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悦薇手抚向腹部,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死了吗?悦薇苦涩的一笑,抬头看向四周,白茫茫一片,寂静无声,雾浓得化不开。
悦薇微顿了下,缓缓的回头,透过浓浓的雾传来一束光,微微的发着淡淡的光芒。
转头回身慢慢的朝光走去。
“呃。”悦薇觉得自己像似走了很久很久,身心疲惫的轻哝了一声,趴在胳膊上的头动了动,深吸了口气。
“宝宝。”悦薇哽咽的低喃,手轻轻的抚向腹部。
温热柔软的触觉,她不是死了吗?
悦薇缓缓的睁开眼眸。
入眼是倒在桌面上的酒壶和一个莹润的白玉杯,浓浓的酒香味袭来,酒壶和酒杯的后面是一顶金光闪闪的凤冠,然后是整齐的摆放着的莲子,红枣,花生,石榴,桂圆,蜜饯和汤丸。
微愣了下,眼眸看去,衣柜妆台上贴着大红的喜字,一片红色,红色的桌布,红色的地毯,一对龙凤烛正燃烧得正旺,中间耀眼红色的大喜字,红色的绫罗锦被,锦被上撒着各类的干果。
低头,红色的广袖对襟裙钗,袖口和衣摆裙摆处都绣着吉祥的云彩和花朵,红色的喜帕飘落在脚边不远处,喜帕上绣着的鸳鸯绕颈相偎栩栩如生。
这是新房。
可是她不是早就成亲了?悦薇蹙着眉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门外静悄悄一片,耳边只能听到红烛吱吱燃烧的声音。
鼻息间呼出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味,悦薇手指点向下唇,难道是自己喝醉了?所有的都是一场梦?
爹娘没有去世,没有小池,没有流苏,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一场醉梦而已?
是啊,爹娘那么宠她,怎么舍得丢下唯一的宝贝女儿离她而去;她自己挑选的夫君,风度翩翩,谦谦君子,对她呵护备至,怎么舍得这样待她?
一定是梦?悦薇嘴角弯起,起身,走了过去,弯身捡起红色的喜帕,起身的瞬间,余光扫到柜子边上立着的菱花镜。
不是她熟悉每日看到的容颜,里面的人年若十七八岁身着红色的霞帔,手里拿着红色的喜帕,脸染桃色,眉目秀雅,秀气的鼻子,小巧菱形的嘴,嘴角微微的上翘,眼眸如水正静静的看着她。
悦薇拿着盖头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动了动。、
往前走了两步,里面的人也跟着走了两步。
这?不安慢慢的从心底涌起,悦薇慢慢的走了过去,手指覆上镜子,和镜子里的人手心相对,冰凉的触觉,镜子里的人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脸不是她的?这是怎么回事?
悦薇第一次这么惊慌失措,惊恐无助,看着镜子里的人,掩口惊呼,“啊。”
手里拽着的喜帕飘然落地,小腿一抖,软坐了下去,悦薇低头仔细看去,身上的嫁衣是司罗锦,不是桑榆庄的桑锦,如果真是她的大喜日子,怎么会穿上司罗锦?
