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五十八章 洛山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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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吗?”

“是他。”

“就这样一个人?哼。”

“爷, 接下来要怎么办?”

“怎么办?他们会处理,留命就好。”

“那边……听说还未找着人。”

“……增派人手, 不能留后患。”

“是。”

八王子府的两辆马车花了四五天时间终于到达边境。出了护卫堇萝领地的最后一道城墙,马车骨碌碌地与之拖开距离, 高墙渐矮,最终消失在众人眼界内。

莫名看着,手中折扇无意识地敲击窗框。

“冷吗?喝点茶。”

莫惑端上茶水,莫名微笑着接过茶水喝光,再看看靠在窗边捻着衣襟连连掀动的嫣鸠,不觉挑眉:“你要是受不了就到后面的马车中去。”

嫣鸠狠狠地刮了莫名一眼:“你若少摆一个火盆,我会舒服不少。”

“可是我又会难受不少。”莫名淡笑着回了一句。

这车子出了堇萝, 气候也渐渐转凉, 对别人是适中的清凉好天气,对莫名却是难受极了,身上衣服多了几重,车上保暖用品也用得更多。

嫣鸠其实真的不必呆在这里, 毕竟他不像莫名畏寒, 也不像莫惑无所感,这里真的是人间地狱,连三子这个忠仆都只能耷着脑袋与赶车的同坐去,但他也知道嫣鸠肯定不愿到后头的马车中去与那人相处,那对于嫣鸠是比酷热更难耐的事情。

那人是谁?那人是女王派遣的随从兼监督人——玉扣。

那天与女王告别以后,玉扣来到王府中,是男性, 却也是不比嫣鸠逊色的妖娆美丽。但他又多了几分冷漠,不像莫惑那般如絮扬花只是似雪却仍是温和,也不像嫣鸠的风行厉雷火炎花般的热情且冶艳。玉扣是真正的雪花,能冻死人的雪花。

这让莫名不想亲近……因为他的身份,也因为他的性子。

而嫣鸠则仿佛害怕与玉扣相处,他从未解释,莫名也不问。偶尔就像此时这般倜侃一番,然而说完,莫名又让人去掉一只火盆,给他一丝透气的空间。

火盆被撤掉,嫣鸠真的松了口气,见莫名耍着扇子,他伸手就要夺过来,但莫名躲开了,手上再次落空,他不是滋味地咂着嘴巴。

莫名合上扇子收回袖中,淡淡地说:“我的扇子不能随意玩弄,记住了?”

听罢,嫣鸠只是挑眉。他怎么不记得?这话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但他更记得扇子曾经交到顾君初手中数天,教他怎么也忘不了。

莫名将身体交给了顾君初,莫名为了顾君初强求出走,莫名想念顾君初寄情于身边物质。每一个他都看得清楚,他就是不服。

“莫名,要是找不着顾君初,那我们怎么办?”

又听这种问话,莫名还未反应,莫惑已经目带责备地望向嫣鸠。

“我们?”莫名轻笑:“寻不着?没有这种结果,因为我会一直寻。”

“啧!他说不定就死掉了,不是吗?信里不是说洛山出动多人都寻不着他?说不定他已经成了鱼虾腹中食粮。”

他的假设不无可能,谁都知道不能自欺欺人,但终究结果如何,现在唯有天知道。

眼波流转,莫名一笑魅人:“你没有理解我的话,我说没有寻不着,是人是尸,寻着了就是寻着了。若一直寻不着,便到死的那一天,说不定碧落黄泉那座奈河桥上正有他。”

说罢,莫名平静地摩着手中怀炉,闭目养神。

车内一片寂静,嫣鸠突然向前扑去,就伏在莫名环坐的膝上,没说话。莫惑也静静地坐着,火棍搅动烧红的炭块,又撩起窗帘让风吹散闷气。

寂静了许久,车子又进了林道,沙沙如浪涛的树海翻腾,能掩人耳目。莫名籍此挨近莫惑,说:“玉扣给你捎的‘续香丸’没有问题,你继续服吧。”

