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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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日,裴靖倒是常来。

安晴说去店里,他便跟去店里帮忙,说在家,他便也老老实实地待着,找顾夫人聊聊天,陪顾老爷下下棋,到天擦黑时便走。

安晴忍笑赶他:“你家里的生意不用忙?裴叔还没回来吧?你倒是放得下心。”

裴靖苦笑着央她:“好阳儿,你就莫要再看我笑话了。别说你没猜到,我娘现在天天念着丹枫如何如何,好似我始乱终弃似的。再在家待下去,难保我头脑一热,就从了我娘了。你忍心看我因着一时不慎,后半辈子委屈了两个人么?”

安晴羞他;“说得跟真的似的,你敢同我这发誓,你心里没有一丝得意?丹枫长得虽不似莲清那般娇怯可人,但也是婷婷袅袅的一个妙人儿,就算是配了你,也不委屈你吧?”

裴靖正色:“没有,真没有。我若是中意她,现在开心还来不及,怎可能假惺惺地躲着她?正因为对她半点邪念也没,才觉得对她不住,令她误会,将一片芳心错予。——人总有几分虚荣,盼着全天下人都觉得自己好才好。但她自小与我相熟,我这样令她心中难过,若还不知悔改,兀自沾沾自喜,对她假以辞色,令她误解,我才是真真的畜生不如。”

因他说得郑重,安晴待愣了愣才笑道:“没想到你小子竟是这般正经。”

裴靖对她深情凝视道:“你才晓得?我自小便将一片心意尽数赋予你身上,谁知你却到现在才知晓了这一星半点……”

“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了!”安晴笑着用手中账本虚掷他,“莫要开我玩笑,我老心老肺的,经不起折腾啦。”

“哟,是谁说老呢?虽不说要你彩衣娱亲,起码得做到父母在不言老吧?”顾夫人笑吟吟地迈步进门,身后跟着含秋,她手中托盘上盛着三碗酸梅汤。

近几日天气渐渐热了,虽然早晚还是凉气袭人,但正午的太阳也能照得人发昏。是以顾夫人早早吩咐人将冰窖里存的冰取出来一些,每日做了酸梅汤拿冰镇着,午后最热的时候便喝些解暑。

安晴向来喜欢这一类酸甜的零嘴,见了酸梅汤已笑得眼儿弯弯,一边同顾夫人撒娇打诨:“女儿哪能说这般不孝的话?娘一定是听窗外那只鹩哥瞎学嘴!”一边手已伸向含夏递来的酸梅汤。

裴靖却挡住不让,同顾夫人道:“阳儿自小体虚,不能吃这冰凉的东西,平白损了阳气。”说着又似要证明什么似的,拉着安晴的手向顾夫人手心轻轻一压,“天这般热了,阳儿指尖还是冰凉,虚成这样,哪能再吃冰的?”又转头向着安晴,颇带了几分责怪的意思,“我娘送你的那许多补品,你吃了多少?”

安晴躲闪不及,忙抽手回来,顾左右而言他:“好像快吃饭了哈?赶紧喝了汤开胃,下午还要接着看账本呢。”

但经裴靖这样一说,顾夫人自然是死都不让她喝上这碗酸梅汤了,裴靖勉为其难地喝了两碗,神情倒是十分享受。

如此,顾夫人还生怕安晴阳奉阴违,又郑重吩咐含秋:“同厨房里的媳妇们说一声,以后可不能给小姐冷的东西吃!”活像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安晴气得,盯着裴靖上下看,心中想象着不蘸酱切片生吃了他的胜景。

然而,纵是她银牙咬得咯咯响也是无可奈何,谁叫她确实体弱呢?虽说从小到大,她也没生过什么大病,但比常人容易累,一到冬天便手脚冰凉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找不出好的理由说服顾夫人为她解禁,她便也只好眼巴巴看着,兀自生点小闷气。

这点小闷气又不小心延续到了饭桌上。今日顾老爷去寻惠老爷下棋了,午饭便只有顾夫人与安晴裴靖三人。

席间,裴靖再次挑起安晴的毛病来:“阳儿镇日待在屋里,一天左不过去店里一趟,去了之后也是坐着,这样对身子可是大大的不好。”

一席话说得顾夫人直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阳儿也一连看了几天账本了,料想店里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今天天气也不错,不如用过午膳歇歇之后,我便带她去郊外散散心如何?”

“郊外也是我俩自小玩熟了的,就我们俩人,轻车简从,去施伯那转上一遭,也顺便给施伯带点家酿的竹叶青,他最爱喝。”

“您放心,路上有我呢,我定不会叫她累着,但也不会令她只坐着不动。”

仿佛顾夫人之前喝的不叫酸梅汤而是迷魂汤,裴靖说一句,她便赞同一句,频频点头如虔诚信徒:“恩,也是,这大好的天气,出去踏青也不错。是,施伯为咱家水榭如此用心,阳儿是该替我去登门道谢的。”

安晴自是不愿,她在家待得骨头都软了,要她现在翻山越岭,她倒宁愿装病,在床上待到地老天荒。

但显然桌上是没她插嘴的份的,顾夫人与裴靖几句话便决定了她下午的行程,手快的含秋已奉了顾夫人法旨,赶着替她打点下午要穿的衣裳。

安晴无奈,却也只敢冲着裴靖瞪眼,无声地责怪他多管闲事。裴靖倒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微扬着头,眯着眼睛不说话。

