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无声, 万籁俱寂, 深冬的寒意在朦胧的月色中笼罩着这九重宫阙。
在这孝睿帝驾崩,新帝尚未登基的非常时期,肃静之感与以往那祥和的静谧大相径庭, 黑黝黝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诡谲气息,如猛兽的利爪, 无形地撕扯吞噬着一切光亮,似是想借此孕育出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一般。
卯时的更漏响了, 清脆的声音, 敲击着宁静的夜,几筵殿外零星有着几盏灯火,表面看来一片宁静, 的确有着帝王棺椁在此停放的肃穆感, 并且,蓦嫣也被殷破白囚禁在里头。然而, 这表面的宁静祥和实际上不过是幕布罢了, 大殿四周潜藏着无数的伏兵,只待戕杀那自投罗网的不速之客。
“聂将军,你这是——”当不修边幅的聂云瀚摇摇晃晃地走到近处,殷破白不由蹙起了眉头,对他身上那浓烈的酒气感到极其厌恶, 甚至毫不掩饰地捂住鼻子,猜测他在此时来这里的目的和被囚禁的蓦嫣是脱不了干系。
“你不是有言在先,会让我享受美人的滋味么……”聂云瀚显然已经喝得半醉了, 衣衫不整,连头盔也拿在手上,两眼带着些微朦胧的醉意,猥琐地嘿嘿笑着,将那急色鬼的模样扮演得入木三分。当看到殷破白那明显迟疑地神色时,他顿时把笑一敛,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大有语出威胁的意味:“怎么?如今,你是要反悔不成?”
“聂将军,这又是何必呢?”殷破白本就厌恶与这些出身草莽的粗鲁人打交道,要不是忌惮着聂云瀚掌控着京师城外数万兵马,他是定然不会如此客气的。而此时此刻,他只能耐着性子陪着笑脸,语出规劝:“这个女人迟早都是你的囊中物,任你想要捏圆就捏圆,想要搓扁就搓扁——”
“少和我打哈哈!”聂云瀚眼眸一凛,将手中的头盔大力地掷到地上,那丝毫没有笑意的微凉的眸子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如今,你们在此守了几日也不见成效,别说诱杀叶楚甚和向晚枫,连半个鬼影子也看不到!不如,就让我来刺激刺激他们吧!”语毕,他便打算推开拦在面前的殷破白,径自到大殿里去。
“聂将军,这里到底停放着萧胤的棺椁,所谓鬼神在上,还是忌讳些为好——”殷破白知道聂云瀚的脾气,也知道他是个惹不得的主儿,尽管不待见他这几日飞扬跋扈的言行举止,可是,却仍旧不得不继续忍耐。
“本将军素来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怕那死皇帝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我不成?”聂云瀚哈哈大笑,那笑声在宁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推开大殿的门,他转过头来瞥了一眼殷破白,眼里瞬间闪过一抹狡狯的光芒:“既然你也说这女人迟早是我的囊中物,那么,本将军就偏要今日将她据为己有!”
“哎——”殷破白还想说什么,却见聂云瀚已经自顾自地进了大殿,看样子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气闷之余,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便就随他去。说起来,他那夜在汉御湖上偶然邂逅萧蓦嫣,还甚为惊艳她的歌声与容颜,本以为是哪家豪门千金,本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心思想要结识,却没有料到,那萧蓦嫣仗着有萧胤撑腰便不知天高地厚,对他甚为倨傲,如今,被聂云瀚这粗鲁男人凌 辱,也算是消了他闷在他心里的一口恶气。
至于这聂云瀚,他会将其所做作为一一记下,等到事成之后,他定然会要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入了大殿,殿里一片漆黑,聂云瀚的双眼还没适应这黑暗,辨不清蓦嫣在什么地方,只好半是做戏半当真地声声呼唤:“美人儿——美人儿——”
“你叫得真是恶心!”蓦嫣从棺椁后面的帷幕后探出半个头来,打了个哈欠,压低了声音。她被关在这几筵殿里已经好几天了,没有萧胤的任何消息,也不知外头的情势如何,只觉得百无聊赖,闷得都快长出蘑菇来了。
“恶心?”发现了蓦嫣的行踪,只有在这无人窥伺的一刻,聂云瀚那深幽的黑眸,才不自觉的变得柔和,满脸笑谑。那笑,有着胸有成竹,却也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怪异兴味:“我还有更恶心的,你要不要试试?”说着,他气定神闲地缓缓走近,脚步依旧蹒跚不稳,可那从容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试你个大头鬼!”蓦嫣并没有看出聂云瀚的异常来,只是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知道他素来就是这么喜欢胡言乱语,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了。“狸猫呢?”直到他走到面前,她才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询问。
“狸猫?!”他忍不住莞尔一笑,俊修的眉毛顿时飞扬了起来,却并不回答,反而出其不意地将她一把揽住,某个她所见不到的角度,那犀利的黑眸骤地眯了起来,厉芒乍闪而逝:“谁是狸猫?”
