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不是别人,正是与伊潇有过几日共患难的岳父大人,人一进门,气温便骤降了八度,原本嬉闹的几人都自觉闭上了嘴巴,就连那最不懂事的小不点儿也似是看到了涵妈妈嘴里常说的大灰狼一般,立马转头咬着食指缩到斯微的脖颈间闭上眼睛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被大灰狼爷爷闻着了味儿被他叼了去。
斯微、斯涵两口子更是夸张将身后躺在病床上的伊潇捂得严严实实,伊潇在两人密不透风的包围下不觉有些好笑,自己几时脆弱到了这般地步……
“老爷子,身体可是恢复利索了?”幽幽的声音透过身前两座“屏障”传了出去,若是遇到了不相识地人只怕会被误以为是“天籁”,奈何今儿个到场都是人精自是对她知根知底的,遂也就无心咏叹她如今这粗的似鸭唤般的嗓子了。
“好的很,好得很啊,医生说了养得好这轮椅是不用坐得,但恐怕下半辈子拐杖是离不得手了,好在我年纪也大了,终日拄根木头也无伤大雅……”
当日这一棒子下去,虽然那些绑匪没有下狠手,但陈亚伦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想伊潇挨了几棍子也是扛不住,更不说他老人家了,身无残缺已是哦弥陀佛,现如今看这小丫头竟是被自己连累惨了些,当下便有了歉意,“听医生说你这腿没个三五个月可下不了床,还听说那疼你的妖精在你胸口上打了个窟窿,险些要了你的命,你说她怎么这般狠呢?”
老爷子此番感慨倒是出于真心,但旁人听了就不是这么回事,斯涵、斯微自是不知道在那个小木屋里“魔女”对伊潇的好,咋听陈老头这般说辞黑了脸,只道是他言语揶揄讽刺,当下便在心里认定这老匹夫今日是来砸场子的!
依着这对奸/妇/淫/妇的泼辣性格该是立马将这不速之客赶出去才是,但哪知刚想开口,躺在病床上的人却是盈盈笑道,“托了老爷子的福只是些皮外伤而已,算命的说我长命百岁,原先我还不信,经过这次倒是不得不信了!”
一时两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好似又回到了一同被绑的岁月,听得床边的咂舌,慢慢地也看出了端倪,想来是这一老一少在床上躺久,想找人吵架动动嘴皮子排遣一下寂寞。
聊了一会儿子老头子没了声音,伊潇一人呱噪自觉无趣,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陈亚伦,此时身前的两座门神自是退开了,见他老人家愁眉不展好似有心事,既然是来找她,那便是与自己有关,当下就寻了个理由遣开身边的两大一小,听听这老头子想说些什么。
“斯涵,我嘴馋了想吃穆斯蛋糕,你知道我口味的!”她说得是一脸正气,理所当然,毫无愧色,继而转头看向一旁的斯微,“带孩子先回去吧,医院里都是细菌,少呆为妙!”
项家俩口子知她是想支开她俩,但一看这陈老头,还有他身后那一脸“杀气”的老仆人,脚下便有了犹豫,而端坐着的陈亚伦见她两人的神色像是猜出了她们的顾虑,对着身后的扶着轮椅的人道,“老袁,我也觉着最近嘴里没什么味道,你且跟着这位小姐一道去买个蛋糕回来,不要太腻的!”
斯涵一听这老小子倒是上道,再睨了眼病歪歪的陈亚伦,想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伊潇再是不济,想也不至于不是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儿的对手,当即痛快地扯着斯微离开。
“小丫头,来跟潇妈妈再见,说明天我们再来看你!”斯微试着挥了挥嘟嘟肥嘟嘟的小手,小丫头含羞带怯的瞥了眼床上的潇妈妈,立刻缩回到了斯微的怀里,怎么也不敢再露出头来,“小家伙的懒劲看来又犯了哦!”
伊潇含笑目送几人出去,见门关上了,笑容依稀还挂在脸上,只含在口中的话已是波澜不惊地道出,“老爷子,想说什么现在没人了就说吧!”
“好一个伶俐的丫头,既然你早料到我有话要说,不妨猜猜我要说什么……”陈亚伦直直地看着伊潇,脸上带着狐狸般狡诈的奸/笑一扫先前的阴霾。
“让我猜猜”,伊潇躺在床上这么多天一动不动早已浑身僵得发疼这会子见人都走了微微侧了侧身,卷着自己的发丝,灵动的眸子对着天花板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才缓缓道,“大概是为了那些绑匪的事吧?”
