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中了焚香木还玩这一出?公子果然不同寻常啊!”
车帘突然被挑起来,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压在我身上的人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更加狂佞:“我是说这小妮子怎么这么难对付,原来是我不行了啊。焚香木?是我大意了。”
我一边把散落的衣服往身上挂,一边转头看向来人:一个穿黑衣的人,身材高挑,宽肩窄腰,手持一把三尺长剑,剑身有手掌宽,半蒙面,只有眉眼在外,“剑眉星目”我暗赞,“世上果然有这样的眉眼!”
由于半蒙面,他的声音有点模糊:“的确是啊,死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恩,我……”美男子话只出了一半,只见空中有暗光闪过。那蒙面人侧身躲了过去。乘着空隙,美男子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欺身上去。蒙面人仓促中向后一闪,还是被匕首划伤,脖子上立刻现血。
美男子是短兵刃,立刻跟了上去。车帘又放了下来。
我隐约听到兵刃相交的撞击声,伸手挑起车帘看。之前一起随行的人都伏在地上,位置还是原来围着火堆的样子,不知是死是活。一旁相斗的二人身影错乱,美男子似乎步子浮而不稳,但依然动作灵活,挥着匕首逼近蒙面的男子,不给对手空间挥舞长剑。而蒙面男子胜在精力充沛,几招下来,堪堪是个平手。
蒙面人格开美男子的匕首,反身一掌击出,美男子滑出匕首的势头还在,无法躲避,伸出左手来硬接了一掌。一掌过后,两人身影分来,美男子稳住身子,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染在前襟斑斑点点,在火光下格外诡异。蒙面人分开来后刚刚落在马车车夫发位置上,长剑一过,两匹马的后腿上都划出一道伤口,马匹吃痛,扬蹄狂奔。
车上,我早就头重脚轻,感觉脑中一片空白。虽然我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个什么焚香木定不是什么善物。
我咬着牙,强撑着清醒,对在驾车的人说:“解药!”
蒙面人惊奇的看着扶在门边的我,一边加鞭子一边道:“没有解药,睡一觉就好了。”
我听了,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倒在马车内。
醒来时,马车已停。我只觉得头痛欲裂,四肢还是一阵麻木,我勉强坐起半个身子,挑起车帘,天已大亮,车停在一处山泉旁边,泉水边蹲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长发散开,披落在肩上,丝丝分明。
我忍着嗓子的涩痛,发出一个嘶哑的声音:“你是谁?”
他听闻我的声音,站了起身。“姑娘你醒了?”他走了过来,递过一只水袋,“喝点水吧,会好受点。”他蒙面的黑布撤了下去,在日光下他的容貌也更可看的清楚些。皮肤光滑,面容俊美,一身阳刚之气,丰神俊朗,更显得他的眼,好似明星般耀眼。
我实在是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来一阵牛饮。
喝了个半饱,我边用袖子擦嘴边盘算着该如何是好,我还没开口,黑衣人已经向我问道:“姑娘是暗门的人吗?”他的声音很恭谨。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心里暗暗喊糟糕,难道此人也是想投靠暗门的?
“那姑娘和暗门颇有渊源?”
我愕然,虽然眼前的人态度恭敬,但是我隐隐觉得他似乎应该不是暗门的一边。我搪塞的说:“没什么渊源。”我稳了稳神,“现在在何处?”
“天黑逃命,无法择路,现在大体该在稽山一带吧。姑娘也醒了,我们还是赶路吧。”
“赶路?”
“没想到那人中了焚香木依然如此了得,我和他对拼一掌已知我非他敌手,不过这样有一来,留了活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我万分不想再待在那个变态美男跟前,虽然眼前这人也不像吃素的。说不得,只好依仗他了:“若被找到,你肯定有苦头吃。”
“不会,”他笃定的说。
“为什么?”
“因为有姑娘在啊。”他笑,很舒畅,“不知姑娘在那人心中有多重呢?居然随车携行。”
我微愣,随即明白他定以为我是那变态美男的宠姬,难怪有一路带着我这个累赘,原来在给自己留退路,迫不得已就拿我当交换牌。
我摇摇头,说:“我是被强绑来的,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他很认真的观察我的表情,问我:“那他为何带了你往暗门的地界?”
“我不知道。”我很诚实。“他说他想投靠暗门。”其实心里有点忐忑,难道眼前着俊美的人真是暗门的?