“你少和我装蒜!”闻到他身上极浓重的酒味,又见他的动作开始不规矩起来,蓦嫣有点不高兴了,一边假笑着询问,一边提起膝盖,毫不犹豫地往他那最脆弱的地方袭击而去:“我家萧胤呢?”
似乎是对“我家萧胤”这个称谓甚为满意,他早有预料地一只手扼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出其不意地迫使她一百八十度转身,使得她无法袭击成功。“萧胤?!”成功躲过了她的袭击,还将她给扼制得动弹不得,他的表情很愉悦,搁在她纤腰上的手不安分地挪动着,朝着那棺椁努了努下巴,故意言语轻佻:“那死皇帝不是在那棺椁里头么?!”
“聂云瀚,你给我正经一点!”蓦嫣被他给扼制得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虚张声势地嚷嚷,颇有底气不足语气充的意味:“再乱来,小心我阉了你,把你变得和南蛮王一样!”
“装什么假正经,你又不是没给我吻过!?”那举动不规矩之人浑不在意地笑了一笑,举动反而更加放肆了,俯身在她耳边,几乎是用牙磨蚀啃咬出了这带着调笑意味的言语:“不是你自己对萧胤说的么,不管什么戏,你都会全力配合,如今,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你也知道是演戏?!”蓦嫣没好气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发现自己有心无力,想要大吼要他放手,又怕惊动了殿外的人,只好无奈地狠狠踩他的脚,却隐隐觉得,隔得近了些,他身上虽然有着极浓重的酒味,可是却掩藏不住某些熟悉感:“那接下来是什么戏?”
“霸王硬上弓!”那人笑得更开心了,目光闪烁,黑眸明亮得令人有点不安,顺势将她压在桌案上,形成了极为暧昧的姿势。
“我不信!”蓦嫣被他的言语和举动给惊得有些傻眼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的失神,气恼地胡乱挣扎着,忿忿地低吼:“既然是演戏,你还不给我滚离三丈远!?”
“哪有霸王硬上弓的主角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的?”他将头微微前倾,灼热的呼吸抚着蓦嫣的颈侧,声音压得很低,嘶哑中带着性感,气息仅只在两人之间流窜:“我的天赋还没有禀异到那种程度!”语毕,他便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你——”蓦嫣挣扎不得,被他的举动给弄得背脊发冷,顿时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刚推开他放肆地手,却又没能躲过他的唇,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她节节败退,赔了夫人又折兵,只好在言语上逞强发狠:“聂云瀚,你个杀千刀的混蛋,你——”
“嘘——”他低低地笑着,突然吻住她的唇,阻断她的话。一吻结束之后,似是知道她已经从他的味道和素来接吻的习惯里得了些端倪,那深幽的黑眸在她目瞪口呆的眉眼间绕了几圈,锐利的神色一闪而逝,松开那扼制的手臂,毫不掩饰自己方才用以骗人的邪恶演技:“来吧,蓦蓦,你是要自己脱,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这混蛋,哪里是聂云瀚,分明就是易容的萧胤!