莫惑了悟地颌首,他的情况被众人刻意掩饰,女王仍以为自己稳操莫惑这张胜卷,不忘好好供养这‘有用之材’,殊不知她送来的救命圣药被当作补品用了。

如今经肖云鲛确定药丹无异,莫名安心让莫惑服用。

过了那片树海,耳边又闻骨碌碌的轮转声,又没有人再说话了,但趴伏在莫名膝上的人却进一步环上了他的腰。

“不是热?别靠过来了。”

“但你身上凉……”

莫名看着那人像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不觉轻叹:“最大限度了,再来就把你扔下车。”

但见那唇角扯起,现出幸福满足的笑容。

莫名见罢,也失笑,这动作也只有他做着才不欠扁。要是他或顾君初做出来,大概会恶心死吧?想着,笑中又掺了一丝苦涩,他轻揉眉心。

莫惑见状,又往袖中取出一只囊袋,把里边风干的草丝添进薰香中,淡香渗进鼻腔,让人不觉深吸口气,有点着迷。

“不错的味道。”莫名不觉赞道,见怀里人也张目搜寻,目光定在袅袅轻烟上。

莫名把袋子收好,笑语:“只是一些风干的药草,能宁神静心,你们好好休息一会吧,这味道能助眠。”

“唉,好贤惠呢,连我都感动了。”

嫣鸠凉凉地念叨一句,但莫惑一向不易为别人说话所左右,所以只是回以点头示意。嫣鸠自觉没趣,眼睛一转,也就真的闭上眼睛睡觉,只是姿势维持。

莫名坐靠着软垫,有人帮他加温,他也不在意这点重量,只当是重一点的毯子,也指指另一边的软榻,对莫惑说:“你也休息一下吧,连日舟车劳顿,你也辛苦了。”

莫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安静地颌首,也靠到软垫上小睡。昨夜里他与三子聊天,三子说能感觉到殿下不快乐。

那小子为了莫名开怀,连连耍宝,然而三子又一再沮丧,然后再接再厉。

那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直觉地做自己该做的事。与之相比,莫惑却疑惑自己该做什么了,日复一日地跟随着莫名,却不知道该如何做。也要像嫣鸠那样不断进取?还是该……继续充当他可靠的兄长,供他依赖?

怀着烦恼进入梦乡,车子颠簸却为软垫所化,车上人睡得安稳。

直到午间车子才进入一座边陲小镇,寻了一家小饭馆,一行人准备在此用餐。菜刀先一步冲进店内,准备交涉借用厨房的事。

一行人陆续下了车,走进门面有几分破落且装修简陋的小餐馆,准备寻一处干净地方落座。嫣鸠是第一次出堇萝,对各种事物都有一定地好奇心,不觉就站在门前抬首探望这‘悦来客栈’招牌。

木板子造的牌匾已经腐朽,原有色调褪得差不多了,徒留深浅痕迹教人分辨字体。

“咦……这客栈仿佛在堇萝也有很多家。”

莫名听见,失笑……这悦来客栈,云来客栈什么的,一向是通俗名称,随处可见也不出奇。

嫣鸠却不知他心思,就指着牌子说:“莫名,以后我们也开这样的饭馆茶楼吧,稳赚。”

连锁食店吗?莫名失笑:“好,那就叫嫣鸠楼。”

嫣鸠听罢,还真认真地想了想,否决:“不好,像哪处勾栏院似的。”

听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将他自己的名字嘲讽进去,莫名叹笑:“那叫莫楼。”

“也不好,教人不要来吗?”嫣鸠再否决。

见他竟然是真的认真了,莫名原本开玩笑的心情也消失,心里掂量着自己有没有能力实现他的想法。心中算盘噼啪一阵算计,他笑开了,拍拍嫣鸠的肩便转身进店里:“自己好好琢磨,店子的牌匾该写什么,就由你定。”

嫣鸠听罢,是喜出望外,心里有百回想法,仿佛看到客栈开张的热闹景况。正细想,身边有人碰撞,他往旁边让开,却不想那人却粘上来,摸了一把。

嫣鸠一愣,立即反应到是怎么回事,转头去看那两个衣冠楚楚的家伙,他们竟然还肆无忌惮地谈笑。

“说了不是妞,酒钱算你的。”

“呸,一个爷们还长这骚模样,不是妞也是个兔儿。”

