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纲,去捞个西瓜,切一片给蔺公子,剩下的分给当班守卫的兄弟们!”梅长苏好笑地摇着头道,“还有,告诉金双,前几日让他缓办的事情,今日可去办了。”
“我要两片。长苏,井水瓜你是吃不得的,不如就把你那片给我吧!”蔺晨想当然地道,“我这头可是又渴又饿!”
“饿?”正饮着茶的梅长苏,眉头一挑道,“炉灶上还有份吃食,蔺公子可要拿来垫垫饥?”
“……他们做的东西能吃?”蔺晨狐疑地道,“你确定?”
“嗯,那玩意儿,不是我夸口,他们做得比你好!”梅长苏很是认真地点头。
比他做得好?他亲手烹制的都为美食。梅长苏认真的模样与其说勾起蔺晨的食欲,不如说勾起蔺晨的好奇:“行,我倒要看看他们的什么玩意儿做得比我强!”
一刻钟后,蔺晨为自己的言语深深后悔,他面前摆着两片西瓜以及两个烤熟了的山芋!
磨牙,可惜入口的西瓜和山芋都没办法磨牙,空口磨牙他还不想干。
“你得承认这山芋比你烤的强多了!”梅长苏饮着决乌汤,慢悠悠地道。
“……!你这没良心的!”将最后一口山芋咽下肚子,蔺晨恶狠狠地道,“你们几个统统没良心!”
“谁说的?金双知道你来了,就去廊州最好的酒楼定了筵席,准备请你吃一顿呢!”梅长苏放下手中的决乌汤,淡淡地道,“黎纲,你说是不是啊!”
“可不是!”黎纲极力地克制着笑,道,“金护卫一听说蔺公子来了,立刻就把手上的事交代了下,转身就去汇香楼定筵席了,就在今晚!”
“长苏,刚才你让金双去办的事情难道就是……!”蔺晨瞪大眼睛不愿相信地问道。
“嗯,金双自觉负了蔺公子的一片好意,想要给蔺公子赔个罪,跑来问我怎么办。我说蔺公子不拘小节,你请他吃一顿好的,陪他喝个痛快,然后装作酒醉夸他几句,就可以了!”
“什么叫装作酒醉夸几句?你,你,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说得那么直白吧!”指着梅长苏的扇子微微颤抖。
“我不是故意的!”梅长苏学着蔺晨的样,指了指案桌上的西瓜皮和山芋皮,“蔺公子,我们彼此彼此!”
“你,你,你……!”蔺晨先是跳脚,然后似想到了什么,仰头大笑道,“不对,不对,汇香楼的酒宴起码要提早一月预定,金双他是定不到今晚的筵席的,哈哈,一个月后我还在廊州……!”
“我是江左宗主,廊州所有的酒楼只要我想去,随时就能去!”梅长苏傲然地插口。
“你!我不信!”蔺晨犹如被打了霜的茄子,受伤般地道,“你说的不是真的,这才一个月。”
“酉时半刻,汇香楼,长苏率金双、黎纲、甄平恭候蔺公子大驾!”坐于位上,梅长苏微施一礼道。
“你,你这是要赶我走?”瞧这阵势,不就是在送别吗?
“南境的消息未到,长苏食不下咽,蔺公子也就……!”
“如果鸽子子夜才到呢?你在汇香楼等到子夜?”蔺晨轻蔑地道。
“当然!如果蔺公子怕夜行不安全,长苏还可以派人去接!”
“廊州并非汇香楼一家酒楼。要吃饭,地方多了去!”
“蔺公子可以在其他酒楼碰碰运气!”
“……!你已拿下廊州所有产业?”
“八成以上!”
