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

一字真言，音波滚滚而开，沧桑古朴之感迎面而来！

杨烨刚踏入铁门就天旋地转仿若置身于沧海桑田之上，茫茫无际的广阔大陆，无数人影在脚下如蚂蚁一般奔流而去。

【吾名万法。】

如同敲击在魂魄神识之中，杨烨震惊的抬头望去，便一座雕像屹立青天之中，看不清容貌，唯独那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之内散出令人胆寒的耀光！

【吾于天地二千三百年，百年前渡劫期间遇心魔而殇。感血脉悸动，余残魂进入岚风界，留下一方造化机缘给予后人。】

声浪如海潮席卷而来，字字如法印袭地，轰轰作响。

杨烨胸中气血翻滚，一时无法站稳，单膝跪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跪吾即为吾之半徒，吾之血脉，感悟！】

杨烨只觉脑中刺痛，无数简单的黑影人体在脑中或站或蹲或仰天而跃，一招一式在脑中快速翻转，无法看清无法体悟，那是超越了自身的无数的道法！

可如今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只待他今后逐步分析解读。

这就是传承！

【吾明万法，了万法，解万法，破万法，从而自创此道此法。】

【万法归一！】

无数光点涌入雕像眼前，那雕像双目已全部睁开，一抹强光自其眼内喷溅而去——

那山，那海，那地，那苍穹……似被全部颠覆！

山不再是山，而是海。

海不再是海，而是地。

地不再是地，而是苍穹白日。

天地倒转，日月同出，日出在脚下苍穹，月入在头顶山海。

这，就是万法的道。

万法修士的万法归一！

可以颠覆万种法术，亦可颠覆沧海桑田！

这就是渡劫修士能做到的地步！

渡劫，只离成仙一步之遥。

杨烨无法控制的全身发抖，他渴望这种力量。没有谁会在见到此情此景后还会保持淡定，他颤抖着看向这完全不一样的沧海桑田，忍不住仰天长笑。

“万法归一，好一个万法归一！”

笑声朗朗，杨烨猛地收声抱拳，冲那雕像一鞠到底：“多谢前辈！”

万法小秘境，一向被传是金丹修士身死道消后的一方空间。无数人进来寻求机缘，无数人想要得到金丹修士的传承，百年来无一人成功。

谁能想到，谁会想到！这万法修士竟然是传说中的渡劫修士！

岚风界最强的也不过是金丹后期。

杨烨觉得自己被金馅饼砸得头晕眼花，嘴又开始忍不住胡乱说话起来：“我该真不会是前辈您的私生子吧？血脉什么的……”

难道自己娘真给爹戴了绿帽子？

【吾自岚风界出生，晋升元婴便去往了沧海界，至今未成家生子。】

“那……”

【汝有吾妹血脉。】

就是说二千多年前是一家……

【吾在此沉睡百年，醒来便是归墟之时。吾有一事，望汝相帮。】

“前辈请说，万死不辞。”杨烨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没有起身。

……

苍凌见杨烨一进门便双目无神的呆滞站着，便思忖着没有去碰他，而是扫视了圈周围，找了个地方打坐起来。

这里也不是特别大，六根数人合抱粗的圆柱分别支撑在四周，正中间有一个方台，一条短阶连接其上，上方还放着一个鼎，宛如祭台一般。

方言樊怔怔的看着那个鼎出神。

苍凌打破了沉默：“我很好奇，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方言樊默默的走到方台下，轻声开口：“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当然，要不是知道你并没有恶意，我怎么能容你活这么久。”苍凌盯着对方毫无防备的后背说道。

当时方言樊刚靠近他们，笙歌就对苍凌说感觉到了妖气的存在。

不过苍凌对妖并无深恶痛绝之感，反正也是无事可做，便抱着看戏的态度一路走来。

“……”方言樊缓缓的踏上那条短短的石阶，手指轻轻的抚摸过鼎身。那个鼎四足双耳的方鼎，并不大，刚好到对方的腰间。

他抚摸了很久，久到苍凌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我给你们讲的故事是真的，只是角色不对。我确实叫言樊，却不姓方。”

他缓缓转身，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却像变了一个人。

那原本柔美温和双眼变得血红，一抹竖起的黑线卡在其中，在暗处看来阴森诡异。

本来如瓷器般白皙的皮肤变得苍白而无血色。

一抹殷虹的小痣点在左眼下，将他本来纯粹如山茶花般的容颜衬得妖艳姿媚勾人魂魄。

言樊红唇含笑腰若约素，缓步而行，一身无骨妖媚动人心魄。

纤腰扭动之下并无双腿，一条粗长深青的蛇尾摇曳婉转。

“这一切都是你在控制，你一直在引导我们来到这里。”苍凌肯定的说道。

“你错了。”言樊手指轻点红唇，“我想要引导来的一直只有杨烨。”