“狸猫,你的脚没事了?”蓦嫣的目光怀疑地在他的脸上转了又转,终于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放心不下的那男人时,立刻埋下头看他的双脚,眼儿有些热热的。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骂他不知死活,明明内力尽失,他却还敢扮作聂云瀚大摇大摆地来这危险之处,而且,他的脚——
只不过,明明之前,他还在日日坐轮椅,怎么才过了几天,他的脚就已经恢复到如此程度了?
“嗯,还好。”萧胤勾唇微笑,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似乎一点也没把此刻的险境当成是一回事:“有我师父和向晚枫姑侄联手,这脚虽然还没痊愈,不过,走几步倒也不成什么问题了。”
其实,早前他睡在棺椁之中,是因为那棺椁是白玉雕成的,他师父凌之昊特意在里头撒入了不少珍稀药材晒干碾碎的粉末,希望借由白玉棺椁的寒气将药效逼入他的体内,不被“长寿阎王”反噬,所以,他才会夜夜睡在那棺椁之中。然而,被蓦嫣发现之后,她不明就里,却也不问,只是吵着要和他一起睡棺椁,他也就默许了。之后的日子,她似是喜欢上了在棺椁里做那件事,时时缠着他,不想,汗流得多,反倒使得那药效在体内急速见了效,以至于如今脚已经恢复到了如此状态。
只不过,到底是受了重伤的,他的脚已经不可能恢复到如常人无二,所以,才需要借着酒气掩饰那不太自然的蹒跚。
“你这个混蛋,竟然和我玩这种花样!”蓦嫣扑到他的怀里,半是愤懑半是娇嗔地骂着,心里那悬了数日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如果今天不是我,是真的聂云瀚——”萧胤轻轻地咳笑了一声,虽然顶着聂云瀚的容颜,可那面部的表情却已维持着自己一贯的悠闲,慵懒的嗓音犹带着浓浓的笑意,眼眸斜斜地睐着她:“他若是对你不规矩,你会怎么样?”
“难道你还寄望我会咬舌自尽以保清白么?”蓦嫣气得牙痒痒,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尔后,似笑非笑地回以颜色:“我只有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分辨出你的技术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比较一下!聂云瀚身强体壮,一看就知道是个猛男,应该在那方面也是不差的……”
萧胤不怒反笑,像是得了她什么把柄似的,那笑容在此刻而言,显得太过沉着了。“蓦蓦,看来今天你想多说几次‘再来一次’!”他一口笃定,一本正经地说着,口吻又轻又柔,却是暗含着无数的告诫与危险。
接下来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番云雨之后,蓦嫣看着一旁被他故意撕破的衣衫,只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像是真要做出“霸王硬上弓”的效果一般,就连她身上的吻痕也比平日更多,还专挑明显的地方。虽然有些说不出的纳闷,她却也没有追问,只是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亲王府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萧胤缓缓垂下那浓密睫毛,看她似乎没怎么在意,悄悄把头靠在她的颈窝边,唇畔浮起捉摸不透的笑,不打算在这个时刻向她解释一切,只是不着痕迹地四两拨千斤:“大鱼很快就要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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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聂云瀚才尽兴地离开不久,叶楚甚便已经闻讯到了。
他手执殷太后的手谕,俊逸的脸庞透着几许青寒,即便是面对着殷破白,也毫不掩饰其间的愤然。“让我进去。”他咬牙,从唇缝中硬生生挤出疑问,[细了眼眸,言辞简明,眸底一片冰冷,暗暗隐藏着阴霾与怒气。
“叶楚甚,你家老头子交代过,不能让你再去见那个女人。”殷破白紧紧盯着这个传闻中冷静而足智多谋的叶家大公子,知道他此刻在气恼什么,唇边却漾满毫不掩饰的冷笑,:“反正那女人也已经——”故意顿了顿拖长了尾音,他唇角微挑,刻意挖苦起来:“你叶家大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对这个残花败柳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聂云瀚想要借萧蓦嫣做饵除掉叶楚甚和向晚枫,却不知那幕后的操纵者就是叶家的老头子叶翎。然而,叶楚甚迟迟不现身前来救人,也不过是料定了她不会有什么危险,惟愿向晚枫先下手救人,好借机不着痕迹地除掉向晚枫。如今,向晚枫已是不足为惧,却不料,聂云瀚会有如此卑鄙的一招,竟然先下手为强——
“是他让你任由那姓聂的胡作非为的?”深吸一口气,叶楚甚强行将心底欲爆发的怒气压下。
殷破白自然知道叶楚甚口中的“他”指的是叶翎,便也不否认,似是有心看戏,巴不得叶家父子反目成仇。“也算是吧。”别有深意的看了叶楚甚一眼,接着,殷破白将视线掉转到了别处,却不知叶楚甚已经懂了怒,还在不知死活地火上加油:“叶大公子,你家老头子对你可算得上是用心良苦呵——”
他话还没说完,却只听叶楚甚阴沉的开口:“殷破白,你知不知道邵远翔是怎么死的?”
