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跟周子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好听点叫做大智若愚, 难听点就是缺根筋,像林家两兄弟这样从小就接受政治厚黑学教导的人自然是会觉得这样的人很难用他们的正常思维去理解的。
不过等殿试之后又相处了一段时间,林家两兄弟又不得不很沮丧的承认, 这两位在他们看来有些二笔的世伯身上有种让他们这种人很难抵抗的人格魅力。
“怪不得堂叔能跟这两位大人保持将近十年的情谊而不变。”
站在船沿上挥别了送行的两位世伯,林俞昕背着手不无感慨的跟哥哥说道。
林俞雅就简单多了, 就在宽敞的甲板上开开心心的蹬起了向南送他的临别礼物,一辆京城刚流行起来的人力三轮车。
要流行么, 三轮车肯定是要经过手艺人一番精心装饰加工, 林俞雅这辆三轮车作为向南这个内部人员搞到手的,自然是不同于市场上的精品中的精品。
“向世伯可真厉害,可惜咱们时间太短了, 要不然还能跟着向世伯学会滑翔翼。”
等殿试之后向南抱着要好好带小辈玩耍的心态, 很是带着林家两兄弟玩了一通,无论是滑翔翼热气球还是人力三轮车。
甚至还有从舒宅临时拿出来的蒸汽机模具, 让两兄弟很是涨了见识, 也越发佩服向南。
反正这会儿林俞雅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这两位世伯,特别是总能做出神奇物品的向世伯。虽然林俞昕嘴巴上没说,可态度上却能很轻易的看出来。
这两人回头跟堂叔写信说了许多自是不提,向南这边送走了两位一举金榜题名的世侄,回头自是跟阿泽很是感慨了一回。
阿泽如今已经十一岁了, 书院夫子的意思是明年就可以试着下场参加院试了,十一二岁的童生倒是不少,向南对此也是完全尊重阿泽的意思。
毕竟向南这么多年也发现了, 古代的孩子真的跟现代孩子有很大区别,当初在现代的时候向南就觉得华国的孩子似乎比起西方国家的孩子心理年龄上成长得要慢一些,不过只以为那是人文历史因素。
可到了大业之后向南发现,也不能什么锅都扔给封建王朝,毕竟古代的孩子都是很早熟的。
哪怕是平时被家里人宠着的笑笑,不过才八岁,却已经会处理自己跟外面手帕交的关系了,还能在这期间考虑到对方家里跟向府的厉害关系。
这也是向南偶然听赵悦睡前提起才知道的,毕竟在此之前向南一直把笑笑当成在他面前总爱撒娇卖萌的小丫头。
阿泽自从武陟县三年一别,之后又多数时候住在书院里,性子是越发沉稳了,考虑事情也很是周全。
所以向南这会儿已经开始将阿泽当做同等地位的大人,家里有什么事也会去跟阿泽说一说,说不定还能得些很有用的建议。
虽然说起来很丢人,不过向南对此还是很骄傲的。
五月中旬开始,向南就成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还开始制作起自己一家人可以一起飞上天的更大型的热气球。
倒也不是简单的将气囊加大,而是变化了形状,让热气更好更多的汇聚,散发得也更慢一点,另外么,还在空闲时候在家里后院划分出一片院子,给自己未来孩子做了一片家庭游乐园。
秋千翘翘板滑滑梯积木屋蘑菇房甚至还有沙池。
另外为了给孩子们做充气游泳池,向南还用塑胶多次加工实验之后弄出了塑料膜,副产品自然就是塑料薄膜。
这个东西一出来,皇上自然也发现了可以广泛使用的价值,很是郑重的让那两个帮向南制作薄膜的匠人去单独教导了一批人,塑料薄膜也将大批量生产。
得知向南弄出这个东西的初衷居然是给未出生的孩子做什么充气游泳池,皇上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无奈了。
向南这时候也有点良心发现了,毕竟自己用的这些资源好像全都是皇上的,于是向南提议皇上可以制作充气小船,这些可以让吨位比较大不适合靠岸太近的海船有个更轻便的中段交通工具。
皇上也不是蠢笨的人,船上的沉重量是有限的,若是用了这些重量很轻且又在充气使用前不会占据太大空间的充气小船代替了小木船,自然更有利。
鉴于向南总能想出哄皇上高兴的事儿,对此,皇上已经对向南是彻底没脾气了,不再计较向南这厮到底有多不务正业,转而忙活着海船的事去了。
皇上计划的可是今年九月之前派遣使者出发前往西浪海国跟对方掌权阶层进行接触,可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动力系统还在尝试中,新式海船也尚且不够完善,皇上这会儿也挺着急此事的。
虽然皇上巴不得派向南去沿海跑一趟,可这会儿皇上对向南还是挺看重的,知道向南这段时间是如何掰着手指头算着孩子出生的,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没有强硬的将人派出去。
对待向南,皇上总归是无法像对待一般臣子那般强势的,扪心自问,当初一开始对待向南,皇上确实只是单纯的因为向南那些堪称天马行空的策文。
若没有陈大人跟钟大人的谏言,可能皇上一开始也就将向南当做是那等不切实际的只会凭空幻想的狂生一笑而过。
