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太皇太后生病元春侍疾

太皇太后三十岁的时候，她丈夫——诚纯帝就因病薨逝，口谕传位给上皇。当年上皇登基时年纪尚小，还是太皇太后排除众议确立了上皇的皇位。等到上皇能够独立议政后，太皇太后才隐退下来专心念经礼佛。

因而自上皇退位以后，就一直想着要带太皇太后出京城走走，于是便有了江南之行。

只是近几年太皇太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秦汶皓一连派了好几个心腹太医前往江南行宫专门为太皇太后调理身子也是于事无补。到了今年初春，太皇太后偶感风寒，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老人家身体不好，这病反反复复地就是好不起来，如今还落下咳嗽的毛病。

江南带点湿润的气候似乎不太适合养病，几个随行的太医便建议将太皇太后迁回京城中安心静养。

上皇也是担心太皇太后的病情，在听取太医的意见后便决定回京。因为顾着太皇太后的身体，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了很久，终于在中秋节之前回到了京城。

“太皇太后宫里可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韦沅靠在软榻上，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皇太后那儿一切都安排好了。安排在那里的太医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供往和宁宫的药材都是顶好的。”舒绫回道。

“上皇跟皇上最是孝顺，量那起子奴才也不敢那些不好的东西搪塞过去。”韦沅道，“你待会儿去各个宫里告诉她们，这些日子别哭哭啼啼的出现在太皇太后面前，也省得隔阂到太皇太后。另外，太皇太后年纪也不小了，让那些有孩子的妃嫔多带着皇子公主去看望太皇太后，也好让太皇太后见见自己的曾孙子曾孙女的，只是记得警戒她们，别没眼色地碍着太皇太后养病。要是谁这么不懂事，就不要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奴婢知道。”舒绫行了一礼后继续道，“娘娘，这是厨房新做的点心，娘娘午膳也没吃多少，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吧。”

韦沅刚刚捻起一块玫瑰糕，舒云就进来禀告：“皇后娘娘，贤德贵妃求见。”

“哦，她怎么又来了？”韦沅尝了一口手中的点心，“告诉她，七皇子跟四公主正哭闹着，本宫要好好照看他们，让她回去吧。”

“是。”舒云听着韦沅胡乱瞎掰，忍着笑意退出殿外。

“这贤德妃倒是不害臊，自从娘娘被封为皇后之后就经常来重华宫求见娘娘。其实明里暗里也不过是为了引着皇上注意。”舒绫有点气愤地说道。

“你理她做什么？”韦沅觉得这个玫瑰糕做得挺好，便又拿起了一块，“她当初害得静礼贵妃被降位，如今静礼贵妃养着六皇子，自然要比她尊贵一些。她一个无子无女的，不来巴结本宫还能有什么出路。”

“静礼贵妃素来跟贤德贵妃看不对眼，这些年静礼贵妃脾气虽然收敛了，但对着贤德贵妃还是会尖酸刻薄的。奴婢瞧着，这些日子贤德贵妃脸色似乎不怎么样呢。”舒绫想起贾元春如何奚落当初被降位的周妃，如今也被一一回报了回来，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一个没用的棋子罢了，就让她再蹦q几天吧。”韦沅自嫁给秦汶皓之后就知道，皇帝也好皇子也罢，他身边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她不屑跟别的女人争夺秦汶皓的宠爱，但也不代表她会让别的女人当着她的面勾引秦汶皓。贾元春是什么心理她懂，不过她不得不说，贾元春这个做法实在是蠢得很。

韦沅漂亮的眼睛转了两下，似乎想到什么，笑着说：“太皇太后如今静养着，身边也该有人伺候才是。静礼贵妃身边养着六皇子，有时候可能分身乏术。贤德贵妃不是号称‘为人贤淑’么，就让她先去服侍太皇太后好了，过几日本宫再安排其他妃嫔轮流侍疾。”

“娘娘这主意可真好。要是太皇太后见到自己儿孙承欢膝下，又见到贤德贵妃如此孝顺，心里一高兴，指不定这病就会好起来。奴婢这就去给贤德贵妃跟各宫主子传话。”

“去吧。”韦沅随意地挥挥手。

第二日，贾元春用过早膳就前往和宁宫给太皇太后侍疾。

太皇太后是怎样的人其实贾元春也没底。当初贾元春还是个地位不高的贵人，只能在家宴时远远地看过太皇太后一面。等到后来她升到贵妃之位，太皇太后已经随着上皇前往江南。不过为了给太皇太后留下一个好印象，贾元春还是摒弃了自己以往喜欢的颜色艳丽的衣裳，只穿了一件粉色素面锦缎褙子跟一条暗花白棉裙，梳着个简单的发髻就带着抱琴前去。

