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觉得小球的感情不稳定, 那便不放在心上，随意行动就是。你不是最擅长做这样的事么？】

系统似乎是察觉到再这样下去, 周祺然的状态会越来越消极，索性将自己的观察结果说了出来。虽然可能对小球想要拉进与周祺然的距离这个意图有所影响, 但是在系统看来，周祺然还是保持目前的性格比较好。

再这么消极下去，直觉告诉她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小球的行动太过积极，又极为切合周祺然的性格，不论怎么被冷言冷语对待还是被随意粗暴折腾，都初心不改，这样不能用常规手段来消减好感度的存在让周祺然十分头疼, 也不知不觉有所动摇。但是因为周祺然自身有着极重的心理阴影, 这动摇，便越发影响周祺然的状态。

“你说的也是。”周祺然低声道，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忽然便长舒一口气, 似乎是将体内的郁气抒发出来, “那傻球想做什么事，与我何关？”

系统的这番话，让周祺然重新回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从一开始穿到修真界，从一无所有修炼至如今元婴期的境界，系统提供的都是辅助，而修炼，周祺然只靠自己, 也只信任自己。再后来，似乎是系统升级了，跟他说了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之后，他的心情变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带回主角，关注主角，将主角当做玩具一样不计后果地去逗乐，到头来发现那主角基本被自己养成了一个傻球，还养成了自己的脑残粉，周祺然内心说不复杂是假的。而这对主角的关注之中，有几分好奇，有几分欣赏，还有几分，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了。

他似乎依旧是一路搞事，折腾众人，却也不知不觉在往主角的升级道路上凑。

他不希望与人保持特别亲密的关系，如骆元白，如熊老四，都是他觉得有什么需要了，才会去找一找。放在平时，他根本不会走动得那么勤快。这样的行动听起来功利心满满，但是对于周祺然说，这样稍微有些距离的相处，是最为舒服的状态。

从一开始，他便没有被这修真界的人情风俗给影响。待遇上主角后，他也没什么抱大腿的想法，纯粹觉得主角身边的变量太大，太有趣，便渐渐地把目光移到那上边了。

想想也是啊，如果这是一本点家文的世界，剧情是为主角服务的，设定是为主角服务的，那么他蝴蝶效应影响得最严重的，定然就是那主角。

合情合理。

周祺然似乎终于有些捋清楚自己最近的纠结情绪了。

傻球性格会发生改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他有时候是乐于见到这样的改变的，因为带来了更多的未知。与这样的“不确定性”带来的乐趣相比，傻球变脑残粉这种恼人的事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甚至这就是“不确定性”的副产品之一。

唯我独尊的主角成为了某个人的脑残粉。他经历的比赛也与原书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一向一力降十会的主角开始学会写剧本，然后还万万没想到有人会撕剧本，弄得主角急忙爆种救场。光是这云霄大比的发展，便带有极大的不确定性，虽然结局似乎是确定的，但是这可比那些令人觉得乏味的套路过程有趣多了。

周祺然喜欢不计后果地将自己的突发奇想付诸实践，寻求的，便是那异于常人的乐趣。有时是某些人的便秘脸，有时是一群人的崩溃脸，更多时候，还是“做了这件事”之后的“有趣后果”。

周祺然一边想着，手上也一下一下地敲着椅子的扶手，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而系统无法探知周祺然的准确想法，只能通过观察周祺然的情绪数据来推测一二。从数据上看，周祺然正在摆脱纠结和消极的状态。

只是……

这样的数据，似乎在极度靠近最初的状态？

系统选择劝周祺然走出消极状态，本意是不愿见他突然这么消沉下去。与周祺然相处了这段时间，虽然周祺然没承认也不愿意承认，但是她观察周祺然的心态已经不是一开始的“研究数据”，而是“朋友”了。虽然次数少，且大多数情况下周祺然都下意识戒备或者是顾左右而言他，但是周祺然偶尔会与系统谈心。也会在系统谈到父亲时稍加安慰。

正因为一直观察，系统最为清楚，周祺然本质上是恐惧既定而又容易消逝的事物。他的想法很新奇，也会无视舆论去打破常规，好几次系统觉得他有些乱来，却又被他的解释给说服。

从他频繁的抱怨来看，前一任系统似乎是在细枝末节协助着他去完成他想做的事。可是这不是现在的系统能做到的事情，她便只能提供一定意义上的情报，接着便是围观周祺然的种种行动。

从她目前解读出来并整理出来的数据来看，这个修真界还有太多尚未理清的地方，也确实如周祺然所说，修真界本质的主角还是那个她无法知道名字的小球，一旦小球与周祺然的距离小于一定范围，那产生的数据也会突然暴增，就像是舞台的主镜头移了过来那般，信息量多了不少。