“……!”蔺晨正下神色看向梅长苏。他是何人?琅琊阁的少阁主,今日他一入廊州地头就发现,廊州与往昔已有不同,街景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街头洋溢在百姓面容上的笑容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不说其他,就说他走过的街市,最好的支摊位置给了孤苦无依的老人和寡妇,而与他们相邻的商贩不但不排挤,反而相帮着补货收钱……要做到这些,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让他暗生佩服的不是这个,而是从头到尾,梅长苏没有露面,甚至连赤焰旧部都没露过脸,所有的事情都是江左盟原本的下属去办的。
这人……
“你这人太可怕了,我要静一静!”从怀中掏出纸包丢向梅长苏,蔺晨喃喃地道出一句,随即就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梅长苏和黎纲的视线内。
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怕!梅长苏垂下头,深邃的眸子又一次浮上淡淡的悲伤。
“宗主,今日有筵,怕是要晚归了,趁着现在小睡一番可好?”黎纲弓身道。
“睡不着,南境有难,霓凰带兵死守青冥关,可我,非但护不了她,帮不了她,甚至连她和南境的消息也要仰仗他人才能获取!”梅长苏苦涩地摇头,“如果蔺晨不出手帮衬,这些消息我要过多久才会知道?”
“宗主,我们会尽快完成四境消息渠道的铺设!”黎纲正色道。
“……!”梅长苏摇了摇头,黯然失色道,“我经不起失败,不能给你们机会去试,更不可能给你们用这个来磨练。你们的处事能力我不担心,但阅历和眼力……蔺晨可以凭借你随口一说,就知道我这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你们长年军旅生涯,习惯了言语上的直来直往,要改岂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宗主不是说……不能……!”
“阅历和眼力可以积累,但不能用这事情去历练!”梅长苏看向黎纲,“旧部们分散在各州,你说能不能把旧部们送到蔺晨和我们共同名下的铺子里去?”
“这……!”
“和他的人共事一段时间,阅历和眼力应该都能有所提高吧!没事,他不肯支薪,我来支付,只要旧部们能学到东西,就让蔺晨占点便宜好了!”梅长苏揉着手指,继续道,“江左盟本来就有负责各州县消息传送的天机堂,我会先将其整顿,而后让旧部慢慢渗透其中,一旦时机成熟,就把十四州的消息传送交由盟内弟子,江左之外的消息则由旧部和盟内可靠的人负责。”
“四境……我还是要从旧部中挑人过去看着。我看我们是不是在那里也弄铺子,在那里开个店,安个宅院?”
“宗主,我们置办下的很多铺子,不在蔺公子名下的大半还关着,少数开业的沿用的都是老店主的伙计!”黎纲黯然道。
梅长苏正在喝茶,听到黎纲这么一说,顿时一呛,不住地咳起来。
“宗主……!”黎纲上前轻轻拍打着梅长苏的背,不忍地道:“宗主,我们慢慢来吧,开设铺子、渠道铺设都需要时间、人力啊……!”
“时间?时间!”梅长苏推开黎纲,仰头笑道,“南楚攻打青冥关,会给穆王爷时间吗?霓凰死守青冥关能撑多少时间?若大渝再次犯境,能给大梁多少时间?”
一阵激情的悲鸣后,梅长苏连咳带喘地捂着胸,瘫坐在石椅上,将涌到眼眸的泪,一一咽下。
“宗主!”
“别去扶他,让他一个人坐着!”随着一声喝叫,本欲再次上前的黎纲被折身而返的蔺晨一把拉开。
“蔺公子!”黎纲面露怒色地瞪向蔺晨。
“我回来只是刚才忘了交代一件事!”蔺晨放开黎纲,折扇轻轻敲打着手,淡然道,“这石桌上的东西,是素玄要我交给你的,是他向云家丫头学做的梨膏糖,润肺止咳。长苏,这玩意儿怕晒,你可收好了,别负了素玄的一片好心!”
“……!”梅长苏。
“说到素玄,我不得不说,包括你梅长苏在内,素玄是角色转变最成功的!你不在江左,他以副将之职替你管着旧部。你让他离开,他成了素师叔的义子。哼,二个月未到就将所有的药材识别认清,问我讨要药书,问素师伯求教药学,向云家丫头学做药膳!可是长苏,你自己呢?你的身份变过来了吗?”
“……!”听闻卫铮貌似不错的近况,梅长苏心头顿觉一暖,同时心中暗忖,为什么蔺晨会说他的身份没变过来,“我已是江左宗主梅长苏了!”
