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7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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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是有别的打算吧, 你今天这么说话我真不习惯, 我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曲烨干干的撂下这句,又干笑两声:“说吧,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要求?或者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保证今天一定坦白从宽, 决不隐瞒你。”

筱萌转过脸,眼神苦涩的看了他一眼, 笑笑:“也没什么想知道的,至于要求, 现在我也不指望还能要求什么, 你只要早点把影楼的事办好,就行了。”

她那心灰意冷的神态倏地刺伤了曲烨,胸口贴着的两本存折也有些烫人, 曲烨僵着手指将它们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 曝光在筱萌的视线里。

“影楼的事我已经办完了。这本是爸妈当年给我的本钱,你帮我转交给他们, 这本是这几年影楼利润的三分之一还有转让后的钱, 是……留给你的。”

筱萌一惊,瞪着上面的那串数字,脑子蒙的竟然数不对到底有几个零,心乱如麻。

就在她听了筱母的劝说以后准备和曲烨好聚好散并为他安排后路的同时,不想曲烨也正在为她的将来奔波。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证明, 没了对方自己也会将生活经营的很好——用这种为对方打理将来的办法证明,也是用坚强伪装痛苦的逞能。

“那你呢?”筱萌轻声问道,顿时如鲠在喉。

“我也给自己留了三分之一的钱, 剩下那三分之一都投进这几年影楼的开销里了。你放心,我那些钱也够用,我一个人还能花什么钱,以后到了别的地方再重新开始扎根也够。”

筱萌楠楠问:“别的地方?你要去哪儿?”

“还没想好,反正是不会回上海,也不留北京,漂到哪儿算哪儿。”曲烨故作轻松的说,眼角一热,又拾起被烧掉一大半的烟头吸了两口,然后按息在烟灰缸里。

筱萌搅着双手垂下头,头发披在肩头,适时掩盖了滚落下的第一行眼泪,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没事,我用不着这么多钱,你拿回去当重新开始的本钱吧。以后,等你找着了落脚地,再通知我,什么时候回来看女儿,提前说……”

如同珠玉落盘,话音和眼泪和在一起坠了地,筱萌终于哭出了声,却用一种告别又不舍得心情撑起笑容,用泛着青色的指间将存折合上推回曲烨跟前:“这个时候,咱们就别计较钱了,要是你不愿意,以后联名户头你就多给点,女儿我一定好好养大……”

眼泪滴在温热的手背上,惊心的凉,曲烨一抹脸,这才明白什么叫心酸到身体其它感官都被冻结的境界。若是这会儿问他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他也答不出来,好像前面无路可走唯有这一个出口。

可能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走到死而活着,可能在精疲力竭的前一刻还能笑语嫣然,不到咽气谁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就像他和筱萌以往总是一前一后步调不一的走在同一条路上,这样为对方着想又被对方逼的相对流泪,也是头一遭,当他们吵得面红耳赤时又可曾料到了?

曲烨没碰存折,也没再继续存折的话题,又抹了一把脸,笑道:“其实还有个事,我得跟你坦白,以后过了这个村夜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行啊,你说。”筱萌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着手点燃了一根,递给曲烨。

这是她头一次为曲烨点烟,曲烨恶狠狠吸了几口,尼古丁瞬间打通了他的五脏六腑,只是心痛的毛病落下了根儿。

筱萌依样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凑到嘴边吸了一口呛出了眼泪,曲烨要去抢反被她挥开手:“你让我试试,我从来没站在你的立场上想过,到底为什么你这么爱尼古丁,现在我想试一次,这也是过了这个村夜没这个店儿了。你继续说你的,别管我。”

见筱萌又被呛了一口,呛红了脸,曲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半响,嘴角一勾,声音却颤如琴弦:“我得告诉你,我……爱过你。”

指尖一顿,烟头掉在茶几上,但听一声惊喘,她还来不及安抚被烫伤的指间,眼泪已汹涌。

下一秒,曲烨拉过她的手,轻轻含进嘴里,盖在她手背上的四根手指就像刀子似地将要刺穿她的手背。

而她,早已无颜面对,另一手抵住胸口,弓腰蜷缩进膝盖里,泣不成声。

可能多年后,再有人问起他们“什么叫心痛”,或者“你尝过心痛的感觉吗”,他们嘴上只会挂着苦笑形容不出什么叫不形于外的内伤,只知道它会跟自已一辈子,负隅反抗却不能根治,尤其是当自己独自躺在床上病恹恹时,午夜辗转被梦魇惊醒时,走在街头看着一对对叠在一起刺目的影子时,它总会出来打个招呼吧。

嘴里尝尽了咸涩的眼泪,筱萌的声音闷闷的从膝盖中发出来:“曲烨,对不起。”

她反手抓住曲烨的手,循着记忆中的轨迹摸索到他曾经戴着婚戒的无名指,声音尤为无助:“那现在呢……”

那现在呢?

曲烨垂下眼,心口钝痛,不答反问:“现在,还重要吗?”

