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听得了宁熙景“一切尽在掌握中”,叶乐乐怒了:“你知不知道我昏头昏脑的四处乱撞,差点死掉?你如果告诉我,我扮个样子真不在话下,怎么会露馅?”
宁熙景一怔:“怎会差点死掉,怎么回事?”
事关宁熙景的母亲,叶乐乐不好再提出来让他伤心,但她当时若是没有心存防备,带上了宁熙景从庄莲鹤手上缴来的火铳,真的有可能遭遇不测。嗯,虽然他托付了庄莲鹤,但万一他救之不及呢?
总之她是决意闭嘴不答,任性的生一回闷气了。
当下就去拉缰绳:“停马,我要下去!”
宁熙景吓了一跳,越发收拢双臂将她圈紧,也觉得自己瞒着她有些不对,看着叶乐乐眼眶微红,抿着嘴生气的模样,心头升起一种陌生的慌乱情绪,此时安慰也不讨好,只知道绝不能让她跑了。
任叶乐乐平日怎么爽利,谈起恋爱也是柔肠百转,一时又想着自己当时满心甜蜜,还自以为宁熙景也乐在其中,如今才知道他另有一副盘算,那他岂不是清醒的看着她发痴?这个想法让她别扭不已,越发挣扎着要下马。
宁熙景不厌其烦的抱住她,却被她蹭来蹭去的引发了种陌生的渴望。
顿时有些尴尬的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乐儿,别动。”
声音很暗哑,叶乐乐一愣,感觉到他身体上的一些变化,自己也尴尬了,顿时乖乖的不敢再动。
两人缓慢的驱马,漫无目的的在林间漫步。
好一阵宁熙景才恢复如常,在她耳边低声道:“抱歉,我不告诉你,还有另一个原因。彼时乐儿正对我一片深情厚意,我心里喜欢,不想其中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他的气息喷到叶乐乐耳朵上,她不由脸红了,只觉得他这两句比正儿八经说情话还动人一些,一时就毫无芥蒂的原谅了他。
只是仍旧嘴硬的哼了一声。
宁熙景笑道:“下次什么都告诉你。”
叶乐乐瞪他一眼,宁熙景只觉这一眼风情万种,让他心头一酥,忍不住就道:“等我们回了渠州,就成亲?”
叶乐乐闻言一怔,随即就感觉满心都在沸腾,全身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忍不住就露出了笑容。
宁熙景一看,托着她的下巴轻轻的吻在她唇上:“快答应我,还傻笑呢。”
“好。”她无法矜持,只能忠实于自己最直接的反应。
待两人一起回了骁荣会的踞点,宁熙景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当着一众人等介绍:“这是叶氏,是宁某的未婚妻,诸位兄弟此次都莫散了,一道去渠州喝杯喜酒。”
众人吓了一跳,才从婚礼上下来,怎的又要喝喜酒?且这位娘子姓叶不姓夏。
叶乐乐落落大方的任人打量,面带微笑。
这一来就博得了众人好感,齐道这杯喜酒一定要喝。
几位长老却对视一眼,欲劝宁熙景。宁熙景一摆手,先止住他们的话头:“我意已决。如今已与朝庭撕破了脸皮,自是不会再听他们摆布。我上无父母,婚事自己做主。几位长老自我幼时就对我诸多疼爱,这一次操办婚事,也请几位长老多多费心。”
言语坚定,几位长老见事不可违,只好不甚情愿道:“这是应当。”
众人说定,一半人便走陆路前行,另一半人连夜安排了坐船从大运河走水路南下。
宁熙景只说沿途水上风光好,领着叶乐乐一齐上了船。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坐船,不免晕得七荦八素的,就是不晕船,成日里在上头颠簸着也觉精神不振。