“小姐,怎么了?”紧闭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碧玉。”悦薇眼神微微的一亮下意识的唤了一声,转头看去。
一个身着淡红衣裙,圆脸乖巧的丫头向她跑来,不是碧玉?悦薇眼神黯淡了下去。
“小姐,”丫头跑到她的面前,半跪着伸手拉她起身。
悦薇眼眸空洞的看着她,身子软瘫任由她了折腾。
丫头拉抱了半响,无果,抬头一看,眼眸一湿,哽咽道,“小姐,你别吓小秋。”
不是她的脸,不是碧玉,不是桑锦,悦薇眼眸微微的动了动,这房子不是她的闺房也不是薇庄的房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传闻江湖有人会改变人的面貌,难道自己被易容了?悦薇转头对着镜子,手往脸上死劲的揉去,脸被揉成了红色,朝脖颈边撕去。
“小姐,你别这样子吓我。”丫头小秋忙拉住她的手,“姑爷等会就会回来的,小姐你别这样。”
姑爷?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悦薇心一阵抽痛,眼眸紧缩。
“小姐,先起来好不好?小秋这就遣人去请姑爷回府。”小秋看着她低声道。
悦薇紧握着手,指甲深深的掐入肉里,嘴唇咬的死紧,心紧紧的揪住,锥心之痛和窒息彻骨的寒意霎时涌了上来,一口气没上来眼眸一黑身子往后倒去。
人中处一痛,悦薇慢慢的张开眼,自己平躺在床上,小秋正低头哭泣着伸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扒开她紧握的手,房里多了两丫头,一人掐着她的人中,一个解着她脖颈的衣扣。
“好了,三少奶奶醒了,小秋你别哭了。”见她睁开眼睛,手指掐在她人中的丫头看向小秋,安慰道。
“小姐,”小秋抬头看向她,低头看着她手心渗透出血的指甲印,泪水滴入悦薇的手心,伸手握住她的手,哭道,“小姐。”
一旁的丫头转身从床边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瓷瓶出来,拉了拉小秋,小秋接过药膏,低头仔细轻柔的给悦薇上药。
手心冰凉的感觉传来,悦薇等小秋抹好了药,才抬头,淡淡的道,“你们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奴婢告退。”那两丫头福身。
“小姐,”小秋坐在床边没动,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不安的看向她。
“出去。”悦薇眉头微皱,声音冷了几分。
小秋眼眸含着怯意愣了下,伸手抹了把泪水,点了点头,“是,小姐。”
起身跟着两丫头朝门口走了几步,在门口放心的回头,“小姐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叫小秋,小秋就在门口侯着。”
躺了半响,悦薇带着一丝侥幸慢慢的抬起左手,挽起衣袖,心顿时沉入海,没有,没有花瓣的胎记,手臂白皙如玉,除了那点殷红的朱砂,没有一丝的瑕疵。
“小薇,这世上无奇不有,再荒谬的事情发生了也自会有理由,所以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要乱了阵脚,知道吗?”
“小薇,遇事切莫慌张,再难再棘手的事情,也自会有解决的办法。”
耳边响起双亲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
悦薇长长的舒了口气,慢慢的冷静下来,皱着眉头,难道是还魂?
自己死了又复活?
身体的主人不过是喝醉了,就被她给占住了身子?
身上的嫁衣是她所熟悉的司罗锦,可是司罗锦不够,推测不出这身体的主人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价格不菲的锦缎,一双手柔若无骨,那这身子的主人也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吧。
悦薇皱着眉头起身下地,朝妆台走去,伸手把上面的几个匣子打开来,金,银,玉,宝石等珠宝分类放置着。
伸手捏起一直金簪,仔细的看了看,放下。
再捏起一只,放下。
、、、、、、、
细细的把几个匣子的东西仔细的瞅了一个遍,全然都是新的,除了一个一个细微的标记之外,没有一点的蛛丝马迹。
标记是她熟悉的,京城翠玉斋的标记。
悦薇微蹙了下眉头,轻唤,“小秋,”
“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秋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秋,现在什么时辰了?”悦薇把玩着一只白里带着一丝血丝的玉镯。
“小姐,子时三刻了。” 小秋回道。
“他,”悦薇顿了下,手指微拢,“姑爷,他去哪里了?”
“姑爷他、、、”小秋低头吱唔。
“刚才我睡着了,他来过吗?”悦薇眼眸看向玉镯。
“呃,”小秋头低得更低。
“你给我打水来吧。”悦薇放下了手里的镯子,心里有了底。
“是,小姐。” 小秋舒了口气,朝门外走去。
不到片刻,便端着一盆微微冒着热气的水走了进来,悦薇走了过去,接过水杯漱了漱口,小秋打湿了帕子。
“我自己来吧。”悦薇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擦脸,状似无心的问道,“小秋,我平时在家用的东西你放哪里了?”
“小姐,小秋该死,除了小姐特别交代的这个之外其他的东西老爷和夫人说以前在府里都旧了,就不要带过来了,免得丢了司空家的颜面,所以、、、” 小秋低着头,脸色不自在,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小小的匣子放到了妆台上,低头,声若蚊蝇。
司空家?司空家织锦楼出的司罗锦?和她所知道的司空家脱不了关系吧?
