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岘是被憋醒的,睁开眼后更觉得难受,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水,胸口压抑得像是被大锤砸过。开始他以为是炕烧得太热了,但是很快就感觉到,身♪下的炕其实已经并不十分热了。
屋子里依旧黑沉沉的,紧闭的窗户半点光也不见,分明还是夜里。
半坐着的墨岘怀疑是自己火气太旺,于是用手扇了两下,便躺回去准备继续睡。但刚闭上眼便觉得不对劲,想了一会这不对劲在什么地方,顿时将他三魂七魄吓得没了两魂六魄——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呼吸的声音。
“师兄!师兄!师兄!”墨岘一把将七师兄拉近了怀里,摸他人还是热的,但呼吸确实已经停了,万幸的是还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心跳。
墨岘万分庆幸他是现代穿来的,懂得什么叫人工呼吸,什么叫心脏复苏术。
连渡了两口气,七师兄咳嗽一声,终于恢复了呼吸,但也是微弱已极,且他人依旧软软的,动弹不得。
而折腾了这一会,墨岘竟然也觉得头晕得厉害了,甚至也有几次眼前发黑,险些晕倒。
墨岘第一反应是有仇家来下毒了,但却又觉得不可能,除了晕眩憋闷外,他没感觉身体有其他什么别扭的地方。对了,憋闷……
墨岘隐约想到了什么,匆忙下炕要去开窗户——窗户都是向外开的,然后用棍子支住,但连推了两下,窗户却纹丝不动。墨岘于是确定了自己所料不错,连鞋子也顾不上穿,朝着外堂跑去,抽开了门板。
屋里仍旧黑沉沉的不见半丝阳光,不是因为还没天亮,而是因为厚厚的雪完全将门堵住了,想来窗户那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竟是夜里下起了大雪,再加上大风吹起了前些日子并未融化的积雪,竟然将小屋埋了个结实,他二人却毫无所觉,若是墨岘再晚醒个一时三刻的,那他和七师兄八成都要在睡梦中便被憋死了。不过现在墨岘虽醒了,但情况却也够危机的。
也顾不上寻个什么工具,墨岘伸手一掌便拍了上去!
“轰!”然一声,雪墙哪里受得住墨岘焦急之下十成十内力的一掌,银白的世界瞬间暴♪露在了墨岘面前,狂风瞬间便夹杂着积雪更是顷刻间,吹了他一头一脸。墨岘却连抹个脸都来不及,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卧房,将七师兄抱了出来,迎着冰雪再次接连给他渡了几口气。
七师兄又是一阵咳嗽,不过这次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小墨?”四肢软软的,胸口阵阵烦闷恶心,再加上明明一身粘腻的汗水却迎着冰雪一阵吹,那可真是无比的难受。
“师兄。”墨岘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从此时也能看出,他虽一直照顾着七师兄,但之前那次伤势毕竟太重,师兄身体亏损,平常看不出来,但遇到比如今天这种危机的情况,就显出虚弱来了。
不过这也不是抱着人柔情蜜意的时候,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呢。众人对他与七师兄都算不薄,现在他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家门前雪。
将七师兄抱回了房里,且用棉被将他裹了个结实。墨岘转身又跑出了屋——这次鞋子是穿上了,但却仍旧只穿着里衣,外衫没来得及披。
墨岘先去的是赵五爷家,刚进院子就见院中雪堆爬出来了一个老头子,捂着胸口直喘,却不是赵五爷是谁?
“快去萧家!”五爷见他来了,并没让墨岘帮忙,而是指着墨岘来处有些焦急的说着。
村子里姓萧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七师兄,另外一个自然是萧猎人了。
墨岘二话没说朝回跑,回来时正好碰见王癞子也从自己屋里爬了出来,同样是顾不上披外衣,之随便踢踏着鞋子朝萧家跑。
两人一起用不了片刻就用手挖开了萧家的门,这村子里的人夜里睡觉随都上门板,但是却并不闩门的,不过他二人也来不及按照正常的方式开门,墨岘一巴掌把门拍碎,两人就冲了进去。
到了里屋,之间萧猎人躺在炕上,看样子并没醒来。墨岘上去一摸,果然是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晚来一步啊!”王癞子顿时就要开嚎。
墨岘却立刻捏开他嘴巴,做起了人工呼吸——救人而已,墨岘并无他念。
王癞子顿时就是一惊,脸上瞬间闪过怒意,甚至就要和墨岘动手,但他并非是鲁莽之人。只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墨岘这八成是在救人。于是怒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关心和急迫。
果然墨岘只是“亲”了三五次,萧猎人身体一震,接着又是一阵咳嗽,显然是缓过气来了。
萧猎人救回来后,两人又去了其他人家里,有几个孩子虽然“断了气”,但也被墨岘给“亲”回来了。
总算,村子里无人损伤。
墨岘回到家中,却见厨房前的雪夜挖开了,袅袅炊烟正从烟囱上升起。