偏宁熙景与叶乐乐两个怪胎,每日都是精神抖擞的携手站在船头看景。
这日叶乐乐早起,看着朝阳升起,映得河面一片霞光,不免也要应景吟上两句:“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宁熙景大捧其臭脚:“真是入情入景,好诗!”言语何其真挚。
叶乐乐笑看着他:“又不是我作的。”
宁熙景目含深情:“那也是乐儿用恰到好处。”
叶乐乐羞怯了:“讨厌,你也太爱说实话了。”
众人只觉船晕得更厉害了,原本不晕的也觉得想吐。
一路种种不胜玫举,几位长老原先见他们两脉脉含情的对视,总要在心中暗道这叶氏不守妇道,有伤风化。
如今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会长与这叶氏未免也太过般配,情比金坚,再不做拆散之想。
却不知叶乐乐宁熙景两人背地里自己也笑到肚疼。
叶乐乐笑骂道:“你这促狭鬼,成心恶心他们。”
宁熙景捏了捏她的耳垂:“我自贬形象来衬你,还不知感激。”
叶乐乐扑到他怀中,圈住他的脖子,心中喜欢,真没料到古代也有这样开明开朗的男子,对她的种种不合世俗之处都能接纳,这就是她穿越所中的最大的奖项,别的什么都不再重要。
众人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渠州,会中之人招呼着从船上卸物。
早有人迎到码头来,叶乐乐与宁熙景各牵了匹马并骑着,先行一步往渠湖去。
鹿岛上众人见会长平安归来,不免上下一片欢腾,待得知会长要与叶娘子成婚,又惊异万分,但总归由会长亲口宣布,众人也不敢多疑,只上上下下的换了态度,对叶乐乐毕恭毕敬起来。
叶乐乐并不是小心眼的人,之前与她有过嫌隙的骁荣会中人,她都一概不予追究。其实也是忙着没有时间追究。
她与宁熙景成婚后,暂定就住在鹿岛上宁熙景原先的院子里,她又没有娘家人,此时上上下下的添置安排全由她来指派。
这样亲自动手的新娘大概很少见,但宁大会长都没有异议,其余人等也只好接受。
叶乐乐自掏了银子,一气例了十八张单子安排人去采买,成日里东看看西看看忙得热火朝天的,宁熙景想找她说会话都不成,不免摇摇头,只好静待大婚完成。
终于到了大婚这一日,叶乐乐因没有娘家,三媒六聘的就省略许多,此时的“催妆”、“哭上轿”什么的全然没有,只叶乐乐一身喜服坐在大花轿里,由八人抬着一路吹吹打打的饶着岛上转了一大圈,最后再送入了喜堂。
好在骁荣会中本就是些江湖草莽,不办喜事直接喝杯交杯酒一起过日子的也有,此时宁会长办得如此热闹,大家伙儿都只顾着起哄了,倒没人去质疑礼数不合。
叶乐乐由喜娘扶着在喜堂右侧站定,就听捧花烛的小童佯叫着:“新o躲起来了,我去寻他出来!”这是个婚礼风俗,叶乐乐之前都没见过。
好容易宁熙景被寻了出来,在喜堂左侧站定。
大长老站在前边当主香者,叶乐乐从盖头下偷瞄着,却只见得着宁熙景的鞋面。
就听赞礼者喊道:“行庙见礼,奏乐!”
欢快的乐声响起,叶乐乐只觉得自己要像音符一样跳动起来才好,但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只好强自温婉的站在原地。
“皆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随着赞礼者的话语,喜娘扶着叶乐乐跪下,听从喊话,进行叩拜。
“升,平身,复位!跪,皆脆!”
“升,拜!升,拜!升,拜!”
“跪,皆脆,读祝章!”
