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回到凤宫,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翌日一早便换了正装,准备去赴苏沫的约。
这事是他和那几个南琉人昨日便约好的,见面的地点约在罗城最大的酒楼,也是苏沫名下的家产之一——金满楼,
李然初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一口茶喷到苏沫那小子脸上。
他当时是这么跟姓苏的小子说的:“金满楼?这名字真够俗的!你想钱想疯了吧?”
苏大少听了,一对桃花眼差点没有挑得飞到天上去:“在下虽然家中富足,但在下如今的买卖收入,早已远远超过祖上的产业,如今这些都是在下近几年置办的小产业,不足挂齿。”
李然切了一声,望着姓苏的一脸臭屁的表情,暗忖这小子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谦虚”。
江诀在接到江云的消息说李然要出宫去见厉子辛等人的时候,王贵正在一旁侍候,然后就看见他们一贯以笑脸示人的陛下脸色一沉,御笔捏在手里看着有些受罪。
江诀此时心中波涛暗涌,暗忖一个厉子辛还不够,这个李然究竟想要招惹多少人?
内侍王贵在一旁看着冷汗直冒,心想谁能把一贯冷静的陛下气成这个样子?
江诀低头盯着奏折,神色复杂难辨,脸上也看不出高兴或是生气的样子,只语气平平地吩咐了一句“去替朕找一身出宫的衣服来”,眼中幽光一片。
王贵听了,立马去替江诀打点出宫的行头。
江云在李然动身前一刻跟他汇报了一个坏消息:江诀会与他们同行!
李然脸上一愕,盯着江云冷冷哼了一声,内心暗叹他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这小子的眼皮底下,实在不妙!
他当初光顾着有这小子在身边就可以不再担心自身安全,如今看来却是作茧自缚了。
“江云!你让我说什么才好?不是早跟你说过,不用什么事都跟江诀汇报!你怎么总不听?就不能留一点隐私给我?”
李然一脸气急败坏地望着江云,江云脸色不变,说道:“主公曾再三嘱咐属下,务必时刻报备主人的行踪。属下若有不当之处,请主人责罚!”
“他放个屁你都听,我说这么多话你怎么就没有听进去一句?”
李然懊恼地在原地绕来绕去,江云并没有被他的“粗鄙之语”影响,依旧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回他:“属下负责主人的安全,不敢有任何差池,请主人见谅!”
“你!你!你!”
李然伸手指着对方,气得浑身颤抖,他见过死脑筋的,还真没见过像江云这小子这么不开窍的。
外间候着的巧馨和琉璃在听到内殿传来李然的怒喝后立马赶了进来,江云早有所觉,隐到了暗处,两个丫头进来的时候,就见李然正一脸气急败坏地在原地打转,那样子是从未见过的焦躁,但也非常好笑,两个丫头在一旁看着扑哧一笑,李然被她们几乎闹得红了一张老脸。
“殿下,您在恼什么呢?不是说要出宫去的吗?”
李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脸挫败地说:“别提了,我现在不想动。”
“殿下哪里不舒服吗?”
“殿下身子不舒服么?”
她二人异口同声地开了口,李然见她们一脸的担心,摆了摆手,说道:“没,我身体很好。”
身体当然没事,可是他心里烦得慌。
可惜这种事跟两个侍女说了也没用,更何况如果告诉她们实情,这俩丫头说不定还会高兴得把他往江诀那里送。
实在不妙!
当然,即便李然有一万个不愿意跟江诀同行,他还是要去的。
苏大少爷这样的商业奇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李然怎么能白白放过他?
只不过身边跟了个笑得一脸如沐春风的江诀,此行的乐趣和实用性就大大打了个折扣。
“你今天很闲吗?怎么有空跟着我?”
江诀眉眼一挑,笑得一脸纯良:“此言差矣,朕就算再忙,也能陪你出宫不是?”
李然给了他一个白眼,侧脸不去跟这厮理论,江云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人供他消遣,身旁还坐了一个虎视眈眈的人物,在马车里呆着越发难熬。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李然大呼一口气的同时,立马掀帘出去,江诀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出了马车,李然立马被金满楼门口那三个烫金招牌闪了眼,想起刚刚那一瞥,见招牌上的那三个大字居然是用金元宝的图案拼凑起来的,便暗骂苏大少爷恶俗得没品,。
江诀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似乎也来了兴趣,笑着问他:“你们就是约在这里见面的?”
李然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实在是太尴尬了。
江诀好脾气地一笑置之,居然也没有落井下石。
他二人一进金满楼的大堂,店小二便训练有素地笑着迎了上来,乐呵呵地说道:“二位客官快快请进!”
