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泽娇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禁忌话题, 九卿见方仲威一副淡然的表情, 也就不着痕迹地把话岔了过去,“你猜我今天在吴夫人那里遇见了谁?”她笑着问方仲威。
方仲威眼睛里立时充满了笑意,他把靠近自己的女人搂进了怀里, “难不成是遇见了什么英俊的男人不成?”他刮着她的鼻子笑道。
看着眼前小女人亮若星子的眼睛,和右颊嘴角下的那一点米粒大的小梨涡, 方仲威心里的涟漪乍然而起,不由起了一抹促狭之心, 紧紧搂着怀里的女人跟她开玩笑。
“去……”九卿打了他一下不安分的手, 撅着嘴道,“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又……”
后半截的话便被他毫无征兆压下来的唇悉数堵进喉咙里。
一番辗转, 直到两人气息都有些急促, 方仲威才放开她的唇,一边舔着她嘴角处沾染的津液, 一边咬字不清地问, “遇见谁了?”搂在她腹间的手却摸摸索索往她穿着家常便袄的衣襟里探去。
九卿被他上下其手,弄得大不自在,带着点小恼怒地道,“方仲威,这可是白天!”
方仲威的手被阻住, 挑眉看着她认真的有点过分的神情,这才收了玩笑的心,放开嘴巴一本正经的问, “说说看,遇见谁了?”搂着她的手也稍微放松了力道,让她在自己的怀抱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遇见咱们的邻居,凌夫人了。”九卿不动声色地说着,一边试探着往下滑动身体,试图坐到他身边的大红蟒缎坐褥上去。
不料刚动了一动,他的手臂又猛然收得紧了。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青楚在帘外轻声地禀报,“将军,方笑在外面求见。”
方仲威蹙着眉收回了手,把九卿放在坐褥上,吩咐外面,“让他在西花厅等我。”
九卿趁此机会,急忙由坐褥上跳下地来,匆匆地整理凌乱的衣裳。忙着的空,不忘翻了方仲威一眼,“叫你不要这么胡闹,你偏……”她小声地嘟囔着。
方仲威边穿鞋边笑,往外走的时候,捏了她的脸颊一下,道,“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语气暧昧,听着就让人想到那些儿童不宜的画面上去。
九卿不由轻轻啐了他一口。方仲威大笑,转身而去。
方仲威刚出去,方瑾盛就被慧娘抱着进来了。
慧娘把方瑾盛放到炕上,低声嘱咐方瑾盛坐稳了,这才转过身来给九卿蹲身行礼,“夫人,青楚姑娘说,您让我把小少爷带过来?”她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九卿点头,“是的。”正好青楚进来,手里拿了个小杌子,她便对慧娘道,“你先坐下说话吧。”
慧娘谢了座,在小杌子上规规矩矩坐下。青楚又递给她一盅热茶,然后才到炕沿处帮方瑾盛脱鞋。九卿看着方瑾盛崭新的鞋底,轻轻蹙了蹙眉,转身问慧娘,“瑾盛都已经五岁了,你怎么还抱着他来来去去的?小孩子,应该让他多在地上跑动跑动。”
慧娘脸色一变,匆忙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柳姨娘以前交代的,说小少爷身体底子差,不易让他多动,如果累着了,有个什么病病恙恙的,不好将养……”说到这里她又犹豫了一下,才道,“老夫人也是同意了的……”然后低着头,不敢去看九卿的脸色。
惯孩子也不是这么个惯法——九卿不由大皱其眉。这不是等于在害孩子吗?都五岁了,还不让他在地上多走动走动,整日地抱在怀里,这样不但增强不了他的体质,反而适得其反,必定会使他的体质越来越差,将来指定会大病小病不断。
但是后娘难为,她也不好过多置喙什么。于是转移了话题,“那块血玉他戴着呢吗?”
慧娘听她如此问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忙道,“戴着呢,就在小少爷的脖子上挂着,还是您那日给打的络子。”说着上前就欲解方瑾盛的衣襟帮着取络子。
“不用了,我来吧。”九卿一边说着,一边逗方瑾盛说话,把那块鲜红的雕成合掌观音的大红袍血玉掏了出来。
慧娘又重新坐回到小杌子上去。
“娘亲,抱抱……”方瑾盛小手握着九卿的一只胳膊,吵着要她抱。九卿不得已,放下玉坠,刚刚把他抱到膝上,方仲威掀帘进来了。
见她一手搂着方瑾盛,一手比划着自己新打出来的络子,方仲威大感兴趣。他凑到九卿的跟前,对比着络子,翻来覆去把玉观音摆在两条络子上看了好几遍,最后终于下了定论,“还是你先前打的这个配着好看。”说着把络子并排着平平整整地铺在炕上,说服似的让九卿看。
九卿颇同意他的意见,笑着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先前没有对比还觉得这根络子不太适合此玉,没想到换了一根这一对比,还真比出了它的好来。”
方瑾盛伸出小手去抓,立时两根络子都被划拉进他的手里,九卿忙着去解救。方仲威却已先她一步抓了方瑾盛的手,把他的小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拽出了两条络子。
方瑾盛便瘪着小嘴委屈地哼哼两声。
方仲威抓着络子吩咐慧娘,“你先把他抱回去吧,这块玉等明天夫人络了再给他带上。”
并不是什么费事的活儿,他却急着往外赶慧娘。九卿狐疑地望向他,该不是还在想着继续刚才那什么yy的事吧?