嫣鸠怒火中烧,直想扭断那俩人的脖子,但手上攥拳,他是忍住了。正急着赶路,总不好惹事生非,他盘算着离开前偷偷教训一下这两人便好,现在就忍了。

不巧这边的事落入莫惑眼中,他看了那自在谈笑的二人一眼,再看看嫣鸠。

“莫名。”

“嗯?”莫名原是在看客栈内有哪里比较舒适,听到叫唤便应了一声,关心地看着莫惑,想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莫惑指指那边二人:“他们刚才戏弄嫣鸠。”

听此言,莫名微讶,看嫣鸠隐忍的模样,又看着那二人谈笑说的尽是些污言秽语,便明白莫惑已经将此事粉饰得十分太平了。

戏弄?恐怕是调戏吧?

莫名让肖云鲛照看着莫惑,回身靠近嫣鸠:“怎么生气了?”

嫣鸠撇撇唇,一脸蛮横地甩袖:“哼,是馆子太差了。”

“哦?”莫名一个单音拖得长长,尾间还绕了好几个升降韵,突然又一脸惊讶:“咦,你的衣服脏了,像是手印。”

嫣鸠直觉就垂首看向腰带下的衣料,哪能看到什么。

“是摸到那里了吗?”

冷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嫣鸠抬首便见莫名的扇子不知何时又遮了半脸,只知道那双眼眸是透着冷光。

“这……我一会便会教训他们。”

“云江浪虎,百渡神兽。”这俩人一向恶名昭彰,是素有浪名的色中饿鬼。

嫣鸠听罢,挑眉:“你认识他们?”

“江湖行走,怎么也要识得一二。”莫名轻笑着,又掺上几声轻咳,也不在意未曾压低的音量招人注意。

那边二人果然注意到有人提及他们绰号,往这边一看,倒是不用莫名过去了,他们已经自行迎上来。

“咦,还以为是谁,这不是顾大侠身后的红颜知己苏瑛吗?”

听着,有人惊讶有人了然也有不动声色。

莫名淡淡一笑:“哦,浪虎兄,神受兄,区区小人与顾大侠的一点师门情份不足挂齿。怎么也及不上你俩鹣鲽情深。”

这话能听吗?这么一说他们俩还不是一对儿?

当下虎和兽都涨红了脸,原本只靠衣冠掩饰的绿林气息此时尽露无遗,煞气腾腾。

“哼!苏瑛,当日是有顾君初在,我们才卖你账。如今顾君初死透了,你这贱人仍不识抬举?”浪虎说着,手上关节握得咯咯作响。

另一人的嘴巴也是狗嘴,当下猥笑上脸:“别说这么多,让他知道爷的厉害,今天爷就让他在爷的这话儿下尝尝厉害,好让他知道顾小儿算不得什么。”

那二人说,莫名便听,也不见有何动静,别人看着,以为这单薄的哥儿被两名恶霸给吓着了。这是边关地方,官府多不理事,众人除了躲在角落探看,也没有别的事能做,只暗念这清秀哥儿别落得太凄惨的下场。

莫惑紧张,但才踏出一步,就被肖云鲛按住肩膀阻止了。

“别碍事。”他说。

见状,莫惑也就乖乖站在原地了,他也知道自己是失态了,怎么说莫名都是苏瑛,即使是二人,也能对付吧。

他想着,观看着,心中却焦躁不安。

菜刀出来的时候,就见两名恶霸堵着莫名,他二话不说就拔了菜刀冲上去。

“你们这俩大叔要对师兄做什么?!”

见来人是小屁孩,二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反而莫名安抚菜刀:“帮我护着那边的人,嫣鸠也过去,这里我自己解决。”

他既这么说话,菜刀悻悻然地收回凶器,带着嫣鸠回归大队。空出来的地方只有三人对峙,气氛紧张。

过去苏瑛鲜少在众人面前出手,总是担着一副病秧子模样跟在顾君初背后‘狐假虎威’,因此少有人真把这个洛山第三当一回事,只当是顾君初养的相好,耍权给在洛山掺和个名头罢了。

浪虎伸手便要揪莫名的头去,却一手落空了。

莫名微微偏开身体,淡笑:“别在这店里生事,会让商家为难。”