无怪安晴满腹的不乐意,实是施伯的园子位置太偏,建在郊外一处山坳里,路远不说,坐马车走小半个时辰之后,因山路不能走马,还要弃了马车再走上半个时辰才到。

但因今天阳光明媚,日前天气又一直晴朗,土地坚实不潮湿,所以走着倒也不怎么费力。因此安晴也就没有太过反对,毕竟顾夫人也是为了她好。再者,既然已经被拉出来了,不如就此享受踏青的乐趣,苦着一副脸既坏了自己的兴致也坏了别人的一番好意。

虽然她很是怀疑,裴靖是因他自己想来才拖上她一道的。

将马车存入离山坳最近的驿站,二人便开始一前一后地向山头爬去。

走了不到盏茶功夫,安晴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裴靖停下来等她:“累了么?”——他拎着两坛子酒,伴一个小小的包袱,却仍神色如常,如同闲庭漫步。“别逞强了,我拉着你,你也省力一些。”说着便转身伸手来拉她。

安晴望着他摊开的大手犹犹豫豫:“男女授受不亲。”

裴靖扑哧一笑:“现在倒是想起来这些了,你我小时候同床共枕了一年有余,怎不见你说什么?”他说的确是实话,只不过当时她十岁,他三岁。

其时裴夫人跟着裴老爷四处走船,裴靖便寄在顾家。他小时十分粘人,却没什么眼光,放着和蔼可亲阳光开朗的大哥哥顾长青不黏,却去粘从始至终皱着眉头嫌恶地看他的安晴,——不给抱就哭,无论走到哪都得牵着她衣角。安晴被哭得没了法子,才纡尊降贵,勉强同意与他睡在一处。

安晴遥想当年,也扇着帕子笑:“怎么没说什么,问题是你那么小,听得懂么?当时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等你长大了,我定要在你耳边也这样嚎上几晚,嚎得你耳鸣胸闷,见到我便腿软为止。”

裴靖哈哈一乐,不由分说便扯起她手:“走了走了,和顾姨说好晚膳前回,再这样消磨下去,明早能回去已经是快的了!”

安晴汗津津的小手被他握住,挣了几下没挣开便由他去了。心道确实如此,小时的玩伴长大怎能如此生疏,再者山路难走,何必又跟自己过不去?

裴靖捏着她小拳头笑:“你的手怎么小得跟个孩子似的,好似从十二岁起就没再长过一般!”

安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奇怪,我爹那一族身材都是如此,身形长但手脚却比一般人小,我娘说,这样的体型极难长寿。”所以顾夫人一直限制顾老爷喝酒,并不时延请郎中为他诊脉,以此防微杜渐。

裴靖的手紧了紧:“莫听人瞎说,寿数虽然天定,但人定胜天,若自己平日多加注意,自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我自然是不信的。就如同神鬼之论一般,没人证实,也没人证伪,自然是众说纷纭。我还道这般身材如同彭祖般长寿呢,你信么?”

裴靖气笑,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训她:“这种事情,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于你而言,还是信些才好,省得你天天窝在一处,一窝就是一天,对自己身子没好处。”

她其实也只是闲聊逗趣罢了,但见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安晴不禁玩心大起,有意逗他:“那又怎样?要我在清心寡欲地活上八十余载,和任性妄为活过六十年间选择,我倒尤其偏爱后者。人生苦短,我委屈自己八十年,不过是多受二十年的罪,这又是何苦?”

“叫你注意身子,倒是害了你了?”裴靖松手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屈指弹她脑门,得手即回,复又握住她的拳头,“你若愿意争这些口舌之快,到了施伯那里我同你辨个痛快。现在还是注意脚下吧!山路崎岖,你又不常走,当心光顾着说话,脚下踏了空。”

话刚出口,便听安晴哎哟一声,身子一歪,裴靖忙眼疾手快地回身,用手臂撑住她身子,哭笑不得:“不用这么配合我吧?”

安晴大半个身子都歪在裴靖怀里,此时自是又羞又恼,忙挣扎着站好:“脚下一滑……”又色厉内荏地瞪他一眼,“知道了,裴哥哥!”讽刺他管得太多。

裴靖摸着脸笑:“像哥哥就好。”又冲她抛媚眼,“知足吧你,把你照顾得这样好,只让你叫声哥哥,已经是天大的便宜了。”

安晴无奈:“没脸没皮。”碰到这样一个人,骂他当作是夸他,讽刺当作的褒奖,她还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真的跳着脚指着鼻子骂吧?只能怪自己道行不够,拉不下脸来。

为了照顾安晴,两人且走且停,比预计慢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山顶。

裴靖突然回身以手臂遮住她双眼。

安晴用帕子弹他手背:“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哎,快放手放手。”一路走来大汗淋漓,山顶风大,安晴能清楚地感觉身后那具温热的身体贴在她后背,强迫她东走几步,西走几步。那层汗湿的衫子自是起不到什么隔离的作用的,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安晴脸上腾地热了:“放手。”

裴靖在她耳边低语:“你猜,我要让你看些什么?”

安晴也顾不得矜持那一套了,拼命往下扒他的大手:“我怎么知道!”

“别急别急,跟我数。”

“一。”

“二。”

“三。”

她眼前突地跃入一片金灿灿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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