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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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苏州后的第二个清晨,小院里带着淡淡的安逸气息,树叶上的露水透着光亮,让人一眼就能看清。

我出房间时,傅君颜正穿着米白色的风衣微微扬起头,静默地望着门角的摇铃。他纤长的背影带着阳光的暖意,说不出的迷魅,周身亦透着如墨一般的沉静与安详。

我在廊前盯着他背影许久,才迈开步子向他走去。他听见声响,偏过头来,好看的唇角一弯,双手插在口袋中望向我。我本就知道他有一张摄人心魄的绝美容颜,但如今只因那浅浅一笑,竟是好看到连阳光都要叹息了。

出门尚早,空气也仿佛是新的,老街上行人也比昨天少了很多,繁华亦未显现,路旁的店铺大多还关着门。整个平江路上清新淡雅的气息格外的明媚黏人。我们走进了一家早餐铺子,铺里很干净,穿着小二服搭着白毛巾的服务生惹得我笑了笑。他见到我们也很是惊讶,像是下巴都要掉下来一样,张大着嘴指着我和傅君颜‘啊’了半天。我调皮地把手指比在唇前示意他安静。那服务生也特逗,像做特务一样左瞟瞟右看看,竟然压低声音问我们俩:“公子和女神要吃什么?”

我听他用的称呼,更是歪着头咯咯笑。最后傅君颜替我点了撞奶和榴莲酥,榴莲酥是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我吃得好欢快,真的是好吃的不得了。不过,我得意忘形用手去抓榴莲酥的时候,被傅君颜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但是不疼,很温暖……

吃完早点,我们散步到了河边,坐在翠柳边的石头凳子上相拥着看着无波的平江河。我摸摸肚皮,想着顾小安每次吃多了就腆着肚皮让我摸肚子的憨傻模样,忍不住低笑。傅君颜一只手环着我在肩,靠着我垂眸问:“笑什么?”

我闷着头傻笑了两声说:“想起安安就想笑。”傅君颜点点头,嘴角上挑:“钢琴买回来也没有弹过一次,等我们回去,一家四口一起弹琴好不好?”我点头,脱线地想小启真是命好,能进入一家四口的行列。

早上十点的时候,河里渐渐有了画舫游船,我和傅君颜也兴起叫了一条小画舫。

起先我们只是坐在船头默默地看着岸边的风景,古街的白墙乌瓦凹凸有致,说实话,这里没有什么动人心魄的景致,只是淡淡的,朴素的,不多不少的就那么融进人心里,让人周身都静下来,只觉得安稳。

我靠在傅君颜怀里,听着他有力而平稳的心跳,交握的手叠在身前,周身都环绕着他的气息,清淡而好闻。不知是过了多久,石桥那头划来一条小画舫,画舫里坐着两位半百的老人,他们相依偎着,老婆婆头发花白,慈眉善目,握着老伴的手,就伴着这徐徐江水,细细凉风里唱着婉转的小调,她唱:“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而老婆婆的老伴右手在船沿上打着拍子,满脸是笑的望着她,眼底满是抹不去的眷恋。

看到这一幕,我与傅君颜默契地对视一眼,他浅浅地笑着,精致的下巴在我发间蹭了蹭,我往他怀里靠了靠,想起一首再好不过的诗,笑着,轻轻地在他怀里念:

“当你年老,双鬓斑白,睡意昏沉,在炉旁打盹时,

请取下这本书,慢慢诵读,

梦忆从前你那神色柔和的双眸,眼波中,倒影深深;

多少人爱你风韵妩媚的时光,

爱你的美丽青春,

但唯有一人爱你灵魂的至诚,

爱你渐衰的脸上愁苦的风霜……”我伸出手,在他怀中仰望着他,抚摸着他精致的面容。

而他勾起唇角,如玉的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细细地摩挲。接着他垂眸与我对视着,只浅淡一笑,清浅地重复道:

“当汝老去,青丝染霜;

独伴炉火,倦意浅漾;

请取此卷,曼声吟唱。

回思当年,汝之飞扬;

眼波深邃,顾盼流光;

如花引蝶,众生倾狂。

彼爱汝貌,非汝心肠;

唯吾一人,爱汝心香;

知汝心灵,圣洁芬芳。

当汝老去,黯然神伤;

唯吾一人,情意绵长。”我闭上眼,他清浅的声音划过我耳边,悱恻而专情。

我腻在他怀里,反握着他的手,在这样美好的语句中,心底软融成一片,只觉得和他这样相偎相诉,静默的,相依的,就是岁月再如何的叠加,也都是良辰美景。

我缓缓握紧他的手,心因羞怯和快乐而狂躁地跳起来,我仰起脸热切地望着他,终于开口说:“傅君颜,我要为你生儿育女,我要和你白头到老。”

他闻声一愣,静默了一会,就那么垂眸痴痴地望着我,我见他喉头滚动,半天,才很重很重地应了一声:“好!”这一声很深,那么沉重,带着无法隐藏的哽咽。

一滴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滴落在我的眼睫上,他低头凝视着我,眼底清透,眼眶却微微发红,竟然是哭了。我有一瞬的呆愣,才仰起脸来亲吻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错觉,我竟然觉得他周身弥漫着伤痛和绝望的气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让人心疼。心疼这清淡而妖冶的男人,我也不由自主的,就为他流下了泪来。

