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世界上最苦逼的事情是什么？是当你准备给自己丈夫来个诱惑的时候却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小孩子在，而且这个拖油瓶还是你之前得罪过的女人的儿子。陈氏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下，才表现出很是惊讶的样子，款步上前施礼——当然，表达惊讶的模样不能太过做作，既要把握吃惊跟喜悦，难度极大。

“你怎么在这里？”康熙今天心情不错，随口就问了一句。

陈氏肯定自己现在的样子绝对能引起皇帝的喜欢，半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娇羞地道：“臣妾听闻御花园风景秀丽，却一直不得空看。趁着今儿天色好便来了，却不想遇上皇上，跟十七阿哥了。”

“庶妃娘娘好。”胤礼嘴角一撇低头行了个半礼，然后再转过来跟康熙说：“皇阿玛，儿子许久没有去给额娘请安，也许久没去看望妹妹了，儿子想待会儿给皇玛嬷请完安后到启祥宫一趟。”

“也好。”康熙想了想，“朕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看你额娘了，等一下在宁寿宫用过膳后朕再跟你一起过去。”说罢带着胤礼就走，完全没有理会在一旁含情脉脉的陈氏。

陈氏只能娇柔地道了一声“臣妾恭送皇上”便目送康熙大爷离开，自己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没过几天，康熙还是翻了陈氏的牌子。

“真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明明知道那个陈庶妃是害得主子早产的人，竟也这般放过！奴婢听说皇上昨夜还翻了她的牌子叫她伺候呢。”霓裳帮文萱簪上发簪，一边弄一边还喋喋不休。

“她到底是皇上的妃嫔，皇上又怎么会不召幸她？”文萱给自己手腕上套了一个镶金翡翠玉镯，扶了扶发髻上的玲珑山茶花珠钗，“更何况我与公主都平安无事，皇上哪里还会怪罪于她。人家是年轻貌美，哪里是我能及得上的。”

“陈庶妃为人矫情，先前就想在众位娘娘面前逼着主子原谅她。眼下又到御花园那儿‘偶遇’皇上，只怕心机不浅呢。”碧玺拿起胭脂帮文萱抹开，嘴里也跟着道，“先前也不是没有妃嫔做过这件事，偏生就只有她成功了，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术迷惑了皇上。”

“她是心机重重也好，狐媚惑主也罢，皇上喜欢她那调调，你又能如何呢？”文萱扶着霓裳的手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该去给太后请安了，轿辇都备下了吧？”

“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主子移步出去便是。”

到了宁寿宫门口，文轩还没下轿，就看到陈氏满脸喜意地也坐着肩辇来了。

“先别停轿。”文萱吩咐道，便坐在叫上轻笑一声：“本宫道是谁，原来是陈妹妹啊。”

“原来是顺妃姐姐，”陈氏娇滴滴地笑了一下，“妹妹昨晚伺候皇上，今早起来晚了，不知姐姐为何也这么晚？”

“庶妃娘娘真的好大的气派，见到主子也不下来跪安问好。”霓裳行了一礼，看了陈氏得意洋洋的模样，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

陈氏一窒，咬咬下唇吩咐轿夫落轿，走到文萱的轿辇前盈盈一跪：“臣妾给顺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文萱也跟着下了轿，“妹妹侍奉皇上有功，本宫哪里承得起你的跪安呢？妹妹方才问本宫为何来晚了，不过是因为小公主早起吵闹，本工需得哄一哄她，比不得妹妹伺候皇上要紧。霓裳，走吧。”

“是。”霓裳睨了陈氏一眼，扶着文萱走了进去。

陈氏脸色又白又红，也跟着文萱的步伐进去。

虽然陈氏已经侍寝，但终究不是在太后前面得意之人，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到襄嫔身后。她的身子有点酸软，又穿了花盆鞋，站久了连带着腰也有点发酸。偏偏今日太后很好兴致，跟众人聊天说话很快活，只累得陈氏差点维持不住脸上微笑的表情。

“哀家跟皇上商量过了，小阿哥还小，勤嫔要忙着照顾他是不宜出行的了。随驾的妃嫔点了宜妃、王嫔、和嫔、纳常在和谨贵人，你叫内务府做好准备吧。”太后对佟贵妃说道，“你与惠妃等人协理六宫的事情，哀家也很放心。”

“臣妾与惠妃荣妃德妃等会料理好宫中事务的。”佟贵妃也不稀罕什么出巡的机会了。她是看开了，这辈子有生养也好没有也罢，反正身边已经养了一个儿子了，好好抚养他长大便是。皇上爱宠谁就宠谁吧，她是不管了。

“顺妃也要好好照顾小公主。”太后又转过来叮嘱文萱。

“臣妾遵旨。”文萱乖巧地回道，美目一扫，就见陈氏那双幽怨嫉妒暗恨的眼睛盯着她，被文萱抓个正着后才瑟缩一下收了回去。文萱浅浅一笑，“臣妾还得给太后请罪呢，臣妾今日来晚了，望太后见谅。”说完又福身行礼。