他一双星眸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自是一副无害的委屈模样。“哎,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最终选择相信了我说的话,其实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我自是不明原因,还望英雄指点一二。”
“那车内的人是谁我不知道,可是赶车的人却是暗门内滚石分坛下数一数二的杀手,血刀云黯,想来能让云黯赶车的人起码也是个坛主铁卫什么的。”
这可绝对是个劲暴的消息,我之前也猜测过那美男子是暗门的人,但马上自己又自己否决了。
当今的形势,天主教最是强大,暗门和竣邺山庄实力在伯仲之间,但是暗门发展速度实在惊人,几年之内必能和天主教一挣高下。可是暗门就是因为发展太过迅速,严重损害了天主教和竣邺山庄的利益,人口,农田都已经在明争暗抢不说,暗门还或利诱或威逼了周围好几个小门派就范,据说还用了暗杀下毒等阴毒的手段残害不就范的门派首领,最后达到它吞并强大的目的。天主教和竣邺山庄早有一种潜在的默契,一但出兵,另一派必定协助攻打暗门。
但是迟迟不动手的关键,就是在这圣女身上,天主教一半的实力在圣明军,可圣明军虽然由四大护法的握兵护法掌管,但却只有一个职能——保护圣女。也就是说只有圣女动用圣明牌圣明军才可以出征,不然就只有防御的职能而已。这也是为什么竣邺山庄崛起的时候天主教没有用强制手法的原因。
如果说那暗门的人下手绑了我的话明显是说不通的,我这个圣女还没有登冕,还没有掌管圣明牌,但是我已经过了天验,在圣明军的保护范围内。如果天主教发现了我在暗门手中,或者死在暗门手中,当菲琳雪就可以指挥圣明军来围剿暗门了,加上竣邺山庄的援手,暗门必死无疑。
我对暗门的确是个危险的存在没错,我一旦登冕,估计也就是出兵的日子,易扬和我说的天主教的内务不多,还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但我也隐约猜到这些年天主教扩军招人,年觞的育人院每年都会出大批精英来。我登冕只有不足百日,暗门难道想提前发难?
我沉吟不语,掂量着暗门是想如何打算的。无论如何,我的登冕是个敏感的变化,三大门派的较量似乎在我还在懵懂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姑娘果然毫不知情啊!”身边人的话把我拖回现实中。他看到我惊呆的表情肯定更加确定了我是无辜的。“不早了,还是赶路吧。”
他又坐在驾马的位置上,随手扔给我一包干粮。我打开一看,居然是桂花糕。“饿了就吃点。”他抽了马一鞭子,开始行进。边走边小声嘟囔着:“还好思量着凝脂楼的糕点好,随手抓了点走……”
我慢慢吃着糕点,好好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
暗门的人拐了我走,有两个大疑团,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干净利落的在意旗的围护下把我拐走,而且如果那个变态美男子说的是真的,易扬他们连谁绑的我都还没头绪。另一个就是暗门为什么拐我走。如果我是暗门门主,有这么个机会应该一刀宰了我,而不是这样好吃好喝候着我……恩,勉强算好吃好喝吧……这样才有可能拖延住天主教。留我活口,万一给天主教知道了,暗门可就玩大了。当然在这两个疑窦无法得到答案的情况下,有一个更切合我当前境遇的问题急待解决。
我撑开帘子,对着那个黑发飞扬的人说:“我们这是去哪里?”
“不知道,先出山了再说。”
我皱了下眉头,“万一被暗门的人找到了呢!”
他轻笑,“不管车内那人是谁,这里毕竟离天主教很近,谅来也不敢动大拨人来找。而且,”他停了停,笑意更浓,“他要回去求援手想来也要费些日子,只要能在那之前到天主教的地界就不会有问题了。”
我沉吟了一下,觉得他的确都掂量好了,“你怎么肯定他们不赶追到天主教的地界?”
“天主教最近在普查整顿,整个天山的人,除了圣明军都出来了,现在天主教的地界正热闹呢,暗门的人可不会去自投罗网。”
天主教普查整顿?易扬想的这个借口动人来找我的吧。真是牵强啊!
“这些都是你动手前都准备好了的吧,你给自己留的后路还真多啊!”我有点讽刺的说。
他终于回头看了过来,眼里满是笑意:“过奖过奖,我不过想让凝脂楼的姐妹多出几份相思来。”
他第二次提凝脂楼,我仔细想了一下,模糊记得好象是一家很有名的青楼。这男子……唉!现在是我仰仗别人,实在不好说他什么的。
“一晚上杀了暗门那么多好手,算是大手笔了吧!”我换了个话题说。
“那也是我呕心沥血的杰作啊!”他脸皮真厚!
“怎讲?”
“我早就怀疑那个院子里的人和暗门有关,结果恰逢那日从院内出了一对人南去,赶车那人居然是云黯。那小人曾经就暗算过我,我自然要加倍奉还给他。跟了两天。第二天晚上,你们看样子要露宿山中,我就去寻来了焚香木,精心装点了一番送给你们当柴火烧。原本打算都晕掉后一人补上一剑就顺利结束,哪想到车内那小子有点工夫,弄的我现在还要带个累赘逃命!”
我语噎,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对他来说,我的确是累赘没错。
那个什么焚香木,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化学成分,但想来是在焚烧后有迷香一样的东西出来。
“你好象和暗门有仇?你是谁?”
“哈哈,我还以为姑娘你真的不打算问我我是谁了呢。”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我最讨厌就是这种自以为自己脸张的不错就以为所有女子都暗恋他的人。显然我眼前的人明显属于这种。“我叫乌宗珉,叫我宗珉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心里又是一阵恶寒。
“姑娘,难道这一路都要我管你叫姑娘不成?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我喊一句姑娘,应的人恐怕就不只姑娘一个了。”
我嘴角抽了一下,他和我以前那一界的那些纨绔子弟还真像!
“傅清清。”我轻轻说道。
“哦,反正还要走上好几日,我就呼你清清好了。”
又是一阵恶寒,在他嘴里听起来像“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