我像他平时哄我一样,一下一下抚摸他的背,我说:“傅君颜,你是怎么了?我只是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呀……”

他很激动地摇头说不,又突然安静下来,微微侧过脸望着江边的树木,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用很低很低地说:“这对我很重要……”那声音,沧桑脆弱的不堪一击……

然后他紧紧地搂着我说:“一个女人要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要为他生儿育女,该是要下多大的决心?又该有多么地死心塌地?”他用的是问句,又似乎不是问句。声音有些许颤抖,带着茫然。

“我给你压力了吗?”我有一丝心慌,轻声问。

他摇摇头,依旧侧着脸,他说:“不,我很快乐。”语气那么的郑重,那么的真诚。

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好不喜欢他快乐得这么沉重的样子。我想了想,推了推傅君颜,从他怀里挣起来,在画舫上小跑了几步伸手去接艄公手里的篙撑船。艄公是个长相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他一直背对着我们不言不语,见我要试着划船,退开一步二话不说就把篙递给了我。

我搓搓手对着傅君颜扬扬下巴,眨眨眼喊:“宝贝很能干的哦!看我的!”

傅君颜这时才回过脸来,坐在船头浅浅地望着我,朝我摆摆手,微微点头示意。

我眯起眼笑,清了清嗓子,仪态万千地撑了几下,再撑了几下,想划船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搞不定!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以后,画舫还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澹a郏稻樟成弦丫辛说男σ猓宄蔚捻油盼遥宰盼椅薰嫉厮柿怂始纭

我郁结死,抖了抖手腕。我是想能干一点让他高兴,而不是用身体搞笑让他高兴,女神不是走这个路线滴好不好?于是这次我发奋地,埋着头往死里划……画舫终于动了,可是,只是在原地转了个圈……………

那头傅君颜已经低声轻笑了起来,他从船头站起,眼底暖融,微微侧头望着我。

我恼羞成怒,皱皱鼻子说:“那你来啊!”

“也不是不可以。”他说着点点头,就走过来接过了我手里的篙。我见他只仿佛不费力气地滑动了两下,姿态轻松,面色温和,缓缓地画舫竟然就动了……

我咽了咽口水埋首,偷偷瞅他已经和缓的脸色,又想象自己悲剧地让画舫原地转圈,抽抽鼻子,低头对手指。我说:“傅君颜,偶除了吃还会什么?”

艄公在一旁噗呲一笑,我抬眼瞟他一眼,此中年男子满脸憋得通红的撇过头。我无视之,转头可怜地望着傅君颜求安慰。而傅君颜将篙递回给艄公,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拉着我坐回去,嘴上还带着笑说:“力气活本来就该是男人干的,你争什么?”我一听,豁然开朗了……他又柔和地望了我一眼,伸出手抱抱我,用低低地声音说:“谢谢你,宝贝。”

“嗯?”我有些缓不过来。而他只摸摸我的发,对我笑。

过了没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我低头在包里翻了半天,包里零碎的东西实在太多,我只听见铃声响,手机却半天没摸着,急得我都要生气了。因为傅君颜在一边提醒我‘别急,越急越乱。’我才耐着性子慢慢翻,电话刚接起,那头万青就开始用吼的,她的声音和得奖了一般激动,结结巴巴地说:“小爱!小爱!中了!中了!”

我靠在傅君颜怀里,讶异地挑眉:“万青你中奖了哦?”癫狂成这样……

“中了!中了!”那头还在兴奋地大喊,我无语…不会是真中奖了吧!我无奈地侧过脸望一眼傅君颜,他正在替我拉上包,安抚地朝我笑笑,指指手机,让我耐心听。

“青姐,你慢点说啊,到底是什么中了啊?急死我了。”我鼓着腮帮子叹了口气。

“女主角啊!中了啊!怀安导演新电影的女主角啊!我已经替你签约了!小爱!方晴说的真不错,还真给她说中了!”

“呀!你说什么?”她的语速太快,我听得迷糊,但已经隐约明白了一些,我兴奋地从傅君颜怀里跳起来,也用喊的问。

“没错,怀安新片女主角定的就是你!小爱,你要进军大荧幕了!我看了你的时间安排完全没有冲突,你在苏州拍完宣传片就能马上进怀安剧组!时间一点也没有耽误!简直就是命中注定你要做他的新片女主角!”

我也笑,喜滋滋地在画舫又笑又跳,傅君颜赶忙起身搂住我,把我拴进怀里说:“好了好了,你要掉进水里去了。”

我高兴地反身看着他大笑,仰着脸说:“怀安新片哦!我是女主角哦!真的选了我也!嘿嘿!”