不重要吗?筱萌在心底反问。

按照以往的脾气理应在此时保持沉默的曲烨,回答了筱萌心里的疑问,可能因为他早有了“分手”的觉悟而想抓住最后的坦白机会吧?

“现在,这里依然还在跳。”

指尖被曲烨带向前,碰到他胸口的布料,筱萌抬起头来,隔着水雾极力要看清楚。

“我一度以为伤害可以抹杀一切爱过的痕迹,只要总想着曾经爱过的人的缺点,就可以借此洗掉她留在心里的所有优点。真的,我曾经一度这么以为。但是后来,我发现不管将这个人想象成多么十恶不赦,就算把她做过的所有让自己最无法忍受的事都翻出来每日温习一遍……都不可能否认曾经爱过的事实。因为爱过,所以才恨,如果要将爱擦得一干二净,除非我同时也将恨擦掉,把她彻彻底底变成一个无关痛痒的陌路人,才有可能切断所有联系。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只要我还是个人,就做不到……”

依旧把筱萌的手抓在手里,却已经离开了心口的位置,曲烨半抬起头和筱萌对望,将她这幅狼狈、凄苦的摸样永远的刻进骨髓,铭记于心,就像是抛开蚌壳,将肉剥开再降珍珠植入蚌中的过程,痛苦,却弥足珍贵。

“我告诉自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每当咱们吵得不可开胶,吵得你爸你妈都头痛的出来劝架,吵得街坊邻居都跑来投诉的时候,我都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我还对自己说,‘这是我命中注定的,是我欠你的,欠你们家的,谁叫我当初玩世不恭非拿爱情当游戏过把瘾,非要发什么破短信找人来捉什么奸,还非得留着那两本我一看到就想哭的相册,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谁都不该赖,我就赖我自己贱,这都是我自己作的’!可是你知道吗筱萌,两年前,我曾翻出过那本我亲手为宁橙作的相册,当时的我心里竟然无痛无痒,甚至庆幸当初自己原本送出去了又拿了回来,那说明什么你知道吗?那说明我并不爱她……”

顿了一瞬,曲烨喉结上下吞咽着,又说:“前阵子,我又翻出了要给你的那本相册,就是被你撞倒的那次。我看着它,哭了,这又说明什么你知道吗?”

曲烨咯咯笑出了声,眼泪也不听奔流,不会儿他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好一阵又哭又笑:“这说明我并不爱宁橙,那根本不是爱,因为我爱的人……是你!”

筱萌终于崩溃,抓着曲烨的手站起身,绕过茶几跪坐到他跟前将头埋进他怀里,另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所有思想都在片刻之间被曲烨的话驱逐出境,本来能言会道的她,也头一次尝到了什么是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曲烨仰起头,眼神木然的望着天花板,眼泪却流不回眼眶,好像唯有将这辈子所有的话都一次道尽,才能弥补眼泪的缺失。

“我总是对自己催眠,我爱的女人就是这样任性,我行我素,这是她的本性,我要是不爱她的本性怎么能说爱她,我总不能一边说着爱,一边还在这个‘爱’上加个‘我只爱她好的一面’这样的附加条件吧?然后我又催眠自己说,‘她之所以被别的男人吸引,那是因为我不够好,因为我曾经伤害过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只顾着看到自己的利益,我活该,我自找的’。可是后来我又发现,我受不了,真的,我一点都不能忍受我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那儿寻求温暖,脑子里只要一想到你在于本生的怀里如何如何,我就特别恨自己,恨你。我根本不可能做到不在心里唾弃你,诅咒你,更加做不到在面对你的时候,对你摆好脸色,对你微笑,甚至是哄着你说‘咱们好好过吧,别闹了’我说不出口。我不可能逼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明知道咱们已经回不去了还用什么‘重新开始’欺骗自己。破镜难重圆,咱们圆不了,我一早就看透了这个道理。”

“反正我以前做过的混蛋事也不少了,也不怕再说句混蛋话——亲爱的,我不能对你保证将来不会再娶,因为我现在才明白所有当时信誓旦旦的话都是放屁,早晚都会被打破的,就像我当初不停告诫自己‘我爱的是宁橙,我并不爱你’一样,竟然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所以,我不敢说我将来不会再娶,咱们都还这么年轻,你再嫁,我再娶,有谁能说没可能?咱们回不去了,却不代表不可以重新开始。但是就算我将来再娶了,你依旧是那个伤的我最重,最不敢回头去看的女人,这个伤口永远不会愈合,我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别的女人都没这个能力……”

“别说了!”筱萌哑声大叫出来,扑上去拉下曲烨的头,发狂的咬住他的唇。

曲烨的手也狠狠地钳住她的脖子,太阳穴青筋暴露,表情扭曲尝着嘴里的血腥味。

许久许久以后,当他们终于累得连呼吸的力气都使不上时,一切否仿佛回到了最初最宁静的时刻。

曲烨跌坐在地上,仰着头靠着沙发木然的笑,而筱萌就伏在他的怀里,眼泪不停消失于抽搐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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