“小墨?快喝一碗!”墨岘推开厨房的门,闻到的便是一股姜味,而七师兄掀开锅,里边煮着的果然是浓浓的姜汤。
七师兄的脸色仍旧是难看的青灰色,墨岘觉得他现在其实更应该躺在床上。但他也知道,七师兄忍着难受熬姜汤,是为了自己。于是墨岘接过姜汤,一口喝干,瞬间一股热流流遍全身,也是此时他才察觉到自己也有些冷了。毕竟他虽然内力深厚,但毕竟是血肉之躯,还达不到那种传说中的真正的寒暑不侵。
“我也为其他人送去些。”拎过铜壶,七师兄就用大汤勺朝壶里舀姜汤。
“我去送吧。”墨岘伸手就要去抓汤勺,七师兄躲了一下,他没抓到。于是两个人就站在厨房里对视——其中一个还抓着大汤勺,这情景几乎是好笑的,但是没人笑得出来。墨岘甚至怀疑,接下来可能这会是他们俩“成家”以来,第一次争吵。
但他们并不想争吵,毕竟他们都是为了对方好,而且彼此也都知道另外一个人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两个人都保持沉默,并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说才能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想法。
最终七师兄叹了一声,退步了:“你去送,但现在我来盛,且你现在去把衣裳换上。”
墨岘想了点了头:“好。”
换衣裳没用多长时间,墨岘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而那时七师兄也盛好了满壶的热姜汤,将之递到了墨岘的手里。
但只是这将水壶换手的短短一瞬,七师兄看到了墨岘的手——冻得通红,且已经有些肿了。于是七师兄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但他最后只是说:“早点回来。”
“嗯。”
墨岘拎着壶去了,巧合的是,路上他也碰到了其他拎着壶的村里人,壶里的都是姜汤!
墨岘之后问过赵五爷,他们都如此了,那那些普通村人,若是遇到这样的大雪封门,那不是要死伤惨重?
这很大一部分,其实是他们村自己的疏漏。其他的村子大多有守夜人——防野兽,防盗匪,也防火灾,以及大雪封门这样危险的意外事件。不过他们村,显然是没人守夜的……再碰上昨夜这次难遇的大雪,于是就出事了。
于是村子里的众人又聚在一起开了次会,商量以后怎么办。毕竟这次的事想起来众人还有些后怕,虽然万幸没人出事,万一以后再出点什么事呢?
商量的结果倒并不是安排人守夜,而是……养狗。
即便是武林高手,在对危险的预感方面,也要对动物甘拜下风。
至于找狗这件事,就交给萧猎人了。他总在山中打猎,四里八乡的猎户都认得,其中不少猎户都受过他的恩情。而想要找真正的好狗,那必然是要从这些猎户那里找了。
不过现在临近过年了,又接连大雪封了山路,想要找狗要等些时日了。
会议一散,墨岘回了家中。七师兄一进门却立刻翻了药箱出来,那里边放着的都是常用药,墨岘都一一告诉了七师兄药物的作用和用法、用量。毕竟这是两个人的家了,药这东西最好也是两个人都清楚。
“师兄,你怎么了?”墨岘正折腾门板,看七师兄拿药,吓了一跳。
“手给我。”
“手?”墨岘把手伸出来,结果自己也吓了一跳,五根手指都肿的如同五根萝卜一般了,皮肤颜色也从原本的玉白色,变成了一看就不正常的紫红色,有的地方还起了水泡,几道小伤口朝外翻着,且正流着透明的脓水,“我真的是没注意。”
一开始光想着救人了,然后就是众人一起清雪,这时代有没有五指的手套,那种将整个手都抱成熊掌的手闷子显然不适合干活时用。清雪过程中虽然他也觉得手有些发痒,但是却并没太在意。等到开会的时候,手已经不痒了,他就更加没在意了。
“师兄,不用找了,我只准备了烫伤药,没准备冻疮药。”
七师兄翻找药品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墨岘——眼圈有些发红。于是墨岘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惭愧的低下了头:“熬点鲜姜汁,涂几天就好了。”
“嗯,我去弄。”七师兄点头,站起来收好药箱,就要去厨房。墨岘却觉得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于是一把将他拉住。
“师兄……”
七师兄叹了一声:“我没生气。我只是……看着你心疼。你如今这样子,反而让我有些气了。我难道便是个喜欢随便发脾气的人?”
于是墨岘立刻嘿嘿的傻笑着松手了。
夜里
原本这晚上也该他们“那个”了,墨岘也确实有点那个贼心,但七师兄却是坚决反对的。
“你那双爪子,明天能不能把碗端平了都是个问题,别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了!”
于是墨岘立刻老实了……
“师兄。”
“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急色的人,毕竟忙了一天了。”
“哦?”七师兄的声音明显充满怀疑。
“我只是想抱抱你,感觉你,毕竟你今天早晨,可是吓坏我了。”
“……”七师兄先是沉默,接着少有的主动朝墨岘凑了过去,“想抱便抱吧?不过不能做其他。”
“师兄。”
“又怎么?”
“咱们俩都要好好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