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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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丫鬟的禀报,宁熙景与叶乐乐不由面面相觑。

说实话,两人都将这号人物抛诸脑后了。

说起来,要结姻缘,肯定不能糊里糊涂的结,夏家事前对宁熙景已有所了解。

荣国公府其实知道要与宁熙景结这门其实十分不智,且不说宁熙景一介江湖草莽,对荣国公府于朝庭上毫无助力。就是皇帝没明说,他们也知道这阵仗来得奇怪,皇帝那语气,跟让他们献女远嫁和亲差不离儿。

但宁熙景怎么说也是英国公之后,小门小户的女儿配不上,既是赐婚,就只能从高门里选。

能是高门,一家家的女儿都养得尊贵,就是庶女,嫁个新科进士,以后在朝中也有股新生势力。大多都舍不得折出去。

偏荣国公府早两代前就犯了圣怒,多年不得圣眷,什么好事都没他们的一份,旁人看着也是跟高踩低的,这些年来没少受苦,府里早已是外强中干,底子被掏空,只剩个空架子了。

荣国公早就对外宣称不再理事,实际等新君一上位,他便紧密的盯着,以期能重得帝心。

此次皇帝抛了个橄榄枝下来,他如何能不接住?别说只是个嫡长孙女儿,就是想要他的老妻,那也得洗洗送上去。不论这嫡长孙女儿嫁得如何,就是死了也不要紧。这是荣国公府给皇帝陛下的一份投诚书,

未料到婚礼上一场巨变,宁熙景甩甩袖子走了。

皇帝沉着一张脸,谁也不敢去捞他心中那颗海底针,再去逼问他:这新娘子可怎么办呢?

荣国公府也为了难,说起来虽然匆忙,但三媒六聘都做全了的,新娘也是八抬的大轿上了门的。虽然最后没能礼成,但在世人眼中,这夏氏身上的标签就已经是宁家妇了。

再把这夏氏另许他人?也要有人敢受,也要有人肯受啊!

正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炮灰的就是这夏氏了。

宁熙景本身对这夏氏并无个人喜恶,一切三媒六聘都是官方替他操办的,他不过是坐等到那一刻再行发动,压根没有想到这个人。

此时也不知她一个女子是如何千里迢迢的找上门来的。

宁熙景看着叶乐乐,有些不自在:“说来她也有些可怜,日后可嫁给谁去呢?”

叶乐乐听着不对,斜着眼看他:“宁大侠莫不是动了恻隐之心,想着将错就错,把她迎进门来?”宁熙景的优点就是心善,但此刻这也不全是好事。

宁熙景听得叶乐乐这话里风云欲动,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想,也可见她一面,看看她是自己来的,还是荣国公府的意思。总之先回绝了她,再看若有能帮手的地方就帮她一把,免得她在岛外徘徊不去,耽搁了年华。”

叶乐乐看了他半天,心中暗暗思忖,若不让他见,他心中挂着这么件事,反倒不好。不若就见见这夏氏,看看是何方神圣。当日在礼堂上匆匆一瞥,就觉这夏氏十分镇定。不过,叶乐乐如今对宁熙景绝对有信心,这女人与女人的战争里,其实关键还是男人,任夏氏如何厉害,料想也翻不出天去。

当下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那咱们一起去看看。”

叶乐乐狐假虎威的传令,让人派船接了夏氏上岛,再一路送到佩华厅去。

宁熙景听了笑看着她,本可就在山脚相见,她却非让人绕着岛向上盘行几圈,这样沿途的红绸装饰俱落入人眼里,不用亲自开口,这夏氏也可明白宁会长已大婚。

当下宁熙景捏了捏她的耳珠:“还没看出你这般小心眼,你夫君是这样的人么?”

叶乐乐笑眯眯的:“防范于未然啊,说给你听,若是叫我与人共事一夫,你还不如趁早休了我。”说完了自己心中也有些紧张,也不知这个想法,宁熙景能不能包容。

宁熙景果然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却只是道:“知道了。”

两人携手,先在院里转了一圈,碰到人就发喜钱,乐得院子里的大小丫鬟杂役都抢着往前来恭贺。宁熙景又叫来付管事,让将院子里的下人叫到一处,正式将帐册和管事权全交到叶乐乐手里。

叶乐乐拿着帐册和钥匙,很满意,这才有点女主人的范嘛,当下也像模像样的给人训话,宁熙景一边看着直乐,得了叶乐乐好几个白眼。

忙完这些琐事,两人便一起往佩华厅去。

佩华厅在半山腰,是会中各堂主长老议事的地方,夏氏已在此静静等候,往来的丫鬟杂役都拿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能不奇怪吗?昨天会长刚成婚,今日又找来了一个!

偏这夏氏只是静坐着,不言不语。

她身边老仆不免满是怒气:“小姐,您看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咱们手中也有姑爷送来的‘红绿纸书’,八抬的轿子也抬进了门,怎么如今咱们千辛万苦的找了来,姑爷不说远迎,反倒把咱们晾在这儿?”

