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情爱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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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卫朝对方行了一礼, 这一场肉搏战便收场了。

谁胜谁输已经不再重要, 那一记过肩摔的效果着实惊人,众将士望向李然的眼中俨然多了几分敬佩之色。

再没有一个地方,能像军中如此公平了。

然而, 这还只是开场而已。

廖卫不再纠缠,李然当然是高兴的。

他走过去, 握住对方的手,笑着说道:“廖将军, 多谢你让着我。”

廖卫自然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怪异的举动, 然而他的右手被这般俊美的人物握着,虽说对方并不是女人,但还是让他红了脸。

好在他本就长得跟块黑炭似的, 也看不大出来。

一场比试之后, 李然豪气顿生,视线在擂台下方扫了一圈, 朗声问道:“下一场的剑术, 谁有兴趣上来和我过两招?”

这一喊,顿时就有了几分主帅的气势,众人皆是一怔,继而就见那位一脸精明的孙淼提剑走了上去,

对方神色间喜恶难辨, 看来比廖卫还要难对付。

“孙将军,刀剑无眼,我们今天点到为止, 行吧?”

孙淼未说好也未说不好,李然小心肝一跳,暗忖肉搏战被对方打几下也就算了,反正也不会见血。

如今他二人都手握兵器,万一斗得狠了,这姓孙的在他身上划两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请李统帅赐教!”

孙淼说完,只听铿锵一声,第二场比试便开始了。

李然那把刀□□的时候,众人都惊奇非常。

此刀刀刃呈菱形,刀尖呈弧状,众人从未见过。

其实他们觉得稀奇也不足为怪,因为这把刀是根据日本军刀的结构所打造的,双刃锋利自不用说,而且还非常轻便。

这把刀是李然特意命人打造的,因为北烨的剑虽好,但用起来太过笨重,李然临时起意,画了把日本军刀,让江云找工匠替他打造了一把。

与之相比,孙淼乃是氏族出生,他手中的那把剑,乃是祖上所传,虽说还不至于削铁如泥,却也是一刀封喉的。

是以单论兵器,似乎谁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

擂台之上,比试已经开始了。

孙淼手上的长剑挥舞生风,李然被动地挡了几招,一副节节败退的架势,眼看着就要跌下台去了,只见他身子一矮,于电光火石间躲开对方的剑风,继而一个前滚,险险逃过了一劫。

孙淼眼中一阵激赏,反身以一个俯冲的姿势,朝李然刺了过来,继而剑尾一扫,只听哗啦一声,李然的衣袍一角便被削了道一寸长的口子。

李然心有余悸地低头瞧了瞧被割开的衣袍,暗忖好在自己刚才闪得够快,否则这一道口子就不是划在衣服上这么简单了。

孙淼见形势对自己大大有利,连着又是一阵猛攻,李然皆堪堪躲过,身上好几处地方都已经挂了彩。

如此看来,对方剑术虽然和江云那样的高手无法相提并论,但对付他显然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在一旁看着,谁输谁赢似乎早已分晓。

这样下去,似乎只有被宰割的份了。

李眼心念一动,余光一扫,瞄准那把被他丢在角落里的剑鞘,一个翻滚过去,将刀鞘拾起来,继而一手执刀,一手执鞘,挡下了对方的又一阵猛烈进攻。

孙淼哪里见过有人这样比剑,心中一愣,行动自然就慢了几拍,李然瞧准时机,剑鞘一个横扫,孙淼下意识便去挡,与此同时,李然握刀的右手也逼了过去,孙淼正欲再挡,但他的剑被李然的刀鞘一挡,而李然的那把奇怪的长刀已经逼到了他颈侧。

于此同时,只听见咔嚓一声断裂之声,孙淼的剑硬生生地停在了李然腰侧,而李然的那把剑鞘,已然断成了两截。

这招双节棍的理论,看来被李然活学活用得还算差强人意。

一时间,校场里静得出奇,众人皆屏气凝神,唯恐漏看一二。

沈泽的额上已经沁了一层汗,小六子则大张着嘴巴,一副被吓呆的神色。

然后就见台上二人同时收了剑,互相朝对方抱了抱拳,彼此眼中都不乏欣赏和赞色。

“孙将军身手了得,佩服佩服!”

“统帅身手奇特,属下输得心服口服!”

“哪里哪里!是孙将军技高一筹,我这是雕虫小技,实在胜之不武!”

李然笑着拍了拍孙淼的肩膀,继而与他相视而笑。

他二人互相谦让,小六子却在一旁看呆了,暗忖他们太子殿下何时变得如此有涵养懂礼节的?

不得了啊了不得,天要下红雨了不成?

