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这个……这银子来路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道安满脸冷汗,突然就推了身旁的明兰一把,骂道,“你还不快老老实实说出来,那些银子是哪里来的?当初你说是宋姨娘赏下来的,我原就觉得奇怪,宋姨娘凭的这样大方,一赏就你一百两银子,这银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大少爷当面,你就说了吧,难道真要见咱们这几年辛苦维持的铺子就这样没了?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咱们的两个孩子着想,没了铺子,你让孩子们喝西北风去……”
明兰的脸色隐隐发白,甚至比道安还要白了几分,但神色间却比自己的丈夫要镇定一些,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直到听到道安提到两个孩子,神色才有了变化。
“大少爷,明兰知道,您既然寻了来,咱们两口子必然就脱不了身,只求您能保我两个孩儿的平安,大少爷想知道的,明兰一定半字不漏原原本本告诉您。”
她伏下身子,用力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望向大少爷,神情凄然,却又隐藏着对两个孩子的担忧。
齐耦生却也不应她,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淡淡道:“谁要害你孩儿的性命?”
明兰身体一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若不说,我也没有办法,本少爷并非不讲理之人,你们夫妻自去吧,只是那铺子,却是你们以不义之银置办的,不能再还给你们了。”齐耦生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模样。
“贱人,快说呀……”道安忍耐不住,一巴掌拍在明兰的脸上,“你真忍心看我们几年辛苦就这么没了,真的忍心看两个孩子以后无衣无食?”
明兰捂住脸,忽然反手一巴掌打在道安脸上,气道:“若不是你这男人无能,我为何要昧着良心做事,直到今日仍时时梦里惊醒,你知不知道,我若实话说了,那人……那人心狠手辣,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当年馨兰姐姐就是不肯依从他,被他推下高台,活活摔死的。”
“呸,你这糊涂的婆娘,有大少爷在,谁能害得了我们,你现在不向大少爷说明白,大少爷又如何能保护我们……”
道安恨不得在明兰脸上再来一下子,打醒这糊涂婆娘,但看到明兰面颊肿起,心里又是一阵羞愧,当年他一直想赎身出来,将来娶了明兰,也好为儿子博个好点的出身,可手头上总攒不起银子,后来明兰突然拿出一大笔银两,说是宋姨娘赏的,他竟也信了,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明兰竟是做了亏心事。
明兰竟是从未想过大少爷会保护她一家子,闻言怔了怔,却惨然一笑,道:“傻子,我若把事情说出来,大少爷不当场打死我便是仁慈了,又岂会保护我们。”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大少爷不会出手护你们?”齐旺忍不住开口帮腔,“当初逼你做亏心事的那人,总还是侯府里的人吧,需知整个侯府将来都是大少爷当家,你们今日帮了大少爷,把事情实情告诉大少爷,再肯答应替大少爷在侯爷面前做证,把幕后那人揪出来处置了,大少爷感念你们一片恩情,又怎么会不护着你们?再说到那时候,也不会再有人要害你们了。”
明兰摇着头,道:“齐旺大哥,你不用劝了,大少爷若不答应保我两个孩儿,我宁可带着他们自此沿街乞讨为生,也绝不敢把当年的事吐露半句。”
“行了,我应了就是。”齐耦生冷哼一声,“你惺惺作态,拿秘密要胁于我,我齐耦生却是磊落之人,不管你知道的事情有多严重,我也不会对无辜的孩子下手。齐旺,把道安带下去,让他带着孩子先行出城。”
说着,他又取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对明兰道:“你的男人和孩子我都放走,铺子既然封了,自然不能再还给你们,反正你们在钱塘府也不能再待下去,这二百两银票交给你男人一并带走,到别处去,再开两家铺子也够了。你留下,说出当年真相,再答应替我为证,事了之后,我让齐旺送你与道安和孩子一家团聚。”
道安看到银票,立时眼都直了,激动道:“大少爷……大少爷大恩大德,小的……小的……”
明兰只能道:“一切听从大少爷安排。”
眼泪却是忍不住流了出来,这一别,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孩子,却是不知道了,侯爷和大少爷知道了真相,是绝饶不了她的,她不求自己能活命,只求不牵连到孩子,就知足了。
“姐姐……啊啊啊,真是气死人了……”
芙蓉一头冲进了池玉的房中,哇哇大叫,绕着池玉转来转去,转得她眼都晕了,只得无奈放下针线,道:“又出什么事了?”
“那铺子,被人抢走了啊,都怪齐大太笨,去晚了一步,可恶……”芙蓉牙根都恨得痒痒的,她是真的看好那铺子,地段好,人又多,不管做什么买卖都绝不会亏本。
池玉倒是无所谓,笑道:“既然是好地段,自然抢的人多,咱们没有做过买卖,冒然拿下这样大一间铺子,反为不妥,你若真喜欢这个,不如先在街上设个摊儿,我拿十两银子与你做本钱,随你做什么生意,赚了算你的,赔了算我的,成不成?”
“当然不成,赚了要对半儿分,赔了……赔了我就还把我卖给姐姐……”芙蓉道。
池玉噗地一笑,道:“怎么着你都不亏,反正还得我养着你。”
芙蓉面上一红,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其实我也觉得铺子不适合咱们,齐大都打听清楚了,那样一间铺子,盘下来少说也得七、八十两银子,而且从衙门里盘出来,又得额外交一笔银子,加上打点那些死要钱的办事文吏,没有十几两下不来,再要请人看风水,去晦气,聚财气,少说又得花上十两银子,这一去就是百两银子,更不要提进货请掌柜打点街坊,咱们这点家底,怕不够使呢。”
“你想得通就好,别绕着我转了,瞧着眼晕。”
池玉又低头下,继续绣一只香囊。这两天芙蓉在外头跑铺子的事,她已经赶出了好几件绣活儿,从屈姨娘那里学来的绣法,派上了大用场,她越绣越手熟,绣活儿也越见精细了,准备攒到二十个上下,再让芙蓉拿出去卖,省得这丫头见天不安分,总盘算这个盘算那个。
“哦。”芙蓉在床沿边坐下,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姐姐,你说在街上设个小摊儿倒也不错,你这几天闷在屋里绣香囊,也不怕把眼睛熬坏了,明儿你同我一起出去,寻个小摊子盘下来可好,我记得好像就在那间铺子不远处,就有个茶水摊子,虽然不大,但有顶有棚的,略略修整一下,就是个不错的摊子。”
池玉不想扫她的兴,便笑道:“成,我与你去那里看看,若合适,就盘下来,只是你想好做什么生意了么?”
芙蓉嘻嘻一笑,道:“自然不能浪费了姐姐的好手艺,就卖些香囊、绣帕、鞋面、络子什么的,靠姐姐一个人绣自然不成,我再到乡下收一收,不管好的差的,凭我一张嘴,铁定能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