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觉得公子变了,变的好伺候了。
也不是说他从前有多难伺候,不过现在就算是侯爷每日都来屋里过夜,公子也没那么暴躁了,甚至是……和颜悦色的。
在春桃眼里,只要商仕儒不出言惹罗敖不快,就是和颜悦色了。
昨夜侯爷又折腾了半宿,早上出来还吩咐让公子多睡会儿,不许打扰。
春桃看了看时辰,发现早就过了上早膳的时候,可屋子里没动静,她也不敢进去打扰,公子能多睡会儿是好事。
正想着若是过了午时公子还不起,自己再进屋看看也不迟,就见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探头探脑的走进院里,看见春桃眼睛一亮,跑着就过来了。
看见门口的两个侍卫,小丫鬟迟疑了一下,还是朝春桃说道:“春桃姐姐,我、我想求些白玉膏。”
春桃闻言一愣,随即将小丫鬟拉到一边,低声询问:“怎么了?”
不问还好,春桃询问的话一出口,小丫鬟的眼泪就出来了。
“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敢来这儿问姐姐你拿药,可我家公子实在是熬不住了!”小丫鬟也不敢大声哭,只是低声抽泣道:“分给南院的白玉膏本就不多,这几天全给公子用上了,都三天了,公子身上的伤还不见好,药膏也用没了,侯爷这几日没来,我又不敢去问侯爷要,只能来求姐姐了。”
作孽哦!
春桃心里叹气,掏出帕子给小丫鬟擦了擦眼泪,劝道:“你先别哭了,那药膏我倒是有一小盒,这就拿给你,不过已经被我用了一半,也不知够不够给你家公子用了。”
小丫鬟这才看见春桃眉骨上有伤,忙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磕的,”春桃也不多说,而是道:“怎么样?半盒够吗?”
小丫鬟扁嘴,道:“肯定是不够的,怎么也得两盒,你是没瞧见,我家公子身上都没一处好地方了,每次给他上药我都心疼的不得了,也不知侯爷怎么下的去手!”
知道小丫鬟的主子是替自己主子遭的罪,春桃怎么也得尽份力,当下便道:“这样好了,你先将我这半盒白玉膏带回去给你家主子用上,等公子醒了,我再去跟他讨两盒回来,然后就找人给你送去。”
见小丫鬟面露犹豫,春桃又道:“放心,公子这里白玉膏还有不少呢,我肯定能讨来,你就安心等着吧。”
见小丫鬟点头,春桃连忙回自己的屋拿药,转身时听见小丫鬟低低嘟囔:“若是侯爷对我家公子能有对那位一半的小心,我家公子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
春桃脚步一顿,随即摇摇头,回屋取药了。
“公子,奴婢想再跟您讨两盒白玉膏……”
商仕儒放下勺子,皱眉道:“你……伤还没好?”
倒不是商仕儒舍不得那价值连-城的药,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银子,不过他之前用过几次,知道那药的药效确实不错,春桃眉骨处的伤如今已经看不出多少了,一盒就该绰绰有余,怎么会还要两盒呢?难道她身上还有别的伤?
想到此,商仕儒眉皱的更紧。
春桃以为惹商仕儒不快了,连忙道:“好了好了,奴婢那点伤早好了!这药、这药是替别人讨的……”
别人?商仕儒来了兴趣。
别看春桃年纪不大,却是个极有分寸的丫头,不然也不会被派来伺候商仕儒,如果是山庄里的丫鬟奴仆受了伤,春桃肯定不会来向他讨药,更别说是白玉膏了,就是她现在用的那盒,还是自己硬塞给她的,能让她如此的‘别人’,会是谁呢?
粥也不喝了,商仕儒道:“别人?”
问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春桃拿不准商仕儒会不会生气,却也不敢对他撒谎,只好小声道:“是南院的……明月公子……”
商仕儒一愣,明月公子?
那个明若皎月的男子,日子,也不好过吧?
他割腕后大养了一个月身子才见好,那个月里罗敖的脾气也暴躁到了顶天的地步,不敢再对他做过分的事,最多就是动手动脚的乱摸一通,却把气撒到了别人身上,这个‘别人’,就是明月公子。
明月公子替他遭罪的事他略有耳闻,不过那时他自己都绝望到了寻死的地步,也没那心思替别人抱不平,现在想来,明月公子才是最无辜的吧。
“他……怎么了?”商仕儒开口问道。
见商仕儒没生气的意思,春桃才直言道:“听海棠说、说是她家主子身子上的伤不见好,药也没了,这才求到我这里来,想讨两盒白玉膏回去。”
罗敖发起狠来什么样,商仕儒再清楚不过,明月公子想必是伤的不轻吧。
自商仕儒想通后日子倒是好过了些,反正现在也是熬着,他倒是有心情做些别的事了。
“带上白玉膏,咱去南院瞧瞧吧。”商仕儒道。
南院不比商仕儒住的正院,只能算是干净整洁,幽静的很,下人也没几个,侍卫就更没有了。
罗敖的侍卫只是用来看着自己的吧,商仕儒讽刺的想。
主仆二人一路到了南院,海棠见商仕儒来了,倒是吓了一跳,就怕他是来找麻烦的。
“公、公子……”海棠磕磕巴巴道:“奴婢给公子请安!”
自己像是来争风吃醋的?商仕儒不理会小丫鬟的心思,直接道:“我来看看你家公子,你和春桃在外面守着。”
说罢,拿着白玉膏便进了屋子。
屋里的炭火倒是够旺,不过商仕儒进屋的第一感觉就是药味儿太大,有些熏人。
床上躺着的人听见动静睁开了眼,见来人是商仕儒后有丝诧异在眼里闪过,随即归于平静,看着商仕儒,并不说话,仿佛在等着他发难。
商仕儒也看向他,眼里亦是一片平静,两个同样苍白瘦弱的男子就这么静静打量对方。
半晌,商仕儒开口道:“我来送药。”
明月公子勾了勾唇角,道:“有劳了。”
商仕儒没说话,而是坐在床边,掀开了明月身上的被子,手伸向了他的衣襟。
躺着的人一僵,却没出声阻止商仕儒的动作。
待商仕儒看见明月身上的伤后才知道,罗敖对自己即使在暴怒的情况下,也是手下留情了。
眼前的身体比起自己还要瘦上几分,从脖颈到腰腹处尽是欢爱后的痕迹,有吻痕,有掐伤,也有咬伤,密密麻麻,新伤覆旧伤。
商仕儒将白玉膏替明月细细涂抹,背后也没放过,不过他没打算帮他涂腰腹以下,相信他尽责的丫鬟会做这些的。
沉默着做完这些,商仕儒起身准备离开,行至门口时,突然出声问了一句:“你不想离开吗?”
半晌,就在商仕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背后传来明月幽幽的声音。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商仕儒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