一直到向南参加乡试会试入京之前,皇上渐渐通过陈大人看见了不少新奇到堪称神奇的东西从向南手中产生,皇上这才开始相信向南还是有点本事的。
也是那时候才开始对向南生出点期待,愿意给向南一个机会。
可以说从政治的角度来说,若是一开始大山县向南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皇上对向南的重视程度也就是比较有能力有本事的匠人罢了,绝对不会到现在这种重用的程度。
大山县向南做出的那些事,皇上自己都知道自己给予的赏赐是很轻薄的很不对等的,可向南是真心实意没有计较那些,始终都是踏踏实实的为大业做贡献。
皇上这时候心情是复杂的,既欣慰于向南没有让他失望,也有一点愧疚。将第二次外放的地方选择在武陟县,皇上也是多番考量之后的决定,这时候皇上不再希望向南始终停留在“匠人”的程度,他需要心智上的历练跟成长。
皇上希望向南能够得到磨炼,然后留在京城真真正正的做他的重臣,以后也将是他留给太子的重要臣子。
多年的相处下来,皇上如今已经无法单纯的将向南当做臣子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皇上已经真心实意的将向南当做了自己的晚辈对待。
真心换真心,即便是皇上历经太多争斗阴谋阳谋,也依旧难以抑制的对向南付出了真实感情。
有时候这种单纯的直白的甚至莽撞的真心实意,才是最让人难以抗拒的。
因此哪怕是再焦头烂额,在非向南不可之前,皇上还是愿意让向南留在京城守着妻子等待孩子的。
虽然皇上当年唯一一次体会到等待的焦灼也只有等待他的嫡子太子降生的时候,不过这并不影响皇上去体谅向南的这种盼望孩子降生的心情。
向南甚至都不知道皇上这边如何焦灼,只一心一意的趁着空闲时候在后院敲敲打打,安安跟阿涧都开始重新喜欢起舅舅家了。
虽然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在舅舅家后院避开外人悄悄的玩那些小孩子的玩具。
狗二对于自家大舅子时时刻刻都能冒出来的奇思妙想也是佩服又无奈,佩服自不必多说,现在京城很多人都对向南很佩服。
无奈么,就是因为自家闺女和儿子越来越崇拜舅舅了,然后不爱回家也就罢了。
好不容易回家了,左一句舅舅右一句舅舅,偏偏自家媳妇儿也是从小就对哥哥特别崇拜的那种小迷妹,这段时间跟俩孩子凑到一堆话题总离不开向南这个大舅子。
这让狗二很是郁闷,深觉自己家已经被大舅子占据了。
不过么,再郁闷也没用,这事儿向南可不背锅,他只是掰着手指头可怜巴巴等着第三个孩子降生的可怜老父亲罢了。
因为赵悦已经三十多岁了,即便是在现代都是属于高龄产妇,向南自是紧张得很,四月开始就鼓励赵悦多走动走动。
一直到六月了孩子都还是老神在在的在娘亲肚子里呆着不肯出来,向南顿时就更焦躁了,早早的就跑去皇上那里借了两个稳婆以及一名精通妇科儿科的御医放到陈府,天天早晚的去让隔壁御医给赵悦诊脉。
六月中旬的时候,向南就已经焦躁不安了,去农学局也就是点个卯,很是消极怠工。
阿泽这段时间也请假回家温书了,因为已经决定明年返乡参加院试,阿泽这段时间开始更偏重的就是温书复习,侧重往年院试考卷题型。
笑笑也开始留在家里寸步不离的跟着娘亲,还时不时的摸着娘的肚子喊弟弟妹妹乖乖下来,爹爹已经给他们准备好特别特别多的玩具了,哥哥姐姐也给他们准备好各种好吃的了。
向刘氏还是有些经验的,摸着赵悦的肚子知道这个月肯定是能临盆了,于是也抛下陈大人,搬回了向府住下,就怕儿媳妇半夜发作,到时候向府那边没个稳得住阵脚的人。
陈大人虽然委屈,可也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只能每天白天都往向府蹭,晚上都想方设法的赖在向府客房。
说得可怜兮兮的,可陈大人怎么说也是向南如今的继父兼师傅,自然不可能让陈大人真的住客房去。
于是陈大人终于顺利的住进了以前向刘氏住的那个院子,算是光明正大的在向府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时间叫陈大人好不得瑟。
六月二十九的半夜,让大家都紧张了一个来月的小家伙终于有了动作,当时大家都已经歇下了,向南还睡得忧心忡忡的,抱着媳妇儿摸啊摸的突然摸到一片湿漉漉的。
半梦半醒间向南还十分怀疑的感受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尿床了,等听见耳边赵悦压抑的呻、吟,向南顿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轻声叫醒了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赵悦。
向南将准备好的稍厚的被褥找出来给赵悦垫上,然后自己光着脚就冲了出去,站在院子里抖着嗓子吆喝了一声。
“娘啊,阿悦要生啦!!”
紧张得不仅嗓子哆嗦,还喊得破音了,一时间安静的向府迅速亮起一盏盏灯火,人也全都爬了起来,忙进忙出的开始紧张的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