“你果然很聪明,可惜锋芒太露不见得是件好事!”
“老爷子你现在的口气到很像那个女杀手哦,当日她举枪对着我的时候,说得最后一句话便是,‘太聪明的女人不长命’!”
“女杀手?”陈亚伦听着这个词新鲜,原本散漫的人也稍稍打起精神来,“不是说女绑匪吗?”
“之前是,不过到了最后她是有心要置我于死地,故称她作女杀手也不为过!”伊潇说得坦然,却不是实话,若那人存心要她的命,她就算是比猫多一条命,如今也不能平平安安的和这老爷子在此唠嗑了。两厘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生和死的区别,伊潇没把这话说尽也是想瞧瞧陈亚伦的反应,而他眼下的态度看来确实是不知情。
“她为何要杀你?”陈亚伦听了更是迷惑,这丫头只是被误捉得去的,无论是谁想对他下手,都不该殃及到伊潇的身上,此前他只道是那些绑匪狗急跳墙误伤了她,竟不想是有人蓄意谋杀。
“大概真是因为长得太漂亮聪明了,她嫉妒了,所以就……”伊潇扯了扯唇角,毫不在意的模样,好像那要人命的一枪不过是在和她开玩笑罢了,但见陈亚伦蹙眉沉思,也正经了起来,“老爷子恐怕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这还多亏你的提醒,虽然还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但总算是有些眉目,不过在谜题还没有解开之前,这还是属于我们陈家的家事,我不希望有任何外人插手!”
伊潇对上陈亚伦尖锐的目光,瞬时刀光剑影,火星四溅,片刻之后突的呼出口气道,“放心我不会对警察乱说的……”
“哈哈,真是个好聪明的丫头,现在看来小旋跟你在一起怕不是你的对手我还真是有些担心那孩子太实诚,可没你那些个小心思……”
“我欺负谁我也不会欺负她”,伊潇一脸诚恳,随即又是一笑,“其实老爷子你是很疼她的吧?那以后咱得好好处,楚旋平时就听我的话,如今更是对我唯命是从!”
伊潇到底是伊潇,她那意思明白的很要讨好你女儿,就先讨好我这“女婿”,都听女婿讨好老丈人,到她这儿却是反其道而行,陈老头虽然憋屈,但也无法儿,谁让眼前笑得精明的臭丫头直戳他的心窝子呢。尽管楚旋这闺女从来都不待见他这个老爹,可是他自个儿可是稀罕他那个似宝贝疙瘩的女儿,谁让他欠了她的呢?
“呵呵,小丫头要我怎么巴结你啊?哈哈……”
还未等老爷子笑完,就被突如其来的撞门声给惊得噤了声,再看来人,倒挂着两条柳叶秀眉,眼眸中隐隐藏着怒意,脸色是黑得吓人,伊潇暗啐一句,“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是非,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吗?”
这撞门进来的自然是他们口中谈论的楚旋,她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斯涵和袁叔,一人拿了只蛋糕在门口守门,知道要坏事,也不及听这两人说什么,噌得一股无名火直蹿胸口,当下推了门闯了进去,进了门看到的却是其乐融融的场景,瞬时有些发懵。
待醒过神来冷冷地质问道,“陈先生不在自己病房养病,跑到这儿干嘛?万一在磕到碰到那可不好”,说完便像护小鸡崽似的挡在伊潇身前。她那淡漠的语气连伊潇听了都觉得冷,暗自念叨果然是无仇不成父女,这一家子不知上辈子是谁欠了谁,竟然让水火不容的两人成了父女。
陈家老爷子被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再瞧不知何时伊潇那丫头居然从楚旋的身侧探出脑袋来,冲自己吐舌头,那副得意的小样儿好像就在说,“你看你那没出息的女儿就是愿意护着我,老头你还不快来巴结我!”
陈亚伦在轮椅上怔怔地坐了会儿才从门前的人吼了声,“老袁进来推我回病房好好休养!”
伊潇看着老头儿郁闷地离开,心里尽管爽极了却只是拉扯着仍在怒瞪着门口的人的衣角轻声道,“你爸爸好像被你气得不轻啊……”
“你什么时候和他站着一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