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看完视频的第一感觉是,立春蒙对了, 原来真是这样。
之后就是奇怪, 这段视频录像哪儿来的,警方也不能随便在人家里按监控吧?
就在这时, 季青的电话打了过来:“吴芳欣已经确诊是多重人格。”
顾长安坐起来些, 靠着陆城精实的臂膀:“确诊?”
“昨晚我把你放在联丰广场以后, 回公安局的路上掉头去找了吴芳欣。”季青在那头说, “我跟她说了小女孩听见的内容, 并且有关人格分裂的几个案例。”
“今天上午, 吴芳欣请假没去公司, 她去了心理咨询中心,带着视频去的。”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 监控竟然是吴芳欣自己装的, 这发展有点意外。
看来是季青的那番话进了吴芳欣的心里,她不论是出于好奇, 还是惊慌,又或是什么情绪, 最终的结果是揭露了真相。
季青说:“吴芳欣的病情比较严重, 她走后我去找医生谈过, 医生说是长期压抑自己,因为各种因素得不到舒缓发泄, 从而分裂出了其他人格。”
顾长安按住陆城不老实的大手,摩挲他虎口的薄茧:“人就像一个器皿容量是有限的,盛装的东西太满就会爆炸。”
陆城拿掉青年鼻梁上的眼镜, 看他眯着眼睛迷糊的看过来,这样的他既柔弱,又可爱,没有一点城府跟算计。
两人的目光对上,陆城屈指去弹青年眉心,所以啊,有什么想法别憋在心里,要跟我说,你不说,光靠我猜。
猜到猴年马月事小,把自己憋出病,那事就大了。
顾长安翻白眼。
老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顾长安现在就是那么个状态。
只是跟季青说两句话,就感觉牙疼,一抽一抽的,太阳穴也跟着疼,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泛起青色。
“吴芳欣说谎的事我跟你说过,就是伍康失踪那天晚上,她说去相亲了,对方放她鸽子,自己一个人在公园坐到很晚回去,真实情况什么样查到了没有?”
“吴芳欣得知自己是多重人格后做了两件事,一是辞职,二是去公安局做笔录。”季青说,“据她交代,那晚她碰到了伍康。”
顾长安又一次出现意外的表情。
“吴芳欣说那时候相亲对象没来,家里打电话骂她,全是她的不是,她觉得活着太累,不想再活下去了,当时她走到河边,准备往下跳,是伍康过来阻止了她。”
“死亡几乎都是一念之间做出的选择,那个瞬间过去,冲动的情绪就不会再轻易出现,所以是伍康救了吴芳欣。”
顾长安蹙眉:“她撒谎是为了不想惹麻烦?”
季青:“对。”
顾长安等着下文。
那头的季青点了一根烟,继续口述起吴芳欣的口供。
吴芳欣说伍康出现的时候手里什么也没提,应该是在去超市的路上。
两天前相过亲,伍康一眼就认出了吴芳欣,他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安慰了一会。
两人是走的不同方向,伍康在那之后遭遇了什么,吴芳欣称不知情。
吴芳欣得知伍康失踪以后,她怕警方怀疑到自己身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没说实话。
对此吴芳欣承认自己自私,也说心里很内疚。
顾长安从陆城手里拿回眼镜:“这么说,伍康的失踪跟吴芳欣没有关系?”
季青说:“目前来看是那样。”
“伍康租住的小区到附近几个超市的路程我们详细查过,不可能经过吴芳欣说的那条河,也就是说,他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附近。”
顾长安跟季青谈了片刻,牙疼的要死,他缩回被窝里半死不活。
陆城拿出包橡皮糖吃。
顾长安那脸色顿时就没法看了:“知道我牙疼,还在我面前吃糖,有意思吗?”