“呵呵,我先不说别的,就说你这模样,你见过哪个羸弱之躯的人把腰杆挺得笔直的?”蔺晨轻轻点着梅长苏的肩冷讥道,“你让旧部们融入江湖,探听消息,好主意,真是不错。没时间等,对吧?眼力和阅历都缺,对吧?好,你不是把我的聚宝轩改成茶楼了吗?先试试你自个儿的眼力吧。今日晚了,明日我们去茶楼坐坐,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你对我说说他们的出生、职业。一个时辰为限,每十五人为一组,每组中你说中十人的身份背景,我就替你开一家铺子,外带找齐人手,训教你选送到铺子里的人。这对你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这行吗……”梅长苏错愕地道,“不是说人不可貌相吗,岂能以衣帽、言行举止判断他人的身份、来历?”
“今日酉时半刻,汇香楼等着!”话音才落,人已不见了踪迹。
“……金双回来了吗?”早已看不到蔺晨的身影,但梅长苏还是凝目看向蔺晨消失的方向。
“没有,金护卫说,他定好筵席后要去各堂口看看。”眼见刚才精神抖擞的梅长苏一下变得萎靡,黎纲不忍地道,“宗主,蔺公子他……!”
“一针见血!”融入江湖,却忘不了原先的身份。还时时提醒旧部,勿忘身份。
虽然颁布新规约束旧部,但他仍要他们尊从赤焰诸多旧规。他的盲点,是致命的。
眼力、阅历,他尚且缺,又让旧部如何去练?
“我知道为什么老阁主挑你和甄平做我的亲随了!”只问了旧部的军阶和年岁,老阁主就从百余人中挑出了黎纲和甄平.
“年龄和军阶!”梅长苏低声道。身份……淬骨削皮换了容颜,磨了性子,但从内心的认知上,他没把身份转成梅长苏。
“年龄?军阶?”黎纲疑惑地道,“我和甄平不是旧部中最年长的,而在我们之上除聂将军和卫铮将军外,还有一个千夫长。”
“赤焰军,十夫长需认字且能读懂战报,百夫长需断敌情,绘地图。千夫长要求更高,千夫长对外或不为人知,但在军中也算是个人物。坐姿、行姿、言语谈吐,总会透露军中风范,就算掩饰,也会在言语举止中流露出来。就如我……总是不忘把脊背挺个笔直,可就如蔺晨说的,羸弱之躯的人怎么可能把背挺得笔直?”梅长苏惨淡一笑,慢慢软下脊背,“……这样还真别扭……你和黎纲官阶低,军中的姿态会较千夫长叶韫少很多,且你们的年岁较其他年长者更容易接受□□。”
“原来是这样……!难怪还守在宗主身边的时候,蔺公子拿来算经给我和甄平看!见我们看不懂又拿来千字文,让聂将军教我们认字!不过后面我和甄平读的书就有些不同了。”
“……!”老阁主挑出黎纲和甄平,蔺晨看出黎纲和甄平所长,在教会他们最基础的东西后,让黎纲学着管人,让甄平学着管事。而他……虽然也考虑旧部所长,却仍将他们按自己的意愿,往他所要旧部们处的位置上推……
这,真的好吗?
“宗主?”黎纲见梅长苏怔怔地看着自己,久久没有说话,不由地紧张起来,小声问道:“黎纲是不是说错话了。”
梅长苏咬着唇,摇了摇头道,“我要听一句实话,你要如实回答我!”
“宗主请说!”
“当年,如果卫铮没能找到我,或者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你们会怎么做?”梅长苏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宗主……请别说这话……”黎纲没想过梅长苏会问出这样的话,当下跪倒。
“我要知道你们的想法,才能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黎纲,所以你要说实话!”
“宗主……!”
“不愿说实话,就不要说了!”如果他不是林氏子嗣,如果他不是赤焰少帅,又为赤焰幸存将领中军阶最高的一位,他何必背负洗冤的重担?