事实上,李然在凤宫面对他们这些近人的时候,言行举止再如何随意,都无关紧要。

但今时不同往日,有十几万将士在场,他自然要在门面上下足功夫。

两场比试过后,先锋营的众将士望向李然的神色都变了。在崇尚武力的北烨,没什么比实力来得更具有说服力。

李然笑着扫视众人一眼,继而让他们散了,带着一干将领回到了营帐。

沈泽今日终于见识到了这位新统领的身手,心中佩服之情顿生。

或许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灼热,李然到后来都有些招架不住,遂将他召至跟前,笑着说道:“沈将军,以后要麻烦你多多照应了。”

对方如此礼贤下士,沈泽心中一阵惶恐,恭恭敬敬地抱拳朝李然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客气了!属下定当竭尽所能,为大人解忧!”

“别这么拘谨,放松点啊。”

他二人说完,李然抬头去看,见众人还站着,便招呼大家坐下。

众将领将军中的情况跟李然大致汇报了一番,一下午很快便过去了,太阳落山时,李然才领着小六子回了宫。

众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思各异。

回到凤宫的时候,天已经大黑。

入了内殿,就见江诀正坐在殿中央的凤椅上,脸上隐隐有担忧之色。

李然前脚一跨进殿门,江诀立马起身迎了上来,待看清楚对方身上那几道口子时,虽然还是一脸的不动声色,眸光却禁不住紧了紧。

“殿下可终于回来了。”

王贵一脸如释重负地感慨了一句,李然脸带不解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江诀,江诀却以眼神示意王贵噤声,说道:“你先去后室梳洗一番,朕与逸儿在前殿等你。”

对方脸带笑意,李然低头瞧了瞧自己浑身狼狈的模样,点了点头,继而在那三个丫头的簇拥下,进了后室的沐浴间。

三个丫头一边替他梳洗,还不忘一个劲地在他耳边唠叨,自然是替江诀好话说尽。

梳洗过后,李然一身清爽地来到前殿,见江诀和江逸已经在圆桌旁坐定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跟满汉全席似的。

江逸见了他,猛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作势就要往他怀里扑。

李然几个跨步上去将他拎起来,笑着说道:“我不在家这一下午,你有没有乱来?”

江逸嘴一噘,说道:“爸爸,逸儿没有不乖!”

小太子脸一瘪,一脸的委屈和伤心。

李然敲了他脑袋一记,说了句别装了,把那小子气得顿时红了脸。

江诀在一旁看着,失笑般摸了摸江逸毛茸茸的小脑袋,望着李然问道:“先锋营有人为难你了?”

李然一边嚼着美食,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肯为难我,说明还不算太坏。”

江诀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看来不用朕帮忙,你也能做得很好。”

李然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那几个将领,你以为如何?”

李然沉默片刻,说道:“王觉年的副将廖卫没什么心机,后备营的孙淼看起来是个挺精明的角色,不太好唬弄。沈泽这个人心思比较单纯,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另外两个人,暂时还看不大出来。”

江诀点了点头,先给江逸夹了筷菜,作势又要夹给李然,李然捂着自己的碗,淡淡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江诀伸着筷子在空中停了片刻,继而讪讪地收了回去。

江逸的视线在他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二话不说,伸出自己的小筷子,从江诀筷子里夹了一块孔雀肉,执拗地放进李然碗里,说道:“爸爸,这个好吃!”

李然哪里看不出这小子的心思,颇具警告意味地瞥了他一眼。

小太子一脸天真地盯着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李然被他那样无辜的神色闹得没辙,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将那块孔雀肉送进了嘴里。

宫中御厨的手艺自然非同一般,孔雀肉本就鲜美,如此用面粉裹着一炸,再淋上汤汁,真是说不尽的鲜美酥脆,恨不得将舌头都吞进去。

江逸见李然喜欢,立马拉起江诀的手,将剩下的几块也一并放进了李然碗里,未了还朝江诀得意一笑,看着好不可爱。

李然瞧他那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便赏了他一记爆栗,小太子一脸委屈地瘪着嘴向江诀求救,后者却一脸温情地望着那个罪魁祸首,一点也没有帮他讨回公道的意思。

江逸小脸一板,不高兴了!

后来任江诀再如何哄他,这小子就再也两不相帮了。

李然坐在一旁,兀自悠闲地吃饭。

用完膳,小太子被抱着去洗漱了,李然和江诀回到内殿,一边喝茶一边讲事,后来就说到了王美人滑胎一事。

画眉早就被收监了,但至今仍死咬着不肯招供,还把罪责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小崔则仍在等着刑部的判决。

提起这个小崔,李然心中仍然觉得有些疙瘩。

其实真要论起来,璃然他老子毕竟斩了对方全家,小崔若是不恨,那也不太现实。

但此事又是柳风私自贩运乌砂矿给西平在先,如此通敌卖国之举,被璃柯定了个满门抄斩之罪,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也算是咎由自取。

况且,柳月和柳俊作为柳风通敌卖国一案的漏网之鱼,按理来说,这死罪肯定是难逃的。

但是一想到那个女人为保家人而牺牲性命亦在所不辞的勇气和气魄,李然就觉得有些震撼,也有些替她可惜。

所以对于这个柳月,也就是小崔,他到底还是存着一些同情的。

当然,对于江诀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斩草除根!