刚刚走到和宁宫主殿的外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贾元春顿了半步，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才走到内间里去。

“给太皇太后请安。”贾元春柔柔一笑半蹲下来问好。

“起来吧。”太皇太后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些羸弱，倒也没有刚回京时那种虚弱了。

贾元春站起身来，刚想对着太皇太后表达一下自己见着她的喜悦之情，眼角忽然扫到一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的笑脸——静礼贵妃！

“这不是周姐姐么？姐姐也这么早啊。”贾元春紧捏住手中的丝帕，笑着说。

“贾妹妹不也这么早么？”静礼贵妃假假地勾起嘴角，“皇后娘娘昨儿说了，让我们带着小皇子小公主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我们六儿今儿特意起早，就是来给他曾祖奶奶问安的。”

其实静礼贵妃也是睁眼说瞎话，六皇子如今不过一岁多，连话都说不全，哪里懂那么多？但是太皇太后就是爱听这话，一边称赞着静礼贵妃把孩子养得好，一边又让人去拿出一枚在南边求的观音菩萨坠子给六皇子带上。

“六皇子真是孝顺，”贾元春看着静礼贵妃怀中那个安静地吃着糕点的可爱的小男孩，既羡慕又嫉妒，“周姐姐教养得好。”

“贾妹妹夸奖了。待会儿顺妃跟容妃都会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呢。”

“顺妃？”太皇太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可是卓儿的生母？”

“太皇太后记性真好，正是。”静礼贵妃道，“大皇子去年才成婚，已经出宫建府了。我听顺妃说，大皇子早朝过后便会来太皇太后问安呢。”

“我记得当初卓儿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他呢，转眼间他也已经成家了……岁月催人啊。”太皇太后感慨。

“太皇太后做什么这么说呢？臣妾瞧着呀，太皇太后还是跟我前些年见过的时候一样年轻好看。”静礼贵妃笑着说。

“你这张小嘴就是甜，哀家还记得当初见着你的时候你还让哀家赏你一口七翠羹呢。”

“太皇太后真是的，都多久前的事儿还拿来取笑臣妾，叫臣妾以后怎么在六儿面前维持做母亲的颜面啊。”静礼贵妃故作哀怨，倒是把太皇太后惹得笑了起来。

贾元春在一旁尴尬地坐着，也说不上什么话来。静礼贵妃从前就是位列贵妃之位，跟太皇太后见面的时间比她多得是，自然知道太皇太后的性情。她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也只能装着文静在一旁听着。

果然没过多久，顺妃跟容妃前后脚就来了，容妃还带着四公主前来。

贾元春看着安静又不失可爱的六皇子，又看了看正在说话逗太皇太后开心的四公主，顿时心酸不已。

静礼贵妃跟容妃看着贾元春强抑住心中酸意的样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皆轻轻掩嘴一笑。现在宫里谁不知道自从皇贵妃被封为皇后之后，这位贤德妃就每日准时地往皇后宫里跑，巴结之意可见一表。

在和宁宫呆了一个时辰之后，看到太皇太后似有倦意，静礼贵妃便带着来看望的宫嫔们告退，只留下贾元春在内间服侍。

“你是荣国府的女儿吧。”太皇太后喝下一口贾元春喂来的药汁，道。

“臣妾正是。”贾元春低眉顺目地回答道。

“当初哀家也见过你祖母，倒是个精明的人。”太皇太后眯起了双眼。

“臣妾在家中也是听说过太皇太后的。臣妾祖母说过，太皇太后以前就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喜爱骑马打猎的，更是普天女子的典范。”贾元春小心翼翼地恭维着。

“都是些芝麻谷子的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太皇太后挥挥手，“哀家累了，又睡不着。你去那边的书桌上拿个话本念书给哀家听听吧。”

贾元春连忙称“是”，就从紫檀桌上拿起一本反扣着的书一字一句地念起来。她念了两页纸，偷偷抬眼看一下太皇太后，只见太皇太后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只是在闭目养神。

贾元春思索了三秒，决定还是继续念下去。如今和宁宫里只剩下她，这是她讨好太皇太后的最好时机，说什么她也不会就这么放过这个好机会。

于是等到贾元春回到凤藻宫时，她的声音倒是哑了不少，连忙叫抱琴去厨房炖了一盅川贝雪梨水喝下去才感觉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