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漆黑的院子,江柏宁来到江楚氏屋外,听见里面沉重的咳嗽声,她垂手静默。
上一世,江楚氏染上了疱疹,苏姨娘不给她请大夫,任她受尽折磨,绝望之下她自己吞了耗子药,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两天,正逢江浦云出嫁,被苏姨娘草草埋在城外荒山,自己从长河谷回来,才从伺候江楚氏的嬷嬷嘴里知道这些。
江柏宁握紧拳头,想起先前只觉得窝囊,对江楚氏,她真是怒其不争恨其不幸,却又心疼自己,前一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一切,最后才会那么窝窝囊囊的死。
听着屋里的咳嗽声小了,江柏宁这才进去,昏黄的油灯,只能照亮屋里一角,江楚氏趴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打着补丁的被褥潦草的盖在身上,地上放着一个铁盆,里面还吐了不少污秽。
江柏宁站在床前看着她,江楚氏咳了许久才注意到有人进屋了,她用力看过来,发髻凌乱,脸颊高钟,还能看出清晰的巴掌印,眼角乌青了一大块,额头也上也破了皮,瞧着江柏宁,她灰暗无光的眼睛垂了垂,什么也没说就转回去了。
“他又打你了?”江柏宁去柜子里拿地摊上买的药膏:“因为江明的手吗?”
江楚氏撑着坐起来,依旧背对着她,语气严厉颤抖:“跪下。”
“我不会跪的。”江柏宁把药膏放在床头的小方桌上:“我没做错,本来就是我的文章,我若真的拿去给江明做了嫁衣,那便真的是把我,把你,都推入绝路,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日子,你看看你带着我过得日子,我们连江府的奴才都不如,难道你当初嫁给这个男人,当初替他的父母养老送终,所盼望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那个女人抢走了你的丈夫,她让你这辈子再也不能生出孩子,她把你作贱成这副模样了,你还心心念念的记挂着她的儿子,就因为江明是那个男人唯一的儿子?就因为他是个男孩,你就连我都要往死里逼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想要得到什么结果?人家会记住你的半点好处吗?不会!他们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越说越激动,心里又气又委屈,一下子就红了眼圈。
“你就是一个女孩,你有的就应该给阿明,他才能为江家传宗接代,他才能!”江楚氏激动的起身,冲着江柏宁就一阵大吼:“我不能生孩子了,是我没福气。”
江柏宁也激动了:“可他不是你的孩子,我才是。”
她们俩吵起来了,把伺候的老嬷嬷吓得赶紧进来,六十多岁的老人了,颤颤巍巍看着她们急的气息都不稳;“别吵,别吵啊,有话好好说。”
江楚氏嘴唇哆嗦,看着比自己还要低下半个头的江柏宁,气的眼睛大睁,她不听话了,不听自己的话了。
“我才能给你养老送终,我才是你应该疼爱的孩子。”江柏宁眼圈微红,气的一脚踹翻屋里的凳子:“我不会帮江明,永远不会,你别逼我,否则,我就让那个男人断子绝孙,让你愧对你送走的那两个老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