悦薇微蹙了下眉头,伸手把帕子递给了她,“所以就没有带过来了?”
“对不起,小姐。” 小秋头低了低,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要不小秋明天回去一趟。”
“算了,等三朝回门再说吧。”悦薇淡声道,坐到妆台前的凳子上,伸手打开了那个小小的匣子,褪色的荷包,已经干枯的草编织的蚱蜢,小小的木制的匕首、、、、、、都是些陈旧小孩的玩意。
“恩。”小秋点了点头,低头洗好帕子,转身走到床边,帮她整理被子。
悦薇拿起褪色的荷包,憋足的针脚,一看就知道出自一个初学者之手,上面的丝线已经褪色,简单的桃花,但是桃花边上歪歪斜斜绣着的字却很清晰:堇。
“小秋,这荷包都这么旧了。”悦薇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字,轻声喃道。
“当然旧了,都这么多年了,那时我刚进府,小姐初学刺绣,花了一天的功夫才绣好这有自己名字的荷包。”小秋笑道。
“小秋,你跟我多久了?” 悦薇转头看了她一眼,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孔,问道。
“小秋七岁跟着小姐,今年夏天刚好十年。”小秋低头想了下,转头看着镜子的她一笑。
“十年了?有这么久了吗?我倒是忘了。”悦薇眼眸眨了眨,把荷包放下,伸手把头上挽发的簪子拔了下来,如云的青丝便倾泻而下。
小秋整理好被子,走了过来,一边拿起梳子,一边轻轻的道,“小姐你忘记了?小秋是崇昭十五年夏天进府的,那年小姐正好八岁。”
“那现在是崇昭二十五年了吗?”悦薇眉头微蹙,低喃,感觉到小秋手微顿,看了眼镜子里微愣的小秋,道,“时间过得真快。”
崇昭二十五年?她跌入湖里是崇昭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二,瞅了眼窗口,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到,听小秋的口气,现在应该还没到夏天,那现在还是春天吧?
指头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簪子,微顿了下。
低头看去梅花的形状,中间缀着一颗娇艳欲滴的红宝石,边上缀着数颗莹润的白坠子,一颗一颗都晶莹剔透,不惨一丝的杂质。
手指微微的挪开,仔细看去,簪子上刻着小小的两个字,青堇。
堇?青堇?她的名字吧。
字迹飘逸带力。
明显的是男子的字。
崇昭二十五年,翠玉斋,司空家织锦楼出的司罗锦,自己现在是身处京城兴源吗?自己没有亲身到过京城,可是身为对手和右相司空府负责织锦楼的三少司空逸曾有过几面之缘,这身子的主人是京城司空府的小姐司空逸的妹妹司空青堇?可是只听闻过他两个兄长和一位嫁入太子府妹妹,难道是他的堂妹或者是旁系亲戚?
“小姐。”小秋顿下动作定定的看着她手里的簪子,小心的叫道。
悦薇抬头看了她一眼,把簪子放在了妆台上,淡声道,“小秋,你下去歇息吧,不用在门口侯着。”
小秋迟疑了下,放下梳子往桌子旁走去。
“放着吧,我等会自己收。”悦薇微回头看了她一眼,道。
“是,小姐。”小秋微福了下身,往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死而复生,难道上天怜惜自己,让她回来借着别人的身份和身子为她那还未成形可怜的孩儿报仇?小池五岁,自己和方玄夜成亲也不过五年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和自己成亲?为了自己的那张脸?还是桑榆庄的财富?
可是原来身子的主人去哪里了?难道她附身到自己的身体上了,两人的魂魄互换了?
不进新房的新郎是谁?不过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身子的主人似乎不待见,他应该不会进来了。
“是因为这样才喝酒的吗?”悦薇看着那双清灵如水的双眸,千头万绪。
里面的人静静的看着她,眼眸如水。
“青堇,”悦薇眼眸和镜子的人静静的对视着,“你是青堇?”
对视了半响,抬手抚向镜子,“青堇。”
“我是青堇,以后就不是桑悦薇了?”
悦薇手指收拢,眼眸慢慢的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