理智上来讲，小球与周祺然的接触能产生更多的样本数据方便观察检测，感性上来讲，小球对周祺然的积极说不定能让周祺然摆脱这种自我孤立的境地。

他的死缠烂打恰恰是叩响周祺然心门的钥匙——只是这心门估摸着有不下十道锁。

平时系统定会适当地隐瞒一些小球的行动，来让周祺然慢慢适应这样的热情。只是现在周祺然似乎是被差点打死小球这件事给刺激到了，消沉了下来。系统便只能劝劝周祺然，尽量让他恢复原先的状态。

以及会不知不觉陷入这样的消沉和恐惧之中，小球的行动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

只可惜……

“说得也是。”周祺然感叹道，“横竖我就是一来客，想要怎么做，也没有既定的剧本影响得到我，果然还是顺从本心最为爽快。”

果然。

系统定了定神。

小球，从头来过吧。

周祺然想要摆脱因为“害怕失去”这样的情况而陷入的消沉，那么他振作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消去之前的影响。也就是是说——尽量以旁观者的心态去面对周围的事物，就像是他之前一贯的行动。

小球之前的一连串行动好不容易有了破冰的苗头，现在这冰川，又厚了几层。

似乎是因为摆脱了纠结的事情，周祺然显得轻松多了，甚至还再摸出来一包卤味，看着场上的血雨腥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评价卓夜雪的行动——当然，这就不是跟卓安那女儿控说的了，而是跟系统分享的。

“都说大小姐性格就要配鞭子，我倒是觉得挺合理的。”周祺然笑道，“舞刀动枪什么的，杀伤力太足了，换成鞭子，一个不爽就抽人，又不见血又疼。”

乍一看卓夜雪的软鞭在场上的并不属于有利武器。但是看事情不能单看一个角度，要看整体。作为琼霄派大小姐，卓夜雪的鞭子妥妥是灵器，而且观卓安的个性，给的必定是偏防守制衡特性的灵器。卓大小姐从小便挥舞这鞭子，又有鞭法辅助，那一手鞭子耍得跟某知名动漫人物的身体似的，又柔韧又狠。

这么一听，偏防守的配置似乎在场上属不利，早早会被清下去，其实不然。

卓夜雪的衣裳，武器，靴子，全都是灵器。在东域这边，就算是那顶级的三个门派的弟子，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这般豪华的配置。足见卓安的用心，也不怕别人眼红了给这大小姐套个麻袋。

眼看卓夜雪灵气不支，就要被其他散修群起攻之打下场的时候，她大笑一声，掏出一个瓶子，就给自己灌了下去。

很好，满蓝了。

周祺然默默看着。

小姑娘倒是挺果断的。

又一批修士被扫下场。

钟声响起，还剩最后一刻钟。就像是约定好的那般，场上剩余的修士突然都收敛了攻击的力度，众人出手间多了几分分寸，一派和谐。

周祺然略一挑眉，想耍滑头？

【根据数据，这几日汾安城的修士商讨过后，讨论出最后一刻钟把其他对手打下去的可能性不高，倒不如留着几分实力，好在赛后维护住重宝。】

拼劲全力也只能少掉一两个分享者，倒不如留着几分实力确保能护住宝物。没有几个修士是傻的，那些留到最后的修士，到现在还没有几个被人找出来，足见他们的谨慎。也因此，几日的比赛过去后，汾安城的修士们仿佛达成了一个共识。

其实这个共识在之前的场就该出现的，只是出来了个横行霸道的倪飞，然后又来了个不走寻常路又被天枢带走的无名少年，导致云霄大比出现了第一场仅剩一人的千人混战。而无名少年的出现似乎让比赛的气氛更浓厚了些，至少后面那场的争斗味才浓了些，直到现在这一场，才稍稍出现了那“共识”的苗头。

周祺然轻哼一声，这些修士，果然就是逮到机会就耍滑头。真当他的功法免费给的啊，不给他看看乐子就想从他手上拿好处，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些？

真以为我想看你们和和美美牵着手奔小康啊？

正待周祺然琢磨着还有什么能提高这些修士斗志的时候，那卓夜雪似乎是察觉了周围修士的消极应战，甚至她追到哪，那些人就躲到哪，不还手，也不主动攻击她。

换做常人，这个时候怕是会默默配合闷声发大财了。可卓夜雪并不是那种人。正相反，她最厌烦的是别人在她认真战斗的时候敷衍她。见周围的修士就像是约好了那般减缓了出手的力度保存灵力，她登时怒吼，“你们来参加这云霄大比，就是为了来擂台上丢人现眼磨蹭时间的？！”

