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无奈何绝义悲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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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岚微寒, 许是池中的鱼儿也嫌这池中太过寂寞, 一尾接一尾,接连不断的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浪花。

远处一声鹤鸣, 唤回了秦易的神智,他虽感动齐轩的话语, 但他自初次见面至今,只将齐轩当作莫逆之交。如今既明悟了齐轩的心思, 亦不愿因一时之惑, 将这段君子之谊,生生的抹杀了去。心中更有几分恼怒,齐轩此番举动, 虽是情难自禁, 可却未免孟浪无礼,更疑齐轩的往日戏言, 似将他比作声色之辈。

一时心头火起, 推开齐轩,正色冷言道:“秦某不知齐兄此心为何心,本以为齐兄乃是卓然君子,志向高洁,自以为你我虽往来不多, 却也称得上相交莫逆。怎料齐兄如此行径,想来不只齐兄表错了意,更是秦某看错了人, 虚费了光阴。古人割袍断义,今日秦某倾酒绝交,从此与君恩断义绝。”言罢,举杯一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齐轩听得秦易此言,心上仿佛被刀扎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偏那山风拂来,一阵阵的冷风直往心里灌,原本火热的心,凉的像冰块似的,偏又见着秦易正声厉色,并不似虚言羞语,他与秦易结交虽有他意,可一番相交相知却非作伪,对秦易所言,更是字字真心,绝无虚言,又忽听的恩断义绝这四字,不免脸色惨白,憋闷的说不出话来,落寞的立在亭中。

却说秦易又气又恼,一路急行,不多时,便又回到了山门前。在山门前等候的丹青见秦易面色不霁,满脸通红,一副气恼摸样,忙上前问道:“可是这观里的道士为难,公子可消消气儿,怪道这观里无甚香火,原是道士难处,便有信客,也被唬跑了,比不得人和尚慈眉善目,这阿弥陀佛陀佛的,可不就是托福托福,听着也叫人舒坦。”

秦易听着丹青这一番编排,忍不住一笑,心里也松快了一些,只板着脸说道:“可又在胡言乱语,小心道士出来,把你捉了去,我可不理会。”

见秦易笑了,丹青窥了一眼,也随着笑了,又讨巧的说道:“道士若出来了,小的自然改口念无量天尊了,反正都是神仙,小的念谁不是念来着。”

这话一出,又引的秦易一笑,正要命丹青去唤了车马来,忽见得山上的殿宇里下来一个人,感觉甚是熟悉,只一时看不真切。

待的走近了,那人见秦易在山门前,忙过来笑道:“原是靖平侯的大公子在此,末将韩进平见礼了。”

秦易一看,原是羽林军将军韩进平,曾于月前有过一面之缘,只他虽有功名在身,算来却不过一举子,怎敢受将军的礼,只躲开来又行了全礼,笑说道:“秦易拜见韩将军,怎么韩将军也来此访道不成?”

那韩进平本是行伍之人,个性也是个大咧咧的,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只笑着拍拍秦易的肩道:“访什么道士,我见和尚道士就头疼,今日是领了命,在此护卫。”说着,又笑道:“若不是我犯了酒虫,下山打酒,倒还遇不上易兄弟了。”

正说着,忽的听得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道:“好你个老韩,我说怎么不见巡山的人影,原是你这当头的先跑了。”秦易寻声望去,微微笑了,来人原是自家表哥。

少将军下了石阶,见着秦易在此,微点了点头,又板着脸对着韩将军道:“从来只听说逃兵的,今儿却见着逃将,好在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就知道必在弄什么鬼主意,出来看了一回,才知道个究竟。你这一跑,底下的兵也跟着偷懒去了,真是将熊熊一窝。”言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秦易也忍不住侧了侧头,免的神情怪异,徒惹人笑。

“我说那群兔崽子怎么笑的那么难看,原来就候着这时候,还反了他们不成。”韩将军气的直叫唤,回过头便要去找人算账。

少将军笑了笑,直说道:“等着你回去,那群小子,早就算着只差一个时辰,你这一回去,正好收拾东西回京。只不巧被我撞上了我,每人二十军棍,现下还没打完呢,只你这当头的,可不知该怎么罚?”