她的脸不由红了起来。
慧娘在方仲威进来的时候早已恭身立在一旁,听方仲威如此吩咐,急忙恭声答应,上前抱了方瑾盛,行礼告退。青楚随在她的后面帮着打帘一起出去了。
看着几人身影在帘后消失,方仲威的面色渐渐凝重下来。九卿这才去了心里不纯洁的想法,走到火盆架上给他倒了一盅热茶,转回来递在他的手上问,“怎么了?”
方仲威凝眉由怀里掏出两封笺纸,顺手摆在炕桌上,“方笑送来两份消息,一份说西蒙的使者马上到了,再有两天就要入京……还有一份说,前几天下狱的大司农死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眉头深蹙,开始陷入了沉思。
大司农死了?九卿不由意外。照方仲威的说法,皇上还想要在他的身上做点文章,想着由他身上挖出更多的朝中被他收买的腐骨之臣,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死了?
“怎么死的?难道是被人所害?”凭着感觉,九卿直接把自己的猜测问了出来。
杀人灭口,很明显的现代电视剧侦探小说剧本上的套路。几乎都不用想的,方仲威话一说完,她自然而然就把思路转到了这上面去。
“嗯,有可能……”方仲威点头,眼睛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皇上目前正在着令大理寺勘查此案。”说完端着茶盅凑在嘴边喝茶,不再言语。眼睛却一直盯在九卿的脸上。
这样的目光?
九卿脑子飞转之下,突然看见他放在桌上的笺纸,又想起他那日试探自己的军报,心中突地一跳,她抬起眼睛看向方仲威,“你……不会还在怀疑我吧?”声音不自觉地就带上些冷意。
方仲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桌上的纸笺,知道了她有此一问的原因,眼里不由涌上来一抹歉意。
“怎么会?”他放下茶盅,把她抱到怀里,下巴担在她的肩上,半天才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思路与众不同,有时候思想很敏锐,所以对你有着极大的好奇而已。”说着叹了口气,“可惜了你只是个女人……”语气中似有无限惋惜之意。
女人怎么了?九卿腹诽,伸出左手拍了拍他担在自己肩上的脸颊,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痛快地说出来听听,免得在这里打哑谜,我猜着费劲,你憋着也不舒服。”
方仲威听了却嘿地一声笑起来,他把嘴凑在九卿的耳根,不正经地道,“你若是怕我憋着不舒服,那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放出来呀!”声音低低的,透着沙哑,带着一点磁性。
什么呀?九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横眼看了他半天,才蓦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脸色大赧,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解脱出来,怒目瞪着他道,“方仲威,你能不能思想纯洁一点,不要一天到晚总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正说着,就听外面青楚加重了走路的脚步声,两人立时住语。青楚在帘外回道,“将军,前院有小厮送过来一个拜帖,说有大理寺的官员在门外求见。”
“大理寺的官员?这么快……”方仲威听完愣了一下,带着满脸的意外吩咐青楚,“把那拜帖拿进来我看一看。”说完看向九卿,又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嘀咕,“没想到这个凌侍郎倒是动作够快的,申时刚发生的案子,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我这里……”
青楚已经掀帘走了进来,他立时住了口。
九卿目送着他出去,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纸笺看了起来。既然都是一个罪过,他怀疑也好,不怀疑也罢,自己不如给他来个大大方方的观看。
……
方仲威由外院的那间临时客房回来时,已是戌初。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九卿吩咐小丫头重新给他热了饭菜端上来。方仲威正洗漱完了坐在炕上,一边收拾炕桌上的那两张纸笺,一边吩咐小丫头,“把饭菜给我摆到炕上来。”
小丫头依言摆了四荤两素的菜和两碗白饭到炕桌上,又返身出去从粗使的婆子手里接了汤,一一摆放停当,才弓着身退了下去。
方仲威挽着袖子伸手拿起筷子,不忘问九卿一句,“你不再吃点?”
九卿摇头,帮着添了一盅汤,递到他的面前,问,“你不是留了那大理寺的官员吃饭了吗,怎么又派人传话来让给你留饭菜?”