这声音铿锵有力，震了一众参赛者与观众的心。

周祺然瞥向卓安，那人此刻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旁边的素洁真君似乎也是惊讶卓夜雪的性情竟这般刚烈，也正好看向卓安——那声音在场内回响，以一个炼气修士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做到，说这卓安没有马上下手掺和，谁信？

卓安看了看不远处的周祺然与身边的素洁，道，“你们看我做什么，看场上啊！”

得来两个或是无语或是无奈的眼神。

卓夜雪显然怒极，出手的力度更狠，鞭子点到之处总要带出一些鲜红。“云霄大比，是展示你才能和战斗手段的地方！”

再一扫，鞭子缠向另一个修士，“你们这般敷衍，是侮辱我，还是侮辱这云霄大比！？那么多人在此，都不能令你们认真点出手吗？！”

那些修士似乎没想到卓夜雪会突然发疯，忙跟着出力回击卓夜雪，但是他们撑到现在本就消耗甚巨，仓促之下出的手，并不能造成多少有效的伤害。但好在卓夜雪战斗风格很莽，一路往前冲甚至有时候会用身体挡下攻击。虽然身上的灵器会提供防护，但到底没有覆盖到全身，身上也是出现了零零碎碎的伤口。

周祺然看了看，突然觉得这小姑娘似乎很缺乏战略素养，不像傻球还晓得写个剧本规划一下。她真的就是上场就打，打到现在能撑住全靠自身土豪的身家。

“系统，这卓夜雪战斗风格怎么这么莽撞？”

【根据数据，卓安有在卓夜雪与人争斗的时候传音指导的习惯。】

“啊？”周祺然没想到关窍竟然还在卓安那个女儿控身上。

【虽然这段日子的资料并不齐全，但是根据以往的记录，卓安在卓夜雪与人战斗的时候，会偷偷指导她如何应对敌人。卓夜雪战斗风格本就缺乏大局观，卓安的行为让她的莽撞变本加厉。】

看看，什么叫错误的教育方法。

周祺然啧啧两声，“难怪原书里小姑娘也是一副莽撞的模样，被这么惯着，想自我反省都找不到机会吧？”

【我觉得你教小球的方法就不错，因材施教，直接放小球自己去理解。】

“当初说我没好好‘养’小孩的人是谁呢？”周祺然语调提高了些，似有调侃意味，“还挺义正言辞的呢。”

【……】

“我把资源放在那里，他爱学不学，我又不养他。”周祺然道，“话说系统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小球一路花了我这么多资源，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吧，但是也是资源啊，你说我要不要去跟他收学费？”

【你准备收什么学费？】

系统的直觉告诉她，周祺然定然不会说出什么寻常事物。果不其然，那人微微一笑，道：

“套麻袋。”

【……】

【你……对套麻袋，有什么执念吗？】

“因为我不稀罕资源，又懒得想其他的回报方式。”周祺然耸肩道，“若是傻球真的送东西过来，我还嫌占地方呢。如果他能寻到空间传送类阵法或是其他高级阵法的阵图拿来给我，别说之前的资源一笔勾销，我再倒贴一些过去也行啊。可惜嘛，这小球不见得拿得到这种好东西。”

说到这里周祺然略一撇嘴，“我自己都搞不到啊。”

“所以综合算下来，这傻球，果然还是当沙包套麻袋揍一顿合算一些。”

【小球他送你的灵植，不是算在你的获得之中吗？】

系统还记得这个情况。周祺然似乎有一大片寻找灵植的任务没做，而小球送给周祺然灵植，是算在周祺然自己的收获里面的。所以遇到小球送灵植的情况，周祺然基本不会拒绝。特别是之前的时候，小球特别准备了一盒子各色灵植给了周祺然。

周祺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中果然还是有所触动的。

周祺然一听，皱眉，“不稀罕。”

坚决果断，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其实小球还是有其他方法能报答你的，不是么？】

“什么方法？”周祺然兴趣缺缺，颇有几分意兴阑珊。

【各路秘境。】

系统说道。

【你不是说过，那种地方最适合你修习阵法吗？】

“不是修习阵法。”周祺然强调道，“是钻研规则。阵法只是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周祺然都快忘了，自己最开始盯着主角，还有这一部分心思在内。只是后来从商城得了符师进阶秘籍，修习过程之中还没有发现什么瓶颈，便降低了对特殊秘境的想法。但是能去一回，也是好的。

察觉到周祺然谈到小球时的态度已经有了改变，系统也只能无奈。

自求多福吧，傻球……啊不对，小球。

另一边，秋博宇尚在城主府的庭院之中细细研究着周围的细节，完全不知周祺然的心态变化。

不过即便知道了，似乎也不能做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