“嗯?!”虽然只觉得“邵远翔”这名字异常熟悉,可是,还不等殷破白在思绪里将那记忆中的名字和面容对上号,眼前已是闪过一道银光!
银光一闪而逝之后,殷破白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颈间足以致命的伤口,满手是血,缓缓地倒在地上再看向叶楚甚时,却见他手里不知夺过了一旁侍卫手里的剑,剑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就是这样!”叶楚甚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殷破白,将那把剑扔在地上,毫无惧意地一脚踢开几筵殿的门。
当他在棺椁的帷幕后面找到仅仅裹了一件单衣蔽体的蓦嫣时,却被她颈项与手臂上那些青紫的痕迹给惊得说不出话来。“嫣嫣!”他心疼地把手伸向她,却见她惊异地往后缩成了一团,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
其实,蓦嫣见到突然闯进来的叶楚甚,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然而,也正是在此时,蓦嫣才算明白,萧胤之前煞费苦心所做的那些是为了什么。虽说这是一个好计谋,但是,她打从心底不愿意利用叶楚甚。
她一直觉得,叶楚甚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而且,他既然会上萧胤的当,便可以说明,他的的确确是真的在乎她的。可是,如今看来,叶楚甚很明显也是知道某些不可告人的内情的,甚至于,也可能是某些计划的策划者。一时之间,她有些失望,有些心寒,拿不准自己是否应该按照萧胤交代的那般将戏给继续演下去。
“走开!”当他的手碰触到她的肩膀时,她终于下定决心,抖抖索索地推拒着,把脸藏在膝间,脸色随着自己从唇缝中挤出的话语而变得苍白,眸中只有无尽的空洞与渺远:“求求你,不要碰我——”
“嫣嫣……”叶楚甚看着她这么一副饱受凌 虐的模样,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已几乎碎成粉末的心泛起一股疼极的紧绷,像要窒息一般,再也压榨不出一点点其它的感觉。
他一直以来是希望能好好保护她的,可是,却总是显得无能为力。早前,他因为叶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胤利用她,尔后,在北夷岽丹,他看着她一步一步深陷泥沼,那时,他若是能够抛开那所谓兄弟血缘的顾忌,就不会任由她慢慢地离他越来越远。当他费尽心思设计除掉萧胤,却发现,他与她之间,早已不复之前的情愫。
他静静地蹲在她的面前,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不像个男人。他总是有太多的顾忌,活了这么二十多年,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自己喜欢的事;当终于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却是不得不因为诸多的顾虑而放手;当他终于决定不放手的时候,却不知因为自己的疏忽,使得心爱之人要承受这种侮辱。
他的嫣嫣,若他能早些毫无顾忌地抱紧她,她又怎么会喜欢上心狠手辣的萧胤,又怎么会受尽了侮辱和折磨?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不知何时,一个女子静静站在叶楚甚的身后。蓦嫣望了一眼,发现那女人是在徽州叶家曾经见过的哑巴二娘。
可是,当她听到那哑巴二娘竟然开口毫不费劲地说话,而那话语的内容也是那般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时,她的心一颤,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险些无法将戏给顺利演下去。
“这是老头子的意思。”二娘看着叶楚甚僵直的背影,言语依旧和神情一般温婉,带着一丝规劝的意味:“你也知道,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叶楚甚眼眸微微一黯,并未扭过头去,口吻却仍是那么温宁淡定,嗅不出半点火药味,却有着强烈的兴师问罪的意味。“你定然是早就知道的!”