“小崔的罪行判下来了?”

李然喝了口茶,淡淡问道,江诀摇了摇头,说道:“主事的那个婢女还没招,刑部会先将此案了结了,再一并给她们定罪。”

“像她这种情况,差不多应该就是死罪了吧?”

江诀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按照北烨律法,毒杀龙嗣,当满门抄斩。

如今她孑然一身,满门抄斩其实也就是她个人的斩刑。

李然想了片刻,悠悠开口问道:“怎么才能判轻点?”

对方神色郑重,江诀被他看得一愣,问道:“她与你有血海深仇,你就不怕放虎归山?”

江诀说完,李然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就她那点本事,还害不了我。”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江诀一脸无法苟同地摇了摇头,李然不以为然地瞥他一眼,说道:“我连一枪穿胸都没死,哪里会怕她一个黄毛丫头?”

“一枪穿胸?何人有如此大的能耐?”

江诀一脸的不敢置信,李然知道他是误会了。

“我的那个枪跟你说的不一样,之前你看过的那几副图里面,就有一张画的是枪。”

“依你所言,莫非是那个ak-47?”

江诀说完,李然挑眉一脸无法相信地朝他望了过去,反问道:“这个你都能猜到?”

江诀但笑不语,喝了口茶,继而优哉游哉地说道:“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朕哪里看得懂?是你自己说过的,而你说过的话,朕自然都记得。”

他顿了顿,一脸好笑地瞥了眼李然,继续说道:“你画的那几样怪异之物,邑人如今正在研究之中。日后你若有空了,不妨提点他一些,或许这ak-47能造得出来也不一定。”

江诀这么一说,李然沉默着没有开口。

如果把这种新式武器引进到这个冷兵器时代,会不会造成社会大动乱,他是真的无法预测。

不过武器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了自然可以威力无穷,用不好反而会害自己受累。

当年英国最先发起了资产阶级革命,继而开始在世界各地广设殖民地,最后还不是让美国人给反了?

李然沉默着想了片刻,继而抬头迎向江诀的视线,淡淡说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这样一说,也算是打了个过门。

他会选择这样一个模棱两口的答案,自然是有原因的。虽说江诀一直以来都对他处处忍让,但此人毕竟手执生杀大权,李然吃了几次闷亏,自然知道对付此人要小心再小心。

况且江诀此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雅,实则喜怒不定,你不能跟他硬拼,也不能过分示弱。

总之要对付此人,必须要比他更加变幻莫测。

“小崔既然是苏沫的人,如果你杀了她,你和苏沫的仇不就结定了?”

江诀了然地笑了笑,说道:“怎么?舍不得她?”

李然撇了撇嘴,说道:“舍不得倒不至于,不过看她就这么死了,有些不太忍心。毕竟璃柯杀了她全家是事实,她会恨也很正常。”

“然而当日若不是你急中生智,想出那么一招来骗她招认,今日遭罪的便是你了。此人心思歹毒,朕怎能饶她?”

江诀说到后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李然淡淡瞥他一眼,说道:“我只是提一个建议,决定权在你手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既然你不忍心,保她一条命总还是可以的。”

李然此人,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也有他人性的弱点。

而江诀对于他的这些弱点,其实是乐观其成了,甚至还带了几分纵容,就好比他对小崔的心软,虽说江诀无法苟同,却又因为对方的心软而觉得心暖。

他处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已然是一个没有感情可言的人,李然则不必如此,只要他能够一直保持这样一份坦然大度的个性留在他身边,江诀便满足了。

江诀啜了口茶,深笑着望向对面那人,说道:“朕有一份礼要送给你。”

“礼物?”

江诀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到对方手边,温言说道:“你曾经跟朕提过,此二人乃是你的家人,是以朕命人将她二人的容貌画于布上,以解你相思之情。”

江诀拍了拍手,然后就见王贵和丁顺抬着一幅一人高的巨幅画像走了进来,而布里的人物竟然是如此栩栩如生,如活人一般。

画中二人,正是李然的妈妈和妹妹。

李然朝对面望过去,江诀的脸被烛火笼罩着,火红视线里,李然仿佛从那双熠熠黑眸中看到了矢志不渝。

耳边依稀就是江诀刚才那句话:只要你说过的,朕自己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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