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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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处, 单家平时和你的交情也不差,这么个小忙你不会也帮不上吧?”

“我知道这件事没有老头子的首肯……只是要你几句话, 帮单宁度过这个难关而已……”

“没人让你明摆着得罪李家,就只是要你几句话而已, 你……”

书房传来的声音戛然而止,张瑞华端着炖汤站在门口,表情黯淡,良久才敲了门进去,“晓婉,你也忙了大半天了,先歇着吧, 来喝点汤。”把托盘放在书桌上, 张瑞华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头时看见她脂粉不沾,憔悴异常的脸。

“妈,我真的怕他会出事, 这次的事非同小可, 连爸爸也不肯冒半点险,杨勉他不和我说任何事情,但是财务部和投资部的黑洞越来越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盖不住的疲惫显露在脸上。

张瑞华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抚,眼泪从眼角渗出来了,还是安慰着她说, “没事的,孩子,他很懂事,不会做像他父亲那样的蠢事……”

“就怕那人根本就是针对他而来的……”单晓婉一想起最近一件件爆出来的丑闻就觉得寒心,能这样置杨勉于死地的人,除了他还有谁。拍着她肩膀的张瑞华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些什么。

办公桌上的东西凌乱,平摊着几份项目计划书,两本美容美肤摄影专业书籍,自己的日程表,老板的日程表……她精神万分集中地写着项目这期的进度总结,全身心地投入,浑然忘我。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猛地抬头,目光有点呆滞。vincent耸立在她面前,有些吃惊,刚才的动作也不重,竟把她吓成这样。

“你怎么了?”他皱眉问了句。

她以为他是问工作,随口回了句,“还差一点点,待会儿我送到你办公室吧。”愣神过后依然自顾自地打字,看似非常专心,眼神实则却是涣散的。

“是不是病了?”他看她脸色实在不太好,伸手要试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她的头却拧开了,低声说了句,“没事……”正当两人处于凝结的气氛时,手机适时响起了。她看了看陌生的手机号码,说了句,“不好意思……”就离开了座位。其实接个电话何必离开座位,不过是不想让自己低落的情绪看在别人眼里惹笑话罢了。

公司西南面的大玻璃窗对着下面的广场,她站在路人稀少的转角处接了电话,“你好。”

那边静默着,良久才说,“容小姐,你好。今晚能出来见个面吗?”

她在脑海中搜寻很很久这中年妇女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她。“对不起,我很多工作,可能不行了。”说实话,她再不想被搅进他们的漩涡中,所以一认出张瑞华的声音时便是下意识地排斥。

“勉勉的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们以后别再来找我……”她说得很急,再也不想因为这些事而纠缠不清,一个李汐已经让她很头疼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承担多一个男人事情。

“怎么可能会没有关系,“回春诊所”……你忘记了吗?”那边的声音一步步地把她拉进不能自拔的泥潭里面。容意握着电话的手不可自已地颤抖着,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难过汹涌而上。室内燥热的空气沁入皮肤,她只觉得冷得像是切骨般的疼,眼睛不住地往上看,企图忍住在堵在眼眶里的眼泪。

命运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的东西,当你以为它已经息事宁人了,它往往在某一个时刻出其不意地把你炸个粉身碎骨。她坐回座位上,脑子里却满是过去经受的诟骂和侮辱,她怕自己忍不住嚎啕大哭出来,拼命地希望用其他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连呼吸都是浓重的。这时的又一个电话声拉回了她混乱的思绪,她没看电话号码,按下接听键时说出的话也带着浓重的鼻音,“喂……”

那边没想过她接得这么干脆,一时竟也没说出话,良久才说,“我回来了……你今晚有空吗?我想,好好和你谈谈。”声音里似乎带着那么一丝低声下气的意味,难以察觉的悔意。

那对她来说本应是天籁之音的声音此刻却让她更想放声大哭,咬了好几次唇才找回声音,“对不起,今晚我约人了。”电话里有细碎的杂音,他终究是挂了电话,她忍得死死的,竟然没法阻挡大滴落下的眼泪。

出公司时,天已经黑透了,璀璨的夜色掩盖不住冬夜低迷的凄凉,她走出大门时裹了裹大衣,抬头看见那个倚车而立的身影时停住了脚步。他还穿着衬衫西装外套,一只手握着手杖,一只手插进裤袋里面,可能是下了飞机就在这里等了,精神不见得好,眼眶微微陷入,鼻尖长期曝露在冷空气中微微发红。

她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没等她说一句话,他已经单手把她搂进怀里,把面埋进她的头发中用力地嗅着,嘴里轻轻念着,“对不起,我……”他说不下去了,那些话就哽在喉咙,伶牙俐齿八面玲珑如他,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刻。

