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还睡着!今日皇上便回宫了,不定下一刻就会到了寝殿呢!这会全殿上下都忙着准备接驾,公子你怎么能还赖在床上!”小桃一口气噼里啪啦地在我耳边连声唤了长串。
“唔……”揉了揉有些耳鸣的双耳,我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全寝殿忙着接驾也和我们扯不到关系,我们只要老实在这里静候着皇上宣召也就是了。”
强撑了撑眼皮……可惜,无果……
唉,不是我不想起,可昨晚与湛zu对弈连输几局一时意气直下到三更已过赢回了一盘方满意而归。现下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又如何爬的起来。闭着眼睛晃了几晃,终是歪着身子抱着被又倒回了榻上,“左右都是要等,坐着等不如躺着等,反正也没人瞧得见……”
“公子!”
小桃‘呼啦’一声将那珍丝独绣的锦被一把扯了开,双手齐上连拖带拽地将我从又提了起来。
“有公子你这样躺在被榻里听候传召的吗?若是让人知道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压下来,公子可是扛得住了?”边说边用力将我前后左右地晃了晃,最后很干脆地直接拧了方湿帕糊在了我面上。
“唔,”无奈地撕下脸上尚滴着水的湿帕,借着微凉的湿意蕴了蕴前额和双眼,好一会,我方勉强撑开了惺忪的眼皮,瞥了眼鼓着张脸作怒火中烧状的小桃。
哎,这丫头还真是难得抓到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辩驳我,瞧这眼里的得意和偷笑都快抑不住了,亏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有多好。
“还不过来伺候着你家公子我更衣梳洗!”故作恨恨地瞪了眼小丫头,倒也没拆穿她。这丫头难得一次说得尚算占理,便让她多得意一阵好了。虽然说,要等着皇上想起我们来,怕不知得等到几个时辰后呢。
“是……公子!”小桃长长应了一声,一脸的笑意终是抑不住地绽了出来。我只当没有看见,倒是难得这丫头在知道即将面见皇上的这会儿还笑得出来。
说来那日小桃受了湛zu的刺激后整个人便有些呆愣愣的。这本也难怪,这丫头入了都城前前后后只认识了两人,却一个是公主、一个更是王爷,也难怪在接连几番的刺激后会变成那么副样子。本我还有些担心,可这丫头的粗神经到底是经得住考验,呆了几天后变自动修复,更是比从前越发大条了多。
用她的话说,现在已是自认做到了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在我看来,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简单梳洗后,小桃端了些早点于我。我一向没有这么早用膳的习惯,此时头尚有些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胃口。挑挑捡捡拈了枚桂花糕,不过用了两口,便听外面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骤然传来,接着便是满院子的脚步声、齐齐的恭请圣安声,又齐齐的叩谢声……直到整个殿中从又恢复了平静……也没我和小桃什么事。
嘱咐了小桃留意着门外的传召,也不再理那丫头的白眼,我从又倒回了塌上和衣小憩了起来。
直到神清气爽一觉睡到自然醒,也没听着外面任何的声息。小桃皱着一张脸整个人都快贴在门板上了,那股紧张急噪坐立不安的模样看得我不由一阵好笑,亏得我还以为这丫头多少有了些长进呢!
午膳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小桃有些紧张地去应了门,可来人却不是什么传召的太监,而是……
“沐秋真是好生闲适。”
彼时,我正一手举着蹄膀,一手平伸着筷子努力够向矮几遥遥的另一头,心里还奇怪着小桃这丫头去应门怎么都没喊话传来的,便听着耳边响起一道似调侃般带着笑意的声音。
近在耳边的声音让我不禁吓了一跳,转头便瞧见湛zu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矮几边,正满面笑意地看着自己。
“zu兄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我这里?”稳了稳神,我直回就快倾在了几上的身子,又丢下了手上已被自己啃的支棱破碎的小蹄膀,看着面前这个笑的一脸促狭的家伙暗暗咬牙地问道。
这个家伙进人房门不知要通传的吗,而且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哦,父皇想一见医术超群的林神医,我不过是来传个话的。”湛zu倒是自在,径自走到了我对面撩衣坐了下来,又抬手将那盘让我探出半个身子也没能够到的菜换到了手边,眨了眨眼道,“不过,等沐秋用过午膳再去倒也不迟……”
撇过头,我只当没看出了他眼中笑意,维持着面上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扯唇道:“这种事随便个‘小太监’传上一声就是了,哪用得王爷你屈尊降贵亲自走这一趟了?”
“哦,我只是想着沐秋昨夜睡的晚了,怕是这个时辰尚在好眠,只有自己过来了。”
“还真是劳zu兄费心了!”我绝不承认,如果不是有小桃那丫头在,自己真是可能会一觉睡至了这个时辰。
看着晃动在眼前那张笑意越浓的俊脸,真的很有让人印上记拳印的冲动……
眉梢禁不住地跳了几跳,怕是再说下去也维持不住这副表情了,我拾过桌旁的丝帕擦了擦尚余着油渍的唇角和两手,“既是圣上召见,草民可不敢耽搁,这便请王爷引路吧。”也不待了湛zu答话,忙起身先自往门口走了出去。
走过门拦时,我侧头恨恨瞪了一眼站在门侧的小桃,看着小丫头一副好不委屈的神情,不由好气。这丫头也太是没骨气了,原本在青楼之行后见到湛zu尚能强板着的一张脸,再知道了其王爷身份后也是彻底地蔫了。
“唉,你就不用随我过去了。”见圣驾的确没必要让她随着,更主要的是,我对这丫头真的是没多少信心。“便留在这将东西收拾齐了,待我回来也好直接出了宫门了。”
“是,公子!”丫头这一声应的倒是干脆。
随着湛zu走到皇后的那间寝室前,等着守在门外的太监进去通报后,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好似欲张口说些什么。可望向我的一瞬,眼中却似转过一抹诧异,随即又转瞬化为点点笑意。微挑了挑眉,也未再开口,直接回身便进了房里。
微低下头,我稍抿了抿唇角,看湛zu那副神情,想来是我此刻面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吧。毕竟这些许期待加好奇甚或还有些激动的神色确是不适合出现在了这里。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紧张又还有何用呢?
这一刻,我对这位即将面见的大华皇帝倒是好奇远远多过了畏惧。而这份好奇更是全源了民间流传的那神话般的爱情传奇。
深吸了口气,我稍稍正容端肃了面上神情,保持着颈部微垂,板直了身子恭谨地迈步而入。
“父皇,这位便是林神医了。”跨过门扉,便听到湛zu低朗的声音简单的介绍道。
我微微抬眼环看了一眼屋内,陪着皇后端坐于榻上的人想必就是皇上了,房里似没有留人侍候,包括萍儿在内一个宫人也不见。湛zu见礼后已站至了一旁,正眼含笑意地望着自己。
不敢多作打量,我敛下眼帘走至榻前依着向萍儿请教的宫廷之礼双膝及地恭声道:“草民林沐秋叩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
“免了,起身吧。”
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于耳边响起,打断了我后面尚未出口的一长串的叩拜之词。
“谢皇上。”我不由暗舒口气,这跪礼行起来当真难让人舒服!几日里与皇后请脉,除了那第一面,皇后都是免了我行这大礼。可面见皇上,这礼自是免不了的。
“林先生此次治愈皇后之疾,实乃大功,不必如此拘礼。”
沉缓威仪的声音里竟似隐透了几许感激,让我压下的一丝好奇不禁再次涌了上来,便趁起身的瞬间,以极难察觉的姿势偷偷抬眼向榻上端坐之人快速地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