“所以这一路你总是找各种机会想要我与他分开，但又不能做得太过，毕竟这并不是属于你的地方，你只能控制一部分罢了。”

言樊身上还是那身书生装扮，与如今的他搭配起来矛盾却又诡异的融洽。他柔若无骨的依靠在那座方鼎边：“是啊，谁让他那么死心眼，不想要传承又不想我们散开。我也不想再杀人了……其实你跟来或不跟来，也没有什么影响……”

“我要是再杀人，他就再也不会原谅我了……”言樊无神的看向虚无，像是陷入了某个回忆中，“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想必初次见面时的故事里，你就是那个杀了方家一百一十三人的妖。”苍凌说道。

言樊回过神，盯着那个一脸淡漠的俊俏少年，轻声笑了下：“呵，是啊……我当时受了重伤失忆，那九十九道的天雷劈醒了我的记忆，也劈死了那一直对我很好的老道士……”

“那你故事里的小修士也是存在的？”

“对。他叫方净，我故事里的小道士叫方净。”言樊的声音温柔起来，“我与他一起生活了五年，那五年我什么都不记得，只听他的话，只依赖他做事，眼里只有他。而他，也对我好极了……”

言樊垂着眼睫，眼角的泪痣犹如一滴眼泪，在苍白的脸颊上隐隐绰绰。

“可我还是杀了他，为了滋养他的魂魄，还杀了整个方家。”他的肩膀微颤。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言樊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头，语气有些癫狂，“我竭尽全力，抽筋拔骨受尽一切折磨，只为了有一丝机会来到岚风界！”

“而我来岚风界并不是为了当一个什么都不懂，幸福的小孩子！”

猩红的蛇信嘶嘶的从言樊艳色的唇中伸出，又迅速的收了回去。

“他对我很好，可我只能对不起他。”言樊放开捂着头的手，镇定下来，盯着那座方鼎喃喃自语。

“我必须做出抉择……我心里最重要的永远只有一样。”

“我不后悔。”

他撑着方鼎的边缘，站直了身体。

“我知道万法小秘境里一定会有他的传承之地，他的东西我都能控制，可唯独传承之地我就是无法进来。他要的是能够传承他道法的人，那我就替他找来！只要能够进入这里，我就可以再次见到这座鼎……我就……我就可以复活他……”

那方鼎古朴且不甚显眼，却在言樊的抚摸下，逐渐散发出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

‘这气息……是生死鼎。’笙歌突然开口，语气里也带了些惊讶。

‘很厉害吗？’听笙歌语气不一般，苍凌好奇问道。

‘可逆转生死，是先天灵宝，难得一见。’

听到笙歌这话，苍凌也忍不住仔细打量起那鼎：‘你说我去抢的话，可行吗？’

‘我无法见到具体情况，不过就刚刚感应到的气息来看，此鼎有主，除非你杀了它的主人。’

而在这时，言樊伸出右手，手心出现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里面一抹人形白影。

那是生人魂魄。

“你知道吗？”言樊冲苍凌微笑，泪痣盈盈，魅惑天然，“当有人告诉我，方家一族就是为了万法复活而生时，我是多么的难以自持……只要屠尽方家一族，滋养方净一人魂魄，再将这魂魄放入生死鼎中……”

秀气圆润的指尖轻轻的把圆珠推入鼎中，鼎内光华大盛，那颗圆珠浮在半空，内部的人影顿时翻滚扭曲起来，那似嘴部的地方张开一个空洞的裂口，似无声惨叫，极度痛苦。

“这样，万法就能活过来了……”

唇舌之间旖旎溢出此话，言樊那阴森的竖瞳看着圆珠，尾尖轻轻摇晃，满心期待。

……

【吾之友人，名为言樊。相识一千八百年，彼此心意相通，携手逍遥天地间，相约一起成仙，此后共游仙境岂不乐哉。】

【却不料，吾之心魔为他，实在惭愧。】

杨烨在听到“言樊”二字时就已经呆愣住了。

【吾……或许是心悦于他罢。】万法的声音温柔至极。

【心魔来势凶猛，吾也无法控制，余下气力便是用尽颠倒乾坤之力落入岚风界中，一份神识随着自身小世界化为传承之地。】

【一丝残魂落入岚风界方家死胎中，冥冥之中闻其名为方净。】

【吾只求，此生再与他相遇相知……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