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皱起眉头, 喊过李太医:“太医,你快给兰儿看看。”
李太医细细检查乌雅氏, 看她额头冒汗,脸色泛白:“乌雅格格, 肚子可有坠涨之感?”
乌雅氏这会儿,一阵剧痛刚刚过去,她咬牙点头,李太医再把了下脉,向德妃回禀道:“会德妃娘娘,乌雅格格这是要生产了。”
德妃淡漠的眼睛扫过乌雅氏,女人生产最是晦气, 她可不想把这晦气留在她的宫里, 正巧那拉氏听到动静,牵着睡眼惺忪的弘晖出来。
“额娘,这是怎么了?”那拉氏讶异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乌雅氏。
德妃揉揉额角,有些头疼, 她使了个眼色给李太医, 李太医意会:“回四福晋的话,乌雅格格这是快要生产了。”
这不是还只有9个月吗?那拉氏心里暗惊,反映却很快:“太医,您看,能挪动吗?”边说边注意到德妃表情未变,并没有反对,那拉氏脸上的表情更镇定了。
太医捏捏山羊胡, 说:“乌雅格格这是初胎,羊水也没有破的迹象,看来距离生产还有段时间,四福晋小心着点,倒是不碍事。”
德妃让一边的扇扇子的宫女,再多用些力气,夏日,屋子里本就闷热,又被这一闹,她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些许汗水。看着底下的人,她只想赶快打发了事。
“小桂子,去把马车驾到宫门口。”德妃对着伺立在一边的小太监命令,又对着那拉氏说:“本宫把兰儿托付给你了,你定要保护兰儿和她肚子的孩子周全。”
那拉氏心里一沉,这女人生产本就是一脚跨进鬼门关的,更别说这孩子还不是瓜熟蒂落的,她心里对德妃不喜,语气却依然恭顺:“儿媳自当尽力。”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使了个小心眼,并没有说一定,只是尽力,这乌雅氏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那还是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福气!
德妃也不计较那拉氏话里的小心思,她看向乌雅氏尖尖的肚子,这俗话说,女人肚圆生女娃,肚子尖尖生男娃,看兰儿这肚子,再想李太医的诊断,德妃心里已经肯定必是男胎,她筹划着,以后好好培养这个孩子,让他得了老四的重视,她对老四的控制就更深了一层。
这老四只不过是她为那早死女人争宠而出生的工具,一个和那女人一样面冷狠绝之人,每次看见他,她的心里便生出一种对那女人的仇恨,对曾经的胤g的眷恋,对命运不公的不甘,最后交织成一种冷漠与麻木。
她看着老四那张冰脸,觉得,她的老四不该是这样的,她的老四应该像小十四一样,天真活泼,笑容满面,对着她亲昵的喊着额娘才对,这个恭敬有礼,又冷淡自持的男人,怎么会是她的儿子呢?
她的老四早在二十年就死了,就像她的老六一样,已经不存在了,她只有小十四,唯一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儿子。
“德妃娘娘,马车到了。”小桂子的声音打断了德妃的晃神。
乌雅氏又一轮的阵痛开始,她咬着牙不敢在德妃这叫出声来,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额面划了下来,那拉氏让胡嬷嬷和王嬷嬷扶着乌雅氏,上了马车,和德妃告了退并急匆匆往回赶。
毕竟在宫里,马车一会就到了四阿哥的住所,产房虽然已经准备好了,乌雅氏便被直接送到了产房里。
乌雅氏早就疼的不行,这会儿终于到了自己院子,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呼痛起来。
因为事出突然,什么都没有准备好,院子里一团乱。
那拉氏是个能干的,不消半刻,原本一团乱的人事,便被她理得井然有序,丫头们打着水盆进进出出,两个早就安排好的接生嬷嬷急赶慢赶地终于来了。
“两位嬷嬷快进去吧,乌雅妹妹在里面可有一会儿。”那拉氏听着渐渐沙哑的呼喊声,面露担忧。
两位嬷嬷慌忙点头,快步走进产房,关上了大门。
产房内,乌雅氏嘴里咬着一块白色帕子,满脸汗水,头发凌乱,身子不断扭动,几个没有见过生产的丫头们,吓得不敢动作,只能紧张地喊着:“主子,再忍忍,生了小阿哥,一切就好了。”
“你们两个过来,你去打热水,你把乌雅主子的裤子脱了。”
两个接生嬷嬷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几个命令,就让两个心神不宁的丫头吃了定心丸,各自忙活起来。
“乌雅主子,先不要喊,攒了力气等产道开了,再使劲!”其中一个嬷嬷说道。
乌雅氏咬咬牙,闭了嘴巴。
屋外,那拉氏坐在树荫之下,一个格格生孩子,原本她可以不去,但是一直以来,她便把自己定位在贤惠的角色中,那么为了这个声誉,她就必须在这大热天,依然为四阿哥守着一个即将出世的子嗣。
“主子,乌雅格格要生了。”红粉收到了风声,焦急地跑来通知宋桃。
宋桃心里一咯噔,这乌雅氏若是先在自己前头生了小阿哥,这侧福晋的位子便是她的了,如若只是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没了也就没了,但是最最重要的是,她这一胎要是个男孩,她一个庶福晋是没有资格抚养这孩子的。
自己的孩子,让别的女人抚养,即使不亏待他,也不会得到最精心的照顾。更不要说四阿哥府里有资格抚养的也就福晋和李氏两个人,福晋有弘晖,对她的儿子只会忌惮,巴不得她的儿子蠢傻愚笨,李氏的弘盼好不容易长到快两岁了,可惜依然体弱,耗了她所有的心思,又怎么能对她儿子花精神。
宋桃思前想后,觉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欣妍,她必须要夺得这个侧福晋的名额。
“宝宝,你吸了额娘这么多灵力,把额娘瘦的就剩一张皮了,你看,为了让额娘少早点罪,你能早点出来吗?”