如果他只是小兵,是如黎纲、甄平般的十夫长,活下去是胜于一切的存在。
活得安稳则是劫后余生的奢望了。
要将旧部握于手中,也要知晓他们的心,若心不在此,强求之下不但适得其反,还会招来祸端。
“传令至各州旧部,腊月前我需江左所有堂口归在我梅长苏名下,若能顺利完成此大事,今年除夕便是我们赤焰旧部聚首的日子。”
“是!”黎纲一听欣喜若狂,劫后余生的他们至今没聚过一次,这个消息传到旧部的耳中,所有人都会高兴吧。
黎纲乐颠颠地去传命了。梅长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幽幽一叹:黎纲、甄平,乃至卫铮和聂铎,他们要的不过是自己安然无恙。只要他在,他们的主心骨就不会丢。洗冤、为赤焰平反,不过是跟着他一起走罢了。其余的旧部们呢?或许安稳、安定、富足的生活才是他们要的,除去要服的兵役,多数目不识丁的汉子投军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家人过得好些。
“父帅,小殊该怎么办?”梅长苏低下头喃喃自语道,“小殊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将赤焰一案查清,为林氏、为景禹哥哥、为赤焰正名。可在那之前,小殊是该坚持让旧部们跟着我走下去,还是……”
还是等问过他们再说吧。
如果他们的愿望只是隐名埋姓过上安定的生活,这点小殊还是能做到的。
……也是小殊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三日,依着窗台望着街上行人如织,梅长苏的心就如这七月天,燥热难忍。
四日前,汇香楼上蔺晨给了他一个惊喜,一个来自南境的惊喜。霓凰率军死守青冥关,歼敌三万,青冥关得保,由冬姐所带援军也已抵达南境……
跟在他身后跑的女孩,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初征率军歼敌三万……
他初征也没这个数,一半都没。
玩闹累了要他背着回家的女孩,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而他……
一夜无眠的他,在第二日遭到了进一步的打击,来自蔺晨刻意的毫无留情的打击。
一个时辰内,十五人为一组,人由聂铎随机挑选,他和蔺晨分别写下该人诸如职业或身份的基本情况,并由黎纲派人对这些人逐一核查。
处暑的节气,廊州的街头行人比往昔少了些,但一个时辰也有六百余人走过,除去往返重复的,共计四百八十人,三十二组。
四百八十人,蔺晨写对了四百六十八人,而他对了二十人!
蔺晨对结果很不满意,叫嚷着说,怎么会错了十二个……
这十二个人是谁?
蔺晨猜错的十二个人中,他刚好对了十个。
这十个人,分别是早年辞官在此地安居的将军、两名亲兵、三名结伴回家探亲的现役士兵、一名府衙当差的班头、一名从江左借道前往他州的县衙文书,还有两名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悬镜使……
除去这十人,他还猜对两个脚力、两个樵夫、三个菜贩、一个屠夫、两个茶叶商人。
他能猜出是因为脚力抬着轿,樵夫背着柴提着柴刀,菜贩推着装满菜的板车,茶叶商人是因茶楼开业时来捧过场,屠夫则是因他来时刚好路过肉摊!
“宗主,要不要歇一歇,您都站了一个多时辰了!”黎纲站在梅长苏的身侧,担忧地道,“虽说隔着竹帘,可这日头还是烈得紧……!”
“我认出蔺晨没认出的十人多少和军士沾了边,蔺晨输在没猜对他们的军阶军职。此外,他没认出的另外两人是因为大意,误将正在办丧事的戏班判为刚从戏台走下的戏子……而我连边都没沾上,看那两人红着眼,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就认为他们是回来奔丧的游子。”到底不如从前了,站了一个多时辰,小腿已是酸软。梅长苏苦涩地笑了笑,踱步回到案桌旁,硬撑着慢慢坐下。
“蔺公子说了,这个要慢慢来,宗主您就别再耿耿于怀了!”黎纲为梅长苏递上热茶,劝道。
“嗯?很明显吗?”梅长苏皱眉道。
“什么?”黎纲不解地问。
“你说我耿耿于怀,我表现得很明显吗?”梅长苏同时也扪心自问道。
“比起宗主面对其他人,明显很多。”黎纲小心翼翼地答道,“对了,宗主,这蔺公子说的厨娘还没到,你说他……!”
“再等几日吧,他应下的事不会食言,我倒是奇怪这几日他去哪里了。”街头辨人的晚上,蔺晨再次不告而别,可守城的并没看到蔺晨离开廊州。纵然他轻功再好,这城楼总不可能去越吧,就算有这个能耐,蔺晨也不会招惹这种事端。
“可能在药铺里,他药铺的一个坐堂大夫前日离开了廊州。”黎纲答道,“那药铺内本来有三位坐堂大夫,走掉的一个是医术最好的!”