他无奈而又宠溺地望着我,靠着我额头亲昵地蹭了蹭,拍着我的背让我静下来,才贴着我的唇说:“是,女主角,还有更让你激动的,我就是你的男主角。”

“真的?”我瞪大眼。

他点头,对我眨眨眼。

“怪不得你去甄选会哦……”又能拍新戏,又能和傅君颜在一起,真好!我更是开心地手舞足蹈,在傅君颜怀里蹦了起来,一扬手,手一松,毫无预兆地,我的手机就那么直接地滑进了平江河…速度太快,挡也挡不住!

我愣了,在傅君颜怀里僵住,舔了舔唇瓮声瓮气地说:“傅君颜,我好像,乐极生悲了……”

他沉重地点点头,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眼只溅起点点涟漪的水面。

“怎么办啊?傅君颜。”我蔫吧了,不闹腾了,摇着傅君颜的手背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他拉着我坐下,抱我在怀里沉思了一会,然后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我以为他有办法了,炯炯有神地仰望着他,然后我见他很是慎重地低头对我说:“宝贝,那我们就刻舟求剑吧……”我濉

“我发现你咋这么不要脸呢,傅君颜……”我嫌弃地看着他,拍拍他的手,食指推了推他手里的钥匙。你直说捞不上来不行吗?……

他却老神在在地摸摸脸,认真地回答我说:“脸不厚,演不好戏的,宝贝。”

面对我逝去的,没救的,随着平江河而离我而去的手机。傅君颜很是淡然地握着我的手说:“宝贝,这回你更得跟紧我了。”那口气,颇有几分孩子气的小人得志……让人又是喜爱,又是闹心……

中午傅君颜带着我弯了好几条巷子,终于找到一家挂着欧式门牌的小餐厅,餐厅门外的墙面上画了只调皮的小猫,眯着一只眼睛,吐着舌头。我转头对着傅君颜也学着做了这个表情,他点点我的鼻子学了声:“喵……”惹得我捂着肚子咯咯笑。

餐厅里正放着温馨的钢琴曲,座位不多,墙面刷成了淡淡的黄绿色,点点都透着小资的味道,廊上的花束也摆设得极漂亮。我们在靠着窗的角落坐下,小窗是欧艺的花纹,窗边挂着欧式的吊式烛台。我探头望出去,两个中年男人正摆着张小桌子在巷子里下象棋,两人都托着腮,样子极为庄重。

我瞟了眼菜单,点了个榴莲杨枝甘露,就推过去让傅君颜点餐,他看了一遍攻略之后几乎就成为了平江路一霸王,哪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无所不知。而我看着棋盘就不自觉地想起那天傅君颜在书房里轻轻松松解开棋局的情景,爹地那个逖页ふ饷创竽训眉富亍

于是,我懒懒地趴在桌上撑着下巴喊:“傅君颜……”他抬头望向我,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替我用茶水烫了烫杯子。我嘟嘟嘴把早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傅君颜,你真的不会下围棋吗?那你怎么那么聪明,爹地看看瓷瓶你就把死局给解出来了。”

他眼尾上挑,浅浅地看我一眼,伸手摸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我嘟嘴,晃着脑袋撒娇:“我好奇很久了,说嘛!说嘛!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嘛……”我撑着脸,对他无辜地眨眼睛。

“那天晚上我回房间以后,就在房里看了一夜的《围棋入门》。”他刮刮我的鼻子,轻声说。

“《围棋入门》?”我惊叹,心中翻腾了,鼓噪了,“入门书里就教到那一步了?可爹地说那是古棋谱呀!还是残本很珍贵的那种呀!如果是这样,那爹地还研究什么啊真是!难道我爹地真是臭棋篓子?”我嗤之以鼻。突然觉得,多少年前我的猜测可以得到证实,那时爹地酷爱下棋,走到哪都端着本棋谱,房间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棋盘,有玉石的,有玛瑙的,那时候我就觉得爹地以后会发展成臭棋篓子…

却见傅君颜摇摇头,笑着否认说:“《围棋入门》里没有教。只是我那天搜这本书的时候,在网上无意搜到了天龙八部里‘虚竹破玲珑珍居’那一章,就翻着看了一下。它讲的是虚竹胡乱下了一子,结果人人都笑他是胡闹,可再一仔细看,那一步棋却是正好用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虽然自伤了一片,整盘棋却活了。”说着他轻笑着说:“只没想到那么巧,看了一晚上书没起多大用处,随手翻了一章的小说却正好管用。”

好坑爹的真相啊……我嘴巴张成“哦”型,心想爹地如果知道真相的话,会吐血的……

傅君颜点的海棠糕特别好吃,甜而不腻,我因为吃得太急,嘴角总是沾上糕点屑。傅君颜就好脾气地拿着纸巾给我擦了又擦,后来他看我又想按服务器再点一盘,却压住我的手,不许我再吃了,嘴里温声地劝:“这个吃多了积食,下午要坐车去片场,你待会又要不好受。”见我腆着唇挣扎,他眯眯眼,又温和地放开我的手,只是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宝贝,你要吃就再点吧。其实,你胖点,也挺好看的。”

晴天霹雳!我一听,蔫吧了……乖乖地擦手,喝水。

什么是女性的死穴?胖有没有?……我咬着唇心中想,偶就是翻不出公子山滴小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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