宋桃摸着如圆球一样鼓涨的肚子,打着商量。
翠竹原本心里非常紧张,听见宋桃可怜兮兮地对着肚子说傻话,又觉得好笑:“主子,小阿哥还没足月,怎么会自个儿出来。”
宋桃扶额,叹气:“我又如何不知道啊!”
突然,宋桃的肚子一阵抽动,原以为只是普通的胎动,想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胎动地越来越厉害。
李嬷嬷到底是老人了,最先发现宋桃的异样:“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宋桃忍着痛,苦笑道:“我似乎是要……生了。”
那拉氏接到小德子的通报,说宋主子也要生了,她心底冷笑,这宋氏看乌雅氏生了,急了。这么瞧也今个儿生产,肯定是用了秘药进行了催产。
这会儿,可真是热闹了,两个小妾一起知道有孕,连生产都凑到一起去了。
四阿哥和八阿哥正在户部商量着事情,他们查处贪污之事也快到尾声,一长串的贪污官吏早已上书给了康熙,让康熙亲自定夺。只是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两人便在户部聚首商谈。
八阿哥一身月白红边的长袍,脸上挂着淡笑,修长的手指中拿着一只精巧的白玉杯子,他最先看到了高无庸焦急地张望,便笑着对四阿哥说:“四哥,今个儿弟弟还要陪玉华吃晚膳,可否容弟弟先走?”
八阿哥自今年三月迎娶了郭络罗.玉华,两人便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似蜜里调油,让几个年纪更小的阿哥们取笑不已,但是八阿哥却只笑着说:“玉华是个好女人,就算爷宠她一辈子,爷也觉得应该。”
四阿哥知道他这个八弟,对新娶的福晋极是宠爱,说道:“八弟有事,四哥就不留你了。”
八阿哥出了门,对高无庸微笑着点头示意,高无庸低头,恭送八阿哥,心底想着八阿哥亲切的笑容,觉得,八阿哥给人就如春风一般,让他觉得心底都泛着暖意,再看一眼四阿哥,那冷冰冰的脸,就如那天山上的白雪,万年不化。
这都是皇子,这么给人的感觉这般的天差地别呢?
“高无庸?”四阿哥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高无庸连忙回过神来,记起重要的事情来:“爷,府里的乌雅格格和宋庶福晋都要生了。”
四阿哥一听,抿起嘴角。
高无庸把今个儿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静静地等四阿哥的指示。
四阿哥淡淡说了声:“打伞,爷回去看看。”
盛夏的紫禁城尤其酷热,大大的太阳烤的青石地板都火辣辣得烫,即使让高无庸打伞,挡了阳光,四阿哥的青衫依然被汗水全部打湿。
他先去了乌雅氏的院子,远远就看见那拉氏在阳光斑驳的树荫下,全神贯注地看着乌雅氏的门。
“爷,您来了。”那拉氏让了座,拿过丫鬟手中的扇,帮四阿哥扇风纳凉。
“嗯,乌雅氏怎么样?”四阿哥坐在大树阴影之下,又有那拉氏扇风,心情这才好了些。
“生了快3个时辰了,听接生嬷嬷说,产道开了应该快了。”那拉氏说道。
“都有什么人伺候着?”四阿哥问。
“宋妹妹和乌雅妹妹两个人都突然要生产,这接生嬷嬷之备了两个,妾身就各自分配了一个嬷嬷和一个丫头伺候着,这会儿几个丫头都去打水了,屋子里倒是只有嬷嬷一个人。”
“那嬷嬷经验怎么样?”四阿哥喝了口凉茶后问。
“虽然今个儿人手紧张,但是再招人,怕那些人不太干净,妾身便没有再安排,幸好这两个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也能应付了。”
四阿哥点点头。
正说这话,乌雅氏的叫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然后随着一声高昂地叫声之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爷,看来乌雅格格生了呢!”那拉氏经过宋桃、李氏还有自己生产,也是个有经验的了。
四阿哥眼里微微露出丝期待,等着接生嬷嬷出来报喜。
却久久都等不见人出来,两人正在奇怪,突然有一重物掉落的声音,紧接着是乌雅氏凄厉地哭声传来:“我的孩子——!!”
四阿哥想推门进去,被那拉氏拉住:“爷,产房晦气,让妾身去看看。”
一推开门,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那拉氏被呛得咳嗽不停,再看眼前的景象,她脸色瞬间惨白,肚子里一阵翻腾,快跑几步,扶着门栏干呕起来。
四阿哥看出事有蹊跷,连忙呵斥所有奴才不要动,自己则跨进门去。
房间昏暗,借着屋外的阳光,看清地上、床上、墙上都溅满了鲜血,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躺在血泊之中,乌雅氏面露疯癫地趴在地上,接生嬷嬷嘴角流着黑血,面露恐惧,已经绝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