李然见对方态度非常热情,一边引着他们往前走,一边使眼色让掌柜的做好迎客的准备,还不忘提醒二人注意脚下台阶。
他二人被引着来到柜台前,一脸福相的店掌柜笑呵呵地开了口:“二位客官是想住店还是打尖?若是住店,小店天字号房正好还剩两间,非常适合二位。”
李然笑着摇了摇头,只淡淡说了四个字“我来等人”,便摇着折扇不说话了。
那胖掌柜立马反应过来,也没有因为对方不住店而摆脸色,反而客气地问道:“等人的话,楼上的那间听风斋环境清幽,应该能让二位满意。客官不妨移步,让小二带你们过去可好?”
李然继续笑着摇了摇,说道:“那倒不必,我等的人应该已经订好房间了。”
胖掌柜听了,继续笑脸相迎:“原来如此,那客官可否告知在下是哪一间?”
“哪一间我也不记得了,当时只说约在这儿见面,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李然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一脸虚伪的懊恼,是个人都看得出他有问题。
江诀在一旁默默看他做戏,心中想笑。
未曾想这位掌柜还是不恼,笑得越发殷勤:“无妨无妨!您尽管放心,不知道也没关系。客官只要告诉在下,包间是以何人的名义订的。我们这儿都有记录,一查便知。”
李然盯着掌柜看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说了苏沫两个字。
掌柜的脸上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道:“原来二位便是我们东家的贵客!失敬失敬!快请随我来!”
他二人被胖掌柜亲自带上了楼,期间这位掌柜很是热情,一面喘着粗气爬楼,也不忘将店里的特色菜肴前前后后介绍了一番,一刻也没有让气氛变冷。
他二人互相望了一眼,莫不感叹这位掌柜会做生意。
李然心中感叹,暗忖苏沫果然是个经商的好料子。
顾客就是上帝的道理,他倒是懂得透彻,还把手下人训练得这么好。
二人来到三楼尽头的一个雅间,门楣上赫然挂着一个镀金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金银窝。
李然心中一阵恶寒,心想这么没品的名字也只有苏沫那种没品的大少爷才好意思挂上去。
掌柜的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二人跨进门去,那几个人见到李然,都露出盼望已久的神色,再见到李然身后跟着的江诀时,璃云和厉子辛是错愕,另外三个人则是一脸惊奇。
厉子辛与璃云作势要给江诀行礼,江诀淡笑着摆了摆手,以眼神示意他们低调行事。
苏沫是多滑溜的人,早看出这里面有猫腻。
他走南闯北识人无数,各国权贵也见过不少,却也觉得江诀这人的气势不是平常人可以比的。
“殿下,这位是?”
苏沫挑了挑桃花眼,笑着望向李然。
李然正苦恼于该如何解释,江诀已经接了口:“在下江云,同诸位一样,也是小然的朋友。”
苏沫的一双桃花眼滴溜溜地在江诀身上扫了个来回,江诀也乘机将他打量了一番,双方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此人不好糊弄,绝非善类!
江诀猜对了,苏沫是南琉出了名的奸商,凭着财大气粗垄断了樊城各大主要行业,虽说也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但到底凭着自己的家底和玲珑手腕,将樊城各大主要竞争者纷纷拉下了马,在业内落了个奸商的骂名。
江云隐在暗处,听江诀说他叫江云的时候,俊脸一红。
他尊贵的陛下居然用了他的名字,虽然只是化名,但也足以让他激动不已。
没办法,他就是对江诀那厮尊敬到近乎崇拜,套用李然的说法就是四个字——盲目崇拜!
当然,江云并不这么认为。
“江兄气质不凡,在下苏沫,今日有幸能结识江兄,乃是区区的荣幸。”
苏沫率先开了口,其余众人自然跟着报了家门。
江诀在看到殷尘的时候,眸光一闪,心想此人应该就是李然口中那个颇有能耐的人了。
殷尘似乎对江诀并不十分感兴趣,他的大部分心思都在李然身上。
李然进来了,他举杯相邀,颇有些英雄相惜的意味,看来李然昨天那三杯茶敬得非常到位。
所以说此人不善交际,那真是千真万确的事,除了自己看得上眼的人,他对任何人都不会上心,高傲得不行,讲话又冲,也就璃云这样的二愣子不太计较。
李然与江诀落了座,江诀很快便融入了众人的交谈。其实江诀这厮向来惯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般人都会被他温雅的外表欺骗。
当然,这些人之中并不包括两个人——苏沫和殷尘。
更何况,他二人多少也猜出了江诀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