她被他紧紧箍着,快透不过气来了,“我今晚约了人……你先放手……”他依然没有动静,她口袋的电话在震动,她挣扎着无果,最后只能冷声低吼,“你放手。”

他渐渐松开,低头看着她,容意鼻息呼出的白气朦胧了脸庞,“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子很辛苦?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你,我不是你李二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无论你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所致,我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男朋友做出那样的事,也没有那样的心力陪你玩刺激的真人游戏……”她说的语速极快,微喘着气过后,艰难地开口,“我们还是先分开一阵子好好想想自己真正需要些吧,我没有办法用这样的状态和你再继续在一起。”她看着他的眼睛,琥珀色中有着难以言语的悔痛,他却没有开口说话,用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低声问,“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她挣开他握着她手臂的手,转身上前截了一部计程车,没有回头,步速也不快。她的心在他追上前与否中摇摆,她还是心软的,但是她不能告诉他自己去的是哪里,因为那些龌龊不堪的过去,是属于她自己的。

安静的茶室包厢内,灯光朦胧。面前中年妇女的模样已经比第一次见她时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不变的依旧是对容意的蔑视与践踏。

“你有什么话就一次说完吧……”容意的脸在面前一大壶以新鲜马鞭草冲出的茶冒起的烟雾中模糊,氤氲的烟气中,清新的柠檬味和青草香弥漫在小小的茶居中。

“勉勉的事,希望你能帮个忙,你也知道,我只有勉勉这个儿子了,我不可能让他步他爸爸的后尘,这次单宁的事闹的这么大……背后的人是谁,我想你也略知一二吧,只要你能……”

“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从不干涉这些事情,你找错帮忙的对象了。”她冷冷地开口,手心却捂出了汗来。

张瑞华慢慢地从包里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纸,“你会愿意帮忙的……”细细地平摊在桌面上,是小诊所的手术同意书,发黄的纸张显示出久远的年份,上面“堕胎”的字眼已经有点模糊,签名上的“容意”依旧清晰。

上面的一笔一画如尖刀一般在她的心上划出血痕,她不想再看下去,移开目光深呼吸故作平静地说,“我自问没做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觉得这些东西能威胁我什么?”

“你可以不介意,但李家能不介意吗?李汐能不介意吗?能容得了媳妇20岁偷偷爬上别的男人的床,去不入流诊所人工流产吗?就算他们家够宽宏大量,旁人又是怎么看的?这些不要脸的历史都被刻进骨子里了,你以为能抹掉吗……”

她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恶毒的嘴脸,门突然被拉开,背对着门的她没回头,张瑞华看见了来人倒是吃了一惊。

“妈,你这是疯了吗?”杨勉看着桌子上的泛黄纸张,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妈妈甚少外出,她一叫司机备车他就觉得不妥了,却没想到是见到这样的局面。

“我疯了?不是这女人,你会被人陷害成这样?杨勉你醒醒吧,你是想我也跟着你爸去了你才安心,是吗?”张瑞华一见儿子来,竟是哭着闹着给他看。

“你们母子一唱一和的,这戏可唱的够绝了。”容意冷笑了一声,满是泪水的眼睛冷冷看着他们,“要公开就公开去,别碍着面子舍不得,我不要脸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说完后拿起包大步地走出去,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杨勉冲出去拉住她,面容痛苦得有点扭曲,试了几次才能开口说,“你从来没说过……”喉咙艰涩得几乎说不出声音来。

她没有说话,眼泪静静地流,刚才的那张手术通知单,让她所有痛苦不堪的回忆再次被唤起,像要把她撕裂一样。那时她什么都不懂,她的反应又不大,知道的时候已经不能用药流了,偷偷摸摸地找了间小弄堂里的诊所,问古悦借了几百块说慌是把做兼职店里的东西摔碎了,店主一定要她赔钱。自己一个人找到那个黑暗潮湿的小诊所,自己一个人看着那个刚成人形的胚胎放在小铁盆上……过程因为有麻药的作用,其实真的不怎么痛,只觉得心要被剜出来一样,疼得麻木了,也就不痛了。

“说什么?你说我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说,自己一个人拖着疼得麻木的身体回宿舍躺着,舍友都以为她是月经失调,疼得咬牙呻吟,洗的床单都是一盘血水……

“对不起……”杨勉的眼角也有泪水,他是痛,是恨,是悔……他的泪水滑过脸颊,从来不知道她为他吃过这么多的苦,当他在美国以为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黑暗时,原来他已经把她彻底拖下地狱。

今夜,在这茶居的小花园里我们才得知,原来曾经年少纯纯而甜蜜无限的糖衣里面,包裹着的竟是血淋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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