一连串的指令,正正经经的三跪,九叩首,六升拜,全不像电视上演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这么简单。只拜得叶乐乐头眼昏花。
又有会中的大婶先前教过叶乐乐:这跪拜之时谁先跪在前边,日后就能管住后者。
因此她每次起身,就微不可察的往前踢一下跪垫,下一跪便往前挪上一步。
谁知宁熙景却并没落在她后头,想来他也是知道的。
开始两个还隐蔽着踢,到了后来动作越来越大,抢着往前挤,闹得观礼的人都哄堂大笑。
最后宁熙景落在她后面半寸,往下叩拜时微不可闻的对她说道:“让着你。”
叶乐乐喜得跟打了胜仗一般。
好容易终听赞礼者喊了一声:“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叶乐乐松了口气,接过喜娘递来的绸带,在宁熙景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向洞房。
等到种种琐碎的仪式都做完,叶乐乐还需换了妆,随宁熙景出去行拜见礼,两人没有亲长在场,几名长老便坐在上坐充数,一圈下来也得了不少红包。
后头叶乐乐亲自下了厨,请会中诸人吃贺郎酒,宁熙景喝到满面通红众人才放过了他。
终于熬到夜里,宁熙景仗着酒意轰退了前来闹房的人,把门一拴,牵着叶乐乐的手坐在床上。
叶乐乐一天下来,已是满身疲惫,这时真与宁熙景两人独处了,又兴奋得全身打颤。
宁熙景捏了捏她的手:“紧张什么?饿么?”
叶乐乐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想起来又关切的问:“你喝了多少?”
宁熙景笑嘻嘻的凑到她耳边:“我装的,骗他们。不过,娘子,你也得改口了。”
叶乐乐脸上一红,好吧,她就是典型的叶公好龙,平时脸皮巨厚,这一刻又害起羞来,抬眼羞答答的看了宁熙景一眼,半晌才挤了出来:“。。。。。。夫君。”
宁熙景咽了口口水,叶乐乐看着他喉结滑动,心中生出个猜想:莫不是他也很紧张?
这么一想,她就不紧张了,大着胆子抬头看他,果见他不如平时自若,顿时就反调戏回去:“夫君,这花烛都燃尽了,该歇了。”
宁熙景哦了一声,不见动作。
叶乐乐一伸手往他的领口去,宁熙景不由往后一仰,及至看到叶乐乐憋笑的脸,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按着叶乐乐的肩头,滚到床上去,两人连鞋也没好好脱,胡乱蹭了下来,宁熙景反手一拨,放下了大红的帐子。
等到第二日一早,宁熙景醒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得这般死沉,低头看了看自己臂弯里的人,忍不住就一抹笑意浮了上来,微微支起上身,又低头先在她唇上亲了亲,再亲到她露在被外的雪肩上。
叶乐乐被这一番动静闹醒,见了他饱含笑谑的眼,不由闹了个大红脸,看了看外头的光亮:“别闹,天都大亮了,想是迟了,咱们快些起。”
宁熙景笑眯眯的看她:“还不都是被娘子折腾的,一时又要我慢些,一时又要我快些。”
叶乐乐闻言血涌上头:这话传到外头,她这辈子也别想抬头见人。
“胡说,我只是让你慢些!”说完又觉自己蠢,和他争这有什么意义?
顿时不理他,自己紧捂着被子,把手伸出床帐外头去够衣服,一够够了个空,便猛然一把撩起床帐,抽了口冷气:“夫君,咱们的衣服被人偷走了。”
宁熙景一看,也是哭笑不得,想是昨夜他兴奋过后睡得太沉,竟被骁荣会中这群人闹到了头上。
且不论两人如何厚着脸皮弄来了衣服穿上,待他们携手走出了新房,就见人人都面带笑意看着他们。叶乐乐暗中捶了宁熙景一下,恨他自称武功天下第一,却栽了这个跟头。
宁熙景握住她的拳,低声道:“都怨娘子引我把持不住。”惊得叶乐乐左右打量,生怕被人听去。
正一路打闹着要往前厅去。
就见一个小丫鬟匆匆的快步迎了上来。
叶乐乐照例要拿个荷包给她,就见这丫鬟一脸古怪道:“会长、夫人,鹿岛外有人请求摆渡上岛,说是黎都的夏氏前来寻夫,有个老仆直说他家小姐是咱们骁荣会的会长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