“靠!这兔儿郎还顾着些杂七杂八的屁事,你少操心了,爷一会让你再也记不起这事。”

话落,又探手抓去,还是未抓着,眼见两回落空,一张煞气的脸羞红了,顿时狰狞的怒容上脸,一个虎扑便上去。

莫名闪身扫出一脚,这虎就成了地上的青蛙标本。

扇子前后绕换,轻轻扇着,莫名凉凉地说:“啧啧,这姿势真丑。嫣鸠,哪天你若扑成这样,爷我让你再也想不起别的事情。”

嫣鸠一愕,在那边回道:“我会好好学着,看你能把我怎么了。”

原本紧张的气氛让他们这一互相揄揶,有人偷笑起来,菜刀和三子最没神经,狂笑得整个客栈都能听见。

百渡神兽这下大惊,见同伴怎么也唤不起来,便拔了刀:“你这妖人,看你做的什么好事,爷今天就劈了你。”

钢刀虎虎地劈落,别人看得心惊胆颤,菜刀却嗤了一声:“废物,全身都是空隙,亏他们敢找师兄麻烦。”

只见刀光中莫名左蹦右跳的,莫惑就没有他们的淡定:“始终拔了刀,你们也帮莫名一把吧。”

嫣鸠却环手而立,伸手一指:“着急什么?你看着那趴地上的人,看吧。”

莫惑不安地将视线移落,不安神色一僵,暗地里数着:一二三四……

只一瞬前,地上人已经被莫名践踏十多回,他绝对有意。

莫惑哭笑不得。

大伙看着这闹剧,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莫名真是鬼神妖孽,有不少吓得脸色发青,逃蹿而去。

或许认为够了,莫名不跟他们玩,伸手就像折一朵花一样,缓缓探出轻轻一折,武器便易手了。莫名手上钢刀转一了圈子便架到百渡神兽脖子上,锋利刀锋划开血痕两三道。

他脸上笑容恭谦和煦:“啊,我不懂用刀,不知拿捏,伤着你还真抱歉。”

听了这话,神兽只顾着哆嗦,哪敢骂莫名,只怕他手一抖,脖子上就要开一道碗大的疤了。

“苏大侠,你大人有大量,小人是个睁眼瞎,不知道你厉害,你就放过小的一回吧。”

若不是刀架在脖子上,他都要下跪了。开什么玩笑,能这般轻易取去他的武器,这眼前的人还会是善茬吗?当初是真的看走眼了。

莫名安抚地对他微笑,好声好气:“你这是什么话呢?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正所谓君子不记小人过,我今天也不跟你们计较太多,但你碰了我同伴哪儿?我也就在你摸的相应位置上剐一刀便好,讨回公道便罢。”

当下神兽的脸都绿了,差点没失禁。要是往那儿剐上一刀,还不绝后吗?

“不要啊!大侠饶命啊!”

见他这样,莫名放下刀,轻叹:“看你怎么吓成这样,我怎么可能这般残忍?行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不犯便罢了。”

说着,他温和地牵起神兽,为他拍拂身上尘灰。

神兽逃过一劫,喜不胜收,哪管得着这么多,连忙道了谢就要逃。

莫名叫住他:“把相好带上。”

神兽回过来扛起被踩得气弱游丝的浪虎,疾步奔走。

就这样完了?简直是一场闹剧,大伙都不能理解。

肖云鲛却说:“阴损。”

莫名答:“过奖。”

看见别人困惑,菜刀就卖弄:“师兄可厉害的,看着吧。”

说罢,就跑去给掌柜的继续谈借厨房的事儿。

大伙正困惑,只见走远多米以外的人突然喷吐一口鲜血,倒下了。

……

客栈内一片死寂,掌柜的呆呆地点头应了借厨房一事。

莫名扇着扇子落座:“别担心,死不了,躺一年半载就能动了。”

……是啊,比死好一点点。

“哼,武功尽失,四肢失控,五官失觉,六腑失调而已。”肖云鲛掀他老底。

莫名倒不在意,惬意地摇扇子。

……这叫生不如死。

玉扣垂首掩住惊讶的表情,暗地思量着自己也不能太过张扬,明显这位王子不好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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