二娘还没来得及回答,叶楚甚已经起身,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力道大得将她打的身形不稳,险些摔倒。
二娘似乎是早知道叶楚甚会对她动粗,并不意外,脸上极清晰地浮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却只是凄凄地笑。纵然言语中含着怒意,可那眉眼,那轮廓,那一对飞扬的浓黑墨眉,那一身不凡的风采与轩昂高挑的身型,还有他的温柔,依旧是她午夜梦回时从未变改的依恋。
她承认,虽然她年长叶楚甚好几岁,却一直是对叶楚甚的情有独钟的,甚至于为了成全自己的夙愿,不惜在那叶楚甚的饭菜里下了媚药。两相缠绵的时候,叶楚甚甚是投入,喃喃唤的全是“嫣嫣”,她却只能将眼泪往肚子里咽。天知道,她虽然是叶翎名义上的妾室,可是叶翎从未碰过她,任她守了十几年的空房,叶楚甚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只是,这强求来的露水姻缘终是短暂的,待得清醒之后,叶楚甚神情冷漠,一言不发,穿了衣裳便走了,没有一句软语温存,尔后,虽然并未对任何人提起那一夜的事,对她却也开始越发冷淡起来。虽然她知道,就算没有蓦嫣,叶楚甚也不会是她的,可是她仍旧无法自拔地痛恨起了蓦嫣,甚至于不惜在叶翎的面前挑拨离间,而后又借以自己的特殊身份,妄图将蓦嫣置诸死地!
“你已经因为这个女人越陷越深了!”恨恨地开口,她仍旧是笑着,可眼眸却望着蓦嫣,带着无尽的怨愤:“反正她也已经被萧胤给玩弄过来,谁知道还和多少男人睡过?千人骑万人骑又用什么不同?她如今这副模样甚合我的心意,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叶楚甚的脸色因她的言语而越发难看,几乎气得发抖,恨不得一掌毙了她,可最终却没有,只是恨恨地骂了句:“贱人!”
二娘依旧牵强而僵硬地笑着,一字一字,不知是控诉,还是自怜:“老头子因为殷璇玑而这样骂过我,如今,你也因为这个女人这样骂我。”纵使心里已经累积了数不清的苦楚,她仍然只是笑,即便掩盖不了微微颤抖的身子,笑得那么辛酸,那么苦楚,唇角每抽动一下,心都如刀割一般狠狠地痛,可是,到了最后,她的声音却越来越细,眼里还是忍不住聚集起泪滴:“你们果然是父子!”
“我爹在哪里?”叶楚甚不再理会她,只是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蓦嫣,疼惜地将她抱起来。待得再看向二娘时,他的眸中便荡漾起冷漠的阴霾,薄唇狠命地一抿,目光凌厉得摄人心魂。
二娘并不回答,只是静悄悄地坐在地上,唇不住颤抖,连牙齿都似乎打了结,发声变得格外艰难,哽咽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味地颤抖,不停地颤抖,身心都如撕裂开来一般,痛得格外厉害。
“你不说便就算了。”叶楚甚见她默不作声,冷冷的嗤了一声,淡淡地撇开视线,脸色益加森冷,身影看起来更显高大,带着一股慑人的存在感,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顺,不过轻轻一句话,就将所有的意思包含其间,但眼中却蓄著滔天的风暴:“那我就去问个知道的!”
语毕,他抱着蓦嫣,往殷璇玑所居住的康宁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