“人家有事忙着,又要赶着进城,我也没强留,说完事儿他就急着走了。”方仲威边吃边道。
“有关于案子的?”九卿毫不避忌,对着他由桌子挪在炕柜上的那两封纸笺努了努嘴,“他们是想问你如何得到的那些大司农跟西蒙通信的证据的?”
她已经细细看过那两封笺纸。笺纸上说,大司农是在初八日申时刚过,被狱卒发现死在牢房里的,死因不明。其余的详细情况并没有多写。
只有寥寥的几行字。
很显然,这不是官方给出的定性消息,看样子,应该是方仲威自己的情报系统给他送过来的。
他既然把这么私密的东西放在自己的面前,那就是不避忌自己了,自己何不跟他来个光明正大的探讨?
方仲威听了面现讶异,停箸瞅了九卿半天才点头道,“是的,”然后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说说看,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他看着九卿的眼里带着浓浓的兴趣。
“这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九卿淡淡地道,“……大理寺接到了皇上的旨意——并且还是给他们限定了期限的旨意,他们不急着办也不行。所以他们才会像你说的,动作这么迅速,为了确定大司农的死亡性质,他们第一时间才急着过来找你。”
“哦?”方仲威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巾帕擦手,眸光闪闪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接了限定期限的旨意?”
“你吃完了?”九卿答非所问,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他一句。
方仲威点头,她便扬声吩咐青楚,“叫人过来把桌子收拾下去。”
青楚答应一声,不一时就有小丫头掀帘进来,青楚帮她把残菜捡到食盒里,又拿抹布擦了桌子,小丫头出去之后,她又给九卿二人换了新茶,再端上两样饭后水果,一切伺候妥当,才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九卿拿起茶盅喝尽了茶水,一边在手里把玩着空茶盅,才接着回答方仲威的问题,“西蒙使者马上就要进入京城了,而大司农的死又恰好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件事是不是跟西蒙人有关。皇上有此一虑,肯定要让他们抓紧时间破案。”
方仲威的眼睛在飘摇的烛光下亮了起来。
“而他们要确定大司农的死因,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要从下狱的原因查起。那几封通敌叛国的信件是他下狱的证据,而你是提供那些证据的人,所以,你得到证据的途径,就是他们首先要查证这件事情的根源之中的根源。”
方仲威听了不住点头。
九卿眸光明亮地盯着方仲威,“我说的可有道理?”
她扬着一张素白的小脸,眼里闪现着狐狸一样的慧黠,笑意盈盈地问方仲威。
有这两条已经足矣。要想彻底让方仲威相信自己,就要拿出能够让他信服的证据——而这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申时发生的案件,到现在时间短促不说,自己一直伴在方仲威的身边,没有离开他的视线,如果自己猜对了这其中的一件事,那么方仲威就不得不把对自己的怀疑彻底去除。
方仲威看着眼前女子的晶莹笑脸,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剧跳起来。原始的冲动像洪水猛兽一样瞬间窜遍了全身。他不顾炕桌的阻隔,一把推开桌子,把九卿像一只猫一样拎进自己的怀里,“你个小狐狸,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说着,一双唇已经重重地压上了九卿的。
炕桌被他推在炕沿处,一半留在炕上,一半两条腿悬空,没了支撑之物。终于,失重之下,那雕着云雷纹四角包金的桌子在炕沿上忽悠几下,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晚上显得异常动人心魄,接着,外面有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来。
“小姐。”青楚和三姑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一点慌乱。
九卿大急,挣扎着向门口处望去,却没有发现半丝人影。
就听方仲威沙哑着嗓音说道,“没事,你们不要进来。”说着,唇再次压上了九卿的。
外面清晰地传来青楚的回答声,“是。”却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半晌,三姑才在帘外犹豫着问,“小姐……”语气里透着担心。
看起来不出声是不行了,九卿推开方仲威紧贴着自己的唇,深深呼了一口气,才努力镇定着答道,“我没事,你们去吧。”话刚说完,外面便传来两声微不可闻的吁气声。
接着,脚步声一点一点远去。
方仲威懊恼地用手臂撑起压在九卿身上的身体,九卿推推他,“方仲威,我还是先把被窝铺上吧。”完全一副商量的口气。
他磨磨蹭蹭起身,半分恼怒地看着九卿,懒洋洋地道,“你倒是有两个好奴才。”语气酸溜溜的,显然是被打扰了兴致而不高兴。
九卿不觉好笑,是谁说的,男人其实有时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是他推翻了桌子把人家引来的,如今却又怪人家过来打扰了他的好事。
翻过来调过去都是他的理!
烛光明灭中,男子的脸上挥洒着晶莹的汗水,女子的嘤咛如猫一样细碎地□□着……
又是一番酣畅淋漓的旖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