“又不是什么大事，哀家听说你是因为小公主吵闹才来晚的，也是情有可原。”太后挥挥手示意文萱起来，“小公主身子弱，早起哭闹也是正常的，你做额娘的当然得自己照顾着，记得从前哀家照顾老五的时候也是这样。”

“五阿哥性子和顺，听胤礼说皇上也曾赞许他办事稳妥，都是太后跟宜妃姐姐教导有功。”文萱小小地碰了一把太后跟宜妃，看到她们俩脸上笑意加深，自己也坐了下来，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臣妾之前在顺妃姐姐宫里居住时尚且不知姐姐会说这么多甜言蜜语呢，今日真是叫臣妾开眼界了。”陈氏轻声一笑。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宫里生存就该少言多看，妹妹也该学着点。”文萱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不过妹妹到底是新进宫不到一年的新人，想来规矩还是不怎么熟。听闻妹妹那里有个庶妃如今这学着宫规，妹妹不妨跟着去回顾一下吧。”

“……姐姐教训得是。”陈氏终于败退了，不过她还是安慰自己，跟一个年老色衰无宠的女人作对是真的浪费自己精力，还不如把矛头对准其他年轻的妃嫔。这次不能跟随皇上出巡，就要争取以后像和嫔那样圣宠优渥，长伴圣驾身边，那样封嫔升妃就指日可待了。

不过陈氏应该庆幸，太后现在正跟佟贵妃说话，不然被太后听到了估计也要挨训了。

“这个陈氏还真是叫人无话可说，有点小心机但做人还是太嫩了。”敏嫔闲来无事，来到启祥宫逗着小甜糕玩。小甜糕倒也不怕生，抓着敏嫔的手指在那里自娱自乐。

“也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怎样，我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她也有心思针对着，真当这宫里尊卑不分那样，就凭她说过的话，便是我罚她在宫门前跪着，也是她的不是。”文萱乐得有人帮她照顾孩子，自己捻了一块玫瑰糕滋滋有味地啃着，“汉军旗的女子啊，长得漂亮又如何？跟她宫里的那个主位一样白长一副漂亮的脸蛋了。”

“还好小公主还小，不然听你这么说话，以后肯定是要跟着你那样讲话不饶人了。”敏嫔毫不客气地笑道，“好在皇上虽然召幸过她，也没打算真的宠爱，不然这宫里又要出一个襄嫔，想想我就头疼了。”

“人家可是自信得很，相信自己肯定可以得到皇上的喜欢的呢。”文萱有一个爱打听的贴身婢女霓裳，这宫里许多消息就是不出宫门她也知道，“胤礼还跟我说过，那天人家是特意穿着一身水湖绿的旗装去御花园候着皇上呢。”

“老戏路了，亏得她还以为有用。”敏嫔抽回自己手指，端起瓷碗来尝了一口甜羹，“要我说呀，不过是皇上最近心情好又想起这个新人来，才会翻了她的牌子罢了。”

“人家有鸿鹄之志，你我尽管看着便是了。”文萱叫乳母把小甜糕抱过来，“额娘的小甜糕啊，以后长大了要学会量力而为知道吗？”

“小甜糕？”敏嫔掩嘴一笑，“你这个做额娘的倒惯会给自己孩子起小名儿，我记得从前十七阿哥就是叫小包子的是吧？”

“这你也知道啊？我可从没在别人面前说起过。”

“那都是十七阿哥跟十三说的，后来十三就当是趣事来告诉我了。”敏嫔道，“不过我倒觉得这些小名儿起得都很好。从前十七阿哥脸蛋鼓鼓的，不就是个小包子么？咱们小公主长相也甜美，叫小甜糕也没有错。”

“这个‘小甜糕’可不是我取的，都是十九那孩子起的。说是见到妹妹的样子就想起甜甜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所以要叫妹妹小甜糕。”文萱只是很不负责任地认同了，“我觉得也挺好听的，也不阻止这样叫了。”

“我真是佩服你了。”敏嫔风姿绰约地翻了个白眼，才转移了话题，说起自己的小孙子，“最近天儿比往年要热，不过看皇上的意思是不准备到避暑山庄避暑了。我如今都不敢叫十三媳妇抱着孩子进宫了，就怕晒着孩子。”

“确实，你瞧我宫里如今都不敢不用冰，就是小甜糕寝殿里也放了好些，但又怕她会因此感染风寒，好在嬷嬷做了几件透气又舒适的小衣裳给她换着，穿多一件也不碍事。”文萱拍了拍小甜糕的背说道。

“天这么热，又不下雨，皇上只怕该去天坛祈雨了。”

文萱对此却不屑一顾，要是皇帝祈个雨上天就普降甘露，哪里还会有那么多干旱。不过她还是说道：“皇上有心为百姓祈求上天降雨是应该的。皇上爱民如子，自然不希望闹干旱。”更主要的是，一闹干旱朝廷就得派钱派粮赈灾，换成是文萱也不愿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