陆城一脸无辜:“我就是嘴馋。”
顾长安眯着眼睛看他,语气笃定:“你故意的。”
“目的是要让我记住不能吃,只能看别人吃的郁闷心情,长点记性。”
陆城一言不发的看着青年,半响勾唇笑出声,边笑边摇头叹息:“没想到你已经这么了解我了。”
话里带着明显的愉悦跟夸赞。
顾长安翻过身拿背对着男人,懒得搭理。
身后响起袋子被拽的清脆声响。
顾长安的喉头滚动:“妈的,你拆个袋子拆半天,到底在搞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男人压根就没打算吃,纯粹就是制造响声刺激他。
陆城睨了眼青年:“我刷完牙以后不会再吃东西。”
经常半夜摸点东西吃的顾长安当没听见。
陆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既然那么喜欢吃,就把自己的身体看好。”
顾长安在被子里的脚了过去。
陆城没躲,让他踹了一下,面上没见丝毫怒意,反而在笑:“你的坏习惯一堆,我要是一条条列出来……”
顾长安侧过头:“怎么着?”
陆城说:“没半天时间搞不定。”
“……”
顾长安微笑:“看不惯?”
陆城慢悠悠说出事实:“看的惯,看不惯,你都不会改。”
顾长安抖抖被子,闭眼睡觉。
习惯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要改的话,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得掉。
改不改,什么时候改,顺其自然,当任务来要求逼迫自己,那初衷就会变质。
陆城凑在青年的耳边呵气,嗓音低而富有磁性:“有人说两个人的性格一样,适合当兄弟,若是性格相反,适合一起到老,我们属于哪一类?”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他轻声说:“两类都算。”
陆城伸手去拨青年的黑色发丝。
顾长安心里猫抓似的痒痒,他没好气的警告:“能安稳点吗?”
陆城一派正经:“你睡你的。”
顾长安牙疼,说话吞口水都难受,他实在没多少精力陪男人玩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陆城一手撑着头,一手描摹青年柔美的轮廓,若有所思着什么。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震动,陆城快速拿起关掉音量。
这手机是顾长安的,来的不是电话,是短信。
陆城一看发件人白严修三个字,面色就沉了下去。
短信内容没有半点暧|昧,也不是什么倾诉心声,就是一个提醒。
白严修让顾长安把他昨天晚上在广场说的话转告身边的人,近期减少外出,注意安全。
还有就是如果他母亲过来说什么话,或是做什么举动,希望顾长安不要介意。
昨天晚上?广场?陆城的薄唇抿直,小东西昨晚跟他说了不少事,只字没提白严修,今天白天也没提。
是怕他多想,还是觉得没必要?
人一辈子好像不幼稚那么几回,就会缺点什么。
陆城冷峻着脸回了条短信,就三字——他睡了。
直白粗|暴,心态不好的瞬间就炸,心态好的也会堵几秒。
陆城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从后面抱着青年合眼睡觉。
天色刚清明,季青就带着鱼缸过来了,旁边还跟着王明明,黑眼圈很重,感觉昨晚上哪儿摸鱼去了。
顾长安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听谎言,一个没有,吴芳欣这次在口供里透露的一切都是真的。
吴芳欣这是知道自己的病情严重,就听从医生的建议,把藏在心底的那些东西一点点往外挖。
季青知道吴芳欣的病源来自至亲,就去她家走了一趟。
吴芳欣的父母把生活的不如意全怪到了她身上。
即便她名校毕业,高学历,职场精英,在他们心里还是不孝,没出息,让他们丢面子。
为什么?就因为二十八了都没谈到对象。
可笑又可怕。
身体哪儿不舒服,还不就是因为你没对象,把我给气的。
打牌运气背,把把摸不到好牌,坐哪边哪边黑,还不是你不让我顺心。
……
对吴芳欣的父母来说,不管是什么事,都能算到她没对象这件事上面。
这一现象在众多家庭里面其实都存在着,大同小异。
顾长安窝在摇椅里,抱着暖手宝哈欠连天。
现在的情况就是,伍康失踪前接触的四个相亲对象里面,吴芳欣排除,还剩下三个,其中属姚乐乐最疯。
至于原因,王明明亲身体会过,这会儿他还在津津有味的跟大家分享。
王明明负责去姚乐乐常混的夜店查探她的行迹,发现她是真能玩,随便一扭都可以扭到大半个钟头。
期间一批接一批的异性向她发出共|度|良|宵|的信号,她都高傲的没回应。
节||操还没有全部扔掉。