韩将军摸着脑袋呵呵一笑,只说道:“该罚该罚,我这便回去领罚。”

秦易笑了笑,唤过丹青,自马车上取了一个银酒壶来,递给韩将军道:“将军下山本是为打酒,可这酒还没打着,倒领了罚去,我倒带了壶酒来,只怕着酒性绵软,不合将军口味。”

韩将军眉开眼笑的接了酒,只说道:“怎么不合,在山上守了半天,早馋的我心里难受,如今是有酒万事足。”说着,便拧开盖子,嗅嗅酒香,大饮了一口,说道:“是上好的莲花白,果然不错。”

少将军板着脸道:“酒已是得了,还留在这里作甚,难不成嫌不够不成。”言罢,便要沉下脸来。

韩将军深知少将军性子,虽是个面上谈笑不拘的,可一旦认起真来,也是个难应付的,忙笑了笑,说道:“够了够了,末将便先回去了。”

待韩将军回去,秦易才笑道:“表哥,我听着韩将军说,你们是在此护卫,有什么人能使唤起你来了。”目光扫过丹青等人,一时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明了。

少将军脸色和缓了些,只说道:“无非是出来应个景罢了,留在府里成日的应酬不断,倒不如出来清净清净。”又看了看秦易的衣裳,皱眉道:“这山中雾重,你一身单薄衣裳,怎么经受得住,这才好了几天,若又病了可怎办,想来必是服侍的下人不曾尽责。”目光扫过,唬的丹青直打寒颤,恨不能瞬间消失掉。

秦易微笑道:“是我自个儿起兴,要往山里来,怪不得他们。再说着,我也无甚不适,又不是弱不禁风的…”话还未出口,偏又想起方才齐轩的话语来,心结难消,脸色也有些难看,强打着精神笑说道:“表哥既有公务在身,我也不便打扰,还是明儿再说罢。”

少将军见着秦易面色不豫,言语隐约,也不知何事,只猜想着必是侯府之中另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这表弟,又素来温和,不似前儿那般险些丧命,是不肯明言的,便说道:“昨儿大哥送了东西回来,皮毛便罢了,比不得父亲前儿得的,只有几样稀罕的药材,倒是世上难寻的,明儿我差人送来,你命人做了药膳也罢,合了药丸也罢,只不许再胡乱送了人去,省的自个身子还没养好,倒顾别人顾得起劲。”

秦易听着少将军这番话,只觉得心头一热,一想着自己的舅舅表哥,时时将他挂在心上,关怀备至,眼中便不免染了几分雾气,再想着离京的几个好友,一时之间,先前的心结到也不再悬着难受,笑说道:“我何尝做过此事,平日里有舅舅和表哥看顾着,我那的奇药灵草,怕可以开个药铺了。再说着,我不过是身在差了些,眼下换了大夫,吃了几剂药已是大好了,何苦再吃那苦汁儿?”

少将军伸手摸摸秦易的额头,又握住秦易的手,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好了,这额头和手都凉着,可见身子还虚着,若再吹了风,想不喝药都难。”又看着丹青道:“还不好生侍候着主子回去,若明儿我知道易哥儿病了,必饶不了你们去。”

骇的丹青脸色煞白,腿脚直发抖,只恨不能在地上打个洞儿,钻进去再说。他虽是个小厮,可日常也常和侯爷身边的小厮仆役往来,知道自家的侯爷已是个煞星,可论起大将军来却是拍马不及,那是打的塞北十盟,丢盔卸甲,屁滚尿流,把人家那皇宫都烧成平地的主儿,年青的时候和人斗气,拿蛮夷的人头足足垒了一圈城墙出来,生生的杀神降世。

两个少将军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一个守着北疆,没事就去蛮夷那儿扫一圈,送来的人头都够垒座京观了,那军功要不是圣上压着,怕是早封爵了。眼前这一个,虽看着文雅风流,可也不是个善茬儿,前几年打的几个异姓王爷断子绝孙,可朝廷里的官屁都不敢放一个。最近几年,倒是安分不少,可时不时就去扫荡一圈山寨,平平什么乱匪的,手下的人命没个一万也有八千了,最可怕的是,这位少将军在刑部呆了一段时日,别的没学会,什么酷刑倒全精了,京中传言,那些盗匪都死的凄惨无比,几世不敢为人。

听的时候极为解气,可一想到自个儿有可能被剥皮点天灯,丹青就无限哀怨的想着,为什么今天跟着公子出门的不是水墨那小子,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积极表现,这下就遭了报了。丹青忽打了激灵,抬眼看着少将军目光冷厉,强忍住不发抖,恭敬道:“小的遵命,这便侍候着公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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