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黛玉见子慈爱洗三来礼

林黛玉只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当她从黑甜乡醒过来时，就见到屋里点满了蜡烛，她的床头前还挂了几个用雨过天青色蝉翼纱包裹住的夜明珠，因而光线也不算刺眼。

雪雁跟雪鹃一直在床边候着，见到林黛玉睁开的眼睛，雪雁连忙上前道：“少夫人终于醒啦！”而雪鹃则连忙去通知一直在外边等候韦泽跟赵氏。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林黛玉听着自己有点沙哑的声音，皱了皱眉头想要坐起来。

雪雁见到林黛玉的动作，赶紧往她背后堆起两个青玉抱香枕让她靠着，又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林黛玉，见她缓缓喝下去以后才接过杯子道：“少夫人睡了一天一夜了，再不起来怕就要错过小少爷的洗三礼儿了。”

“孩子如今在哪里？快抱来叫我看看！”林黛玉印象中只记得自己在见到那个她拼尽全力剩下来的孩子一眼就累得睡过去，倒也没看清楚那孩子的模样，便连忙对雪雁说。

“少夫人不要急，雪鹃刚刚已经出去了。小少爷刚刚才吃饱，正在在隔壁暖房睡着呢。”雪雁笑着说，“小少爷长得可好看了，眼睛最是长得像少夫人了。白白嫩嫩的完全看不出才刚刚出生。”

就在林黛玉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赵氏跟韦泽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宝蓝色绫锻襁褓妇人。

“玉儿你终于醒来了。你瞧瞧，这是你给咱们家生下的长子呢！”赵氏见林黛玉目光紧紧地锁住自己身后妇人怀中的襁褓，便将襁褓从那女人的手中接过来，又小心翼翼地送到她怀中，“这孩子性子倒也乖巧，这两天不哭不闹的跟泽儿的脾气倒是一样。”

林黛玉动作有点生硬地接过这个软软的轻巧的孩子：“他好小啊。”看着自己双臂中酣睡着的还不时动动小嘴巴的婴孩，林黛玉温情地道，“这是我的孩子。”

“你刚刚才醒过来，肚子怕是也正空着吧。我让厨房一直给你炖着燕窝粥跟鸡汤，雪鹃已经去端过来了，你待会儿记得喝。”赵氏见林黛玉满脸的慈爱，也知道林黛玉现在是满心满意地都放在自己的孙子身上，但又怕她不进些吃食对身子不好，便说道。

“母亲放心，我会看着玉儿喝下去的。”韦泽站在床前道。

“你们小夫妻的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也不碍着你们了。”赵氏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是想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便也识趣地离开。

韦泽送了自己的母亲出房以后快步走到林黛玉床边，半坐在床上让林黛玉靠在他怀里，道：“谌安，谢谢你给我生下这个孩子。”

“我们两夫妻的，说什么‘谢谢’的话呢。”林黛玉笑着说，“我爹爹跟娘亲可有来过？”

“岳父岳母在哥儿出生第二天就过府来瞧你了，只是你一直睡着所以不知道罢了。岳父还说了，哥儿的眉目跟下巴长得跟你从前有几分像，一看就知道以后哥儿肯定是个俊俏的人物。”

“孩子还小，哪里看得出长得像谁呀，你就会说这些话来哄我。”林黛玉风情万种地瞥了韦泽一眼才道。

“少夫人，粥跟鸡汤我都给端来了，少夫人趁热进些吧。”雪鹃端着个红木端盆进来，道，“这些鸡汤一直在厨房里炖着，现在食用是最适合的了。”

林黛玉闻到了鸡汤的香气才觉得自己腹中空空如也，便将孩子交给一直守在床前的乳娘，又让雪雁帮她把头发轻轻地挽起来，等着雪鹃把小桌子放在床上，她用净帕擦了擦手才慢慢喝起粥来。

一天一夜没进过食物的胃部是不能一下子接受油腻的东西的，这清淡的燕窝粥跟去了油的鸡汤倒也很对林黛玉的胃口，她喝了两碗粥又进了一碗鸡汤，才将手中的瓷碗放下来。见到韦泽满脸笑意地看着她，林黛玉奇怪地问：“你瞧着我做什么呀？”

“看你吃得香，我觉得高兴。瞧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说实在的，林黛玉身子本来就纤细袅娜，怀了胎以后也不见胖起来，如今生下孩子以后更是越发显得瘦了。韦泽看着头上戴着素色抹额的林黛玉好像一晚就瘦下去的脸蛋，更是觉得她十月怀胎确实不易。

“哪有那么夸张，”林黛玉微红着脸笑着说，“把孩子抱过来。”

韦泽却阻止了乳娘上前的动作：“把哥儿抱回暖房去。”

看着林黛玉满脸委屈跟不解，韦泽继续说：“明儿就是哥儿的洗三了，你这个做母亲的难道就像顶着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出现么？虽然你出不了房间，但架不住有些女眷要进来看看你的呀。好好休息吧，等过了明天我就找人在你屋子里摆上一张小床，让哥儿一直睡在这里可好？”