王明明不太理解,原来挺清秀一姑娘,干嘛非得在脸上动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最后整出来的样子……
容易让人有面孔识别障碍,觉得像那个谁,又像那个谁。
第一天晚上王明明一无所获,也没着谁的道,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昨晚,他栽了。
醒来时是凌晨,王明明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旁边还有个女的,正是姚乐乐。
这场面王明明在电视里见过,自己头一次经历。
可把他吓坏了,花容失色的啊了一声,连滚带爬的下床,手忙脚乱穿上衣服就往门口奔。
结果姚乐乐醒了。
气氛尴尬的不行,要是有个洞,王明明肯定一头钻了进去。
姚乐乐摆出一副“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老练姿态,就差从皮夹里拿出一摞纸币丟桌上。
而王明明看姚乐乐那样,坐实了某件事的发生,他脑门的汗出的更多,最后急中生智,当场跑进卫生间做了检查。
结果是自己没事。
这才没让姚乐乐的计谋得逞。
对着顾长安几人,王明明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牛逼:“知道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当时我不慌不忙的去了卫生间,发现还是糊糊,不是汤汤水水,我就知道姚乐乐那妞识破了我的身份,想坑我。”
“……”
季青出去抽烟,嫌丢人。
顾长安笑着说:“王哥,没看出来你是老司机啊。”
王明明咳几声,不要脸的说:“我混秋名山的。”
顾长安竖起大拇指:“厉害。”
王明明哈哈笑着拍他肩膀:“哪天带你去溜一圈?”
顾长安露出纯良的样子:“我没驾照。”
“那有什么关系……”
王明明后背忽然一凉,他瞥见了一道身影,话锋生硬的一转,表情严肃,“开车有风险,要在家属的陪同下进行。”
顾长安的脸抽了抽。
当天下午,顾长安跟陆城去了陈名工作的俱乐部。
陆城强行拉着顾长安去的,还要给他办卡,说以后陪他锻炼。
顾长安的牙不疼了,他左边口袋装着牛肉干,右边口袋是橡皮糖,又得瑟了起来。
俱乐部里的温度跟外面一天一地。
陈名穿着身黑色运动套装,健|硕|发|达的胸|肌两大块,被他指导的姑娘脸通红,都不好意思看他。
男的练一身|肌||肉,比发福肥胖要吃香很多,哪怕娘里娘气,照样有异性青睐,幻想在他做俯卧撑的时候在他背上趴着,或者是可以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的身上。
一个陌生人看另一个陌生人是强大还是弱小,先看到的是外形,是否充满力量,而智商是需要时间来体现的。
顾长安的外表就跟强大不沾边。
因此他跟陆城一进来,全场的女性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陆城身上。
包括对陈名有想法的姑娘。
陈名挺热情的给顾长安跟陆城办卡,身体特诚实的往陆城那里靠。
“二位是想……”
话没说完,人就走了。
陈名脸上讨好的笑容僵了僵,转头继续去调戏小女孩。
角落里,顾长安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明知道他想被你弄,还往这儿来,好玩儿?”
“就这家最近。”陆城厌恶的绷着脸说,“要不是你懒,我才不会选择这里。”
顾长安无话可说。
陆城让顾长安上跑步机。
顾长安上去了,没跑,调的速度是两分钟,慢慢悠悠在上面走。
陆城:“……”
顾长安没走多久就不走了,他下来,坐在跑步机上面。
陆城的面部抽||动:“你坐这儿干嘛?”
顾长安轻喘着说累。
陆城:“……”
没多久王桐就来了,当着众人的面跟陈名秀恩爱,两人怪粘||糊的,完全看不出前几天吵的要死要活。
要不是顾长安从季青那儿得知他俩才谈了一年,就王桐的包容程度,还以为已经过了十年八年。
接下来几天都风平浪静。
直到周六,这种诡异的平静突然被打破。
原因是陈名死了。
报案的是一家江中客栈的经理,说是清洁人员小张通知的他。
小张说她进房间收拾,看到卫生间里有一个被绑住双手,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女人,惊慌之下找了经理。
那个女人就是王桐。
季青带队赶过去的时候,王桐的情绪依旧没有平复,一见到她就恐惧万分的大喊大叫。
“是伍康!伍康变成鬼回来了,是他害死了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