到那时的她，青年先是沉默了一会，而后故作轻松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只要你最近别再把头发染成黑色。”

她也不会没事染头发玩好吗，再说了，就算染回去又能怎么样。还能真的角色再次上身不成？看到青年揶揄的表情，潼恩眼珠一转：“说道虚拟角色……我倒是突然很好奇，为什么蒂姆·波顿没找你拍过电影？”

“嗯？”

“我给你看照片！”

每年新上映的电影这么多，就算是演员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都关注在内。阿德里安明显没明白潼恩在说什么，但是当潼恩把《僵尸新娘》的宣传海报从手机里翻出来时，一眼看到海报中动画角色的阿德里安，很是惊讶地愣了愣，然后开怀地笑了起来。

“这……真的很像！”

“你的朋友没给你说过吗？”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想吐槽这件事了好吗！《僵尸新娘》这部动画的男主角，可是蒂姆·波顿从他自己最初的一部动画短片里直接拿过来用的。八字眉，瘦削的身躯，还有露出额头的黑发，简直就是阿德里安·布洛迪的动画版本。

而蒂姆·波顿竟然从没找他来演过电影，这不科学！

“我在看到海报时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潼恩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手机塞进阿德里安手中，“男主角维克特不仅和你长得像，而且性格也有点像。他在动画里反复练习结婚誓词的剧情真是可爱透……呃……”

阿德里安瞥了眼手机，又抬起头看向话说了一半便卡壳的潼恩。前面刚说动画中的男主角像自己，后面紧接着说可爱，潼恩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张白皙的脸迅速涨得通红，有些局促地躲开了男人的目光。

明明是说出可爱这个单词的姑娘更可爱一些才对，碧绿色的眼睛里就算是写满了躲闪的色彩，也活像是一只赖皮的猫咪。

这样的表情落在阿德里安眼里，让他心生一种想欺负潼恩的冲动。于是他就这么做了，男人端起咖啡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谢谢，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夸我可爱了。”

“不、不不客气！”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更可爱一些。”

潼恩：……

救命，自己整个人都要烧炸了！明知阿德里安是故意开玩笑，她还是觉得自己脸部的温度正在一路攀升：“呃，那个。我觉得这种逐格动画很有趣！不仅仅是《僵尸新娘》，还有蒂姆·伯顿1993年的那部《圣诞节惊魂》……对，还有《鬼——”

“还有什么？”

阿德里安当然明白什么叫见好就收，再说潼恩这急匆匆转移话题的表情也非常有趣。她的话说道一般突然戛然而止，男人也习惯了她跳跃性的思维，耐心地开口问道。

还有《鬼妈妈》，只不过这部动画还没有上映。

潼恩一下子冷静下来，她托着腮抬起眼，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他似的，仔仔细细的把坐在对面的阿德里安重新打量了好几遍：“……阿德里安。”

“……怎么了？”

“如果我再邀请你当我电影的男主角，你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