林黛玉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她想着要韦泽哄哄她才摆出一副“我很委屈”的样子，见到韦泽保证以后把哥儿放在她屋里，林黛玉也点点头，看着乳娘将孩子抱走后才乖乖地躺下来。

韦泽陪着林黛玉，看着她睡着以后才吹熄了屋内的蜡烛，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出去。

第二日就是新生儿的洗三礼。赵氏一早就命人熬好槐条蒲艾水，倒在铜盆中备用。

洗三素来讲究吉利，添盆的东西也是些好意头的。韦老夫人这次的添盆是一尊白玉佛像，而韦铮跟赵氏则都是添了些金银锞子跟数串铜钱。林如海跟顾婉则将各自很是喜欢的玉佩作为添盆放到水中。

整个洗三礼只有韦家跟林家以及几个平日交好的御史家女眷在参与，并没有邀请其他人。一来韦家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家族，也没有什么旁系，因而洗三礼简简单单地准备这就好；二来韦沅被封皇后一事才刚刚淡下来，韦铮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闹出些什么来。

就在收生嬷嬷用襁褓把抽抽噎噎的婴孩包好送到赵氏面前时，守门的粗使婆子就来报说外面有一个宫里出来的太监，请求拜见主人家。

韦铮想了想，让赵氏先将那些前来贺喜的女眷请去花厅吃茶看戏，才叫那个粗使婆子带着那个太监进来。

“奴才给韦大人、给林大人、给二位夫人请安。”进来的太监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不过规矩倒是不错的，只见他拱手躬身道：“奴才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出宫的。皇后娘娘听说韦少夫人给韦大爷诞下嫡长子，心里可是高兴坏了，便想给小少爷送上小礼物以表心意。只是娘娘又怕大摇大摆地下旨送来会给韦大人带来不便，于是便命奴才一个人前来。娘娘说了，这份礼物仅仅是她作为韦家人的一点心意。”说罢，这个小太监就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不过巴掌大的檀香小盒子，双手奉上。

赵氏让自己身边的映湖接过小太监手中的盒子，又问道：“请公公转达我们对娘娘的感谢之意。娘娘最近如何，三个皇嗣身体可好？”

“韦夫人不必担心，娘娘跟皇子公主都很好。皇上最近很是喜欢教七皇子跟四公主走路，每日都要到重华宫来一趟呢。”这个小太监原来是重华宫厨房的一名小管事，后来还是舒绫见他做事心细才将他引荐到韦沅跟前。往常韦沅有什么不愿兴师动众的事情都是交给他办理。

“这样就好。”赵氏点点头，使了个眼色给映湖。

映湖是个机灵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了不少金瓜子的荷包走上前递给这个太监，“公公，这是我们夫人请您喝茶用的。”

“谢谢夫人。”小太监也不推脱，将那个荷包塞进袖子里躬身说道，“娘娘交代奴才的事儿奴才已经办完了，奴才这就该走了。”

“劳烦公公了。请公公向娘娘说明，等我儿媳妇出了月子，我一定带着他跟哥儿进宫给娘娘请安。”赵氏见韦铮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便让映湖送了这个太监出去。

“娘娘倒是有心了。”韦铮抚了抚脸上的胡须，笑着说。

“娘娘自小就跟泽哥儿一块长大，感情自然很好。”赵氏笑着，“如今娘娘是儿女双全，要是玉儿再给我生下个小孙女，到时他们两堂姐弟也是四角俱全了。”

“你现在倒是可以含饴弄孙的了，毕竟玉儿还是给你生下了个孙子。倒是我呀，也不知道我们家谦哥儿什么时候娶亲呢。”顾婉逗弄着如今很有精神的小婴孩，笑着对赵氏说。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有见到谦哥儿啊？”赵氏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刚刚明明见到谦哥儿来了呀。”

“谦哥儿许是跟女婿去了看他姐姐吧，这孩子一不用念书就野得很。”顾婉道。

“就像泽哥儿小时候一样啊。”赵氏见到映湖回来以后便对着顾婉说，“亲家随我去花厅听戏吧，过一会儿等玉儿用完膳以后咱们再去看看她。”

“这倒也不错。”顾婉见林如海似乎还有话要跟韦铮说，便道：“他们爷们自然有他们的消遣，我们自己找乐子也好。”

看着赵氏跟顾婉携手而去，韦铮吃了一口放凉的浓茶，才对着老神在在的林如海道：“我最近一直在家中休养，倒是没怎么留意朝堂的动静了。据说如今皇上对忠顺亲王很是不满？”

林如海捋了捋半长的须髯，道：“皇上对忠顺亲王的不满很久之前就有了，只是最近忠顺亲王做的确实有点过了。皇上虽然不愿意伤害兄弟之情，但也绝不会对忠顺亲王退让！”

“这么说来，皇上是想动手了？”韦铮连忙问。

林如海却是摇摇头：“上皇就要从江南行宫回来，皇上怕是会忍过这段时间吧。”

“上皇要回来？”韦铮倒是惊讶，“上皇素来喜欢江南水乡的，怎么好端端地就要回来了呢？”

“因为——太皇太后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