“怎么?他打算坐堂?”梅长苏很难想象以蔺晨的性子,端端正正坐在药铺内切脉问诊是怎生模样。
“没瞧见,药铺其余的人员也没什么变化!”黎纲答道。
“没因为少了人忙乱?”
“没有!”
“蔺晨还在廊州,而我又欠他一份情!大商贾的厨娘、花匠、杂役、浆洗婆子哪有那么容易讨要,想来对方是问蔺晨讨要个住家的大夫为交换的。”缄默良久后,梅长苏叹气道,“所以他留下的新药又比上次苦了三分!”
“啊!那这个人情我们怎么还?”随着梅长苏全面掌控廊州,并逐步掌握江左其余十三州,这几日上门送礼的较前阵子多了很多。他和甄平逐一登记入册,好方便日后回礼,当梅长苏说又欠下蔺少阁主一份人情后,黎纲想当然地冒出一句。
“他?欠得太多,还不清了,不还了……”梅长苏以淡笑掩下忧伤,“不过我还是要送他一份礼!”
暂别三月,蔺晨弱冠了。发,被玉冠束起。
蔺老阁主主礼,素前辈参礼。如果蔺晨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说他公子如玉绝不为过。
来年,他弱冠谁来主礼,谁来参礼?
“宗主想要送什么礼,属下这就去准备!”
“不,这份礼我自己弄就可以了。”琅琊山头春景一幅,已是绝美。
“这两日除去你已向我说过的事情,廊州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前日到堂口说支摊半月的游方相士有没有因乱嚼舌根而引起事端?三天前途径廊州的海鲨帮离开廊州了吗?还有奇家染坊因染错花色而交不出货的事情解决了吗?”
“回宗主,这几日廊州除了婚丧嫁娶并无其他大事。海鲨帮已于昨日离开廊州。奇家因染错花色而交不出货的事头,奇家染坊和万氏布行决定接受盟内调节,即万氏布行重新提供布料交由奇家染坊,并支付相应染布费用。奇家则以布匹原价将染错花色的布匹买下,交由万氏布行贩卖,所得利润万氏抽取一成。至于那个游方相士,倒是没引起事端。但听说他算得蛮准的。摊位支在蔺公子药铺附近,出摊的时间不定,且他每天只算十个人!”
“十个?”不算少也不算多,但出摊时间不定,摊子支在蔺晨的药铺旁?“他是如何收费的?固定收费还是让人看着给?”
“不,他看人定价!据说曾让老妪支付一个铜板,但街东陈老板请他算,他开口要了一百两白银!”黎纲道。
“随意定价?倒是像极了琅琊阁的做派!”等等,琅琊阁?蔺晨?算命摊在药铺旁?“那相士多大年岁,何等身材,长什么模样?”
“四十开外,个头较普通男子略高些,体态匀称,肤略黑,留长须!”黎纲回道,“宗主这人有问题吗?”
“可曾查过他落脚何处?”梅长苏的嘴角渐渐扬起一丝浅笑。
“有,是南区最好的一家客栈。嗯,离蔺公子的药铺也很近!”
“客栈最好的客房?”梅长苏笑得有些渗人。
“是,据说连吃食都是叫附近最好的馆子送去客栈的!不过盯过他的弟子说,按着他的收入和支出还是能平的!”
“能平也是骗子!”梅长苏撇嘴,不屑地冷哼。
“啊,他是骗子?”黎纲失口叫道,“不会啊,都说他算得准!”
“叫金双把他拿下,押回盟里!”梅长苏收住笑容道,“对外就说抓江湖骗子!”
“好!属下马上去办!”黎纲立刻道。
“等等!”梅长苏摇头叹气,笑道,“叫金双先用请的,他不肯来,再用武的!还有,别伤着他,如果他跑了就跑了,别下重手!”
“宗主,这个……!”
“还不明白吗,住在自家铺子附近,蔺少阁主才好随时溜回铺子看着店啊!”
“那,那个相士是蔺公子?”黎纲终于明白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