夏氏淡淡的看了这厅内的一派喜庆装饰,只微微叹了口气:“生伯,莫再言语,教人看了笑话去。”

生伯本还欲再说,一看自家小姐脸上神情黯淡,不免压下了话头去。

待叶乐乐和宁熙景进来,就看到大厅内有位风姿楚楚的弱质女子静坐在侧,旁边一个年约五旬岁的老仆,脚边放着副扁带,下头压着一对木箱。

听到有人进来,夏氏抬头打量一番,款款站起身来行了个万福:“夏氏见过宁会长、会长夫人。”

她一口道破了宁熙景与叶乐乐的身份,并无半点迟疑不甘,语气平淡得像与自己无关。那老仆一时惊得张大了嘴盯着叶乐乐看。

叶乐乐一怔,不由上下打量她一番。

这夏氏生得一副眉目风流态,削肩柳腰,偏面上神情冷清,一路按说是风尘仆仆的,却全身洁净精致,看着使叶乐乐不由想起五个字:任是无情也动人。

明知对方来者不善,叶乐乐仍是缓和了口气:“夏姑娘请坐。”

夏氏方坐了下来,将手交叠在膝头。

宁熙景与叶乐乐双双入内,坐在上座。

叶乐乐始终有些好奇,忍不住发问:“夏姑娘如何寻到了此处?”

夏氏道:“多得吏部尚书庄大人的指点。”叶乐乐心口一闷,同这人不能计较啊。

宁熙景也神情古怪,半晌,口气很温和的道:“不知夏姑娘不远千里的寻来,所为何事?”

那老仆终于忍不住:“姑爷说这话,未免太过生分!我家小姐与姑爷是太皇太后亲赐的姻缘,得了姑爷送来的婚书,八抬轿子进了门。世人皆知我家小姐是宁家人,正是前来寻了姑爷成礼!”

宁熙景轻咳了一声,不理会这激动的老仆,却是对着夏氏道:“无故将夏姑娘牵扯至中,宁某亦觉十分抱歉,只当时宁某身不由己,一切均由皇家做主。当日夏姑娘也在场,当知宁某与皇家如今只不过是面儿上还留着一层皮,自是不会再听从其摆布。且宁某现已娶了妻子,只有对不住夏姑娘了。不若宁某写一份退婚书予夏姑娘,言名是因宁某的过错导致退婚,夏姑娘另寻别家婚嫁便是。若是因为宁某夏姑娘惧再寻不到好人家,宁某愿补贴两万两银子给夏姑娘添妆,夏姑娘看意下如何?”

两万两银子不是小数!荣国公府全盛时期姑娘出嫁四五万两也使得,如今拿一万两银子也是费力。庶女更是几千两银子就嫁了。

夏氏若有了这笔银子,也添了不少说亲的资本!

那老仆忍不住道:“没听说过皇家赐婚还能退的!姑爷欺人太甚!”

夏氏轻喝:“生伯,闭嘴。”

这生伯像是十分听从她的话,立即静立不语。

夏氏又站起身来道:“宁会长既已喜结良缘,我自不会从中作梗。那便依会长所言,烦请出具退婚书,我即刻就走。银子却不必提起。”

这么一说,宁熙景便不落忍:“夏姑娘何必急着走,这一路舟车劳顿,先往客院小住几日再走,宁某自会将退婚书与银票一齐奉上,再派人一路相送,夏姑娘切莫推辞。”

夏氏微微偏过了头,应了一声,似微有哽咽之声。

叶乐乐瞧着宁熙景对她一脸同情,心知他是觉得因他的顺势而为害了一个女子心中内疚。

虽然不免心中有些不适,但想起这夏氏不过是一封建社会无法自主的女子,这场局中若有谁最无辜,就是她最无辜。此刻再是不喜,容她三日两日也还是使得。因此也在一旁不置可否。

当下叫了人来,把夏氏安置在别院,这才同宁熙景离去。两人一同到了书房,叶乐乐磨墨,宁熙景执笔,写了份退婚书下来。

待宁熙景挥笔写就,叶乐乐拿起来边看边吹干墨迹,一面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退婚书,你都快写成罪己书了。”

宁熙景一看也笑出声来,又道:“唯愿她能嫁个好人家,也不算我的罪过了。”

“咦,这话悟性十足,莫非你真入过少林?”

宁熙景转过脸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叶乐乐:“我是在积德,好让我娘子快快替我生个孩儿。”

叶乐乐也正经道:“菩萨说你还不够心诚。”

宁熙景取走她手中的纸放到一边,再把她圈在怀里:“如何才算心诚?”

叶乐乐眯了眯眼拉着他的领口:“光许愿不上香如何能成?”

宁熙景闷闷一笑,低头含